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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男女雙屍

  一夜驚雷,滴雨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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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烏雲散去,東方露出魚肚白。

  ..........

  開封府衙,大堂。

  權知開封府燕瑛端坐公案後,面沉似水。

  「堂下何人?為何天剛蒙蒙亮就跑來府衙擊鼓?」

  「草民名叫董明樓,草民……是來自首的。」

  「自首?所為何事?」

  「我……我……昨晚殺了髮妻和親兄弟。」

  燕知府一驚,忙問道:「哦?有這等事?!你將始末緣由細細講清楚。」

  董明樓戰戰兢兢的回答說:「草民家住西城金梁橋附近,經商為生,家中只有髮妻王氏一人,別無他人。

  「另有一弟叫作董明閣,早已分家,不在一處居住。

  「前日遠行歸來,妻子王氏在家中設酒為我接風洗塵,並邀兄弟前來作陪。

  「誰承想,開席頭一杯酒王氏不敬我,反倒敬了我兄弟。席間更是對兄弟讚不絕口,誇他如何懂禮數、如何懂持家。甚至還眉來眼去,神情頗為曖昧。

  「我那兄弟董明閣去年喪妻後一直獨居,不曾續弦。當時見他二人這幅模樣,我不禁疑心他們之間有姦情。經過一夜思量,我決定試他們一試。

  「於是昨天一早我向王氏謊稱又要遠行,吃過早飯便離開了家。在外閒坐了一天,我又於半夜時分悄悄摸黑潛回家中。

  「不出所料,那對狗男女果然被我捉姦在床。我一時怒火攻心把持不住,便用菜刀將二人砍殺了。

  「草民知道犯了法,不敢畏罪潛逃,特來府衙投案自首,還望知府青天能夠從輕發落!」

  說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燕知府聽完,當即發下令簽,命宋孝興帶人前去現場勘察。

  ..........

  西城,金梁橋附近。

  董明樓家是一棟臨街的二層小樓,沒有院子,出了房門就是街巷。

  晨光之中,虛掩著的房門裡黑洞洞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從黑暗中漫延出來,情狀有些陰森。

  宋孝興微微皺了皺眉,推門走了進去。

  一眾捕快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循著氣味來到臥室,赫然發現誠如董明樓所言,床上果真僵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兩具屍體的脖頸幾乎都被斬斷,腦袋無力的耷拉在一旁。屍體周身被血染紅,打眼一看像是被剝了皮一般。

  遍體的血污中刀痕縱橫交錯,刀口處皮肉向外翻開,露出森森白骨,讓人不寒而慄。

  饒是快班眾人見多識廣,早已對各種慘不忍睹的屍體見怪不怪,可今天他們還是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讓眾人驚訝的並不是死者的「慘」,而是他們的「奇」。

  很顯然,兇手雖然收了死者的人頭,但是並沒有打斷他們「施法」——兩具屍體居然還保持著生前那個給他們帶來極大歡愉的姿勢——一種眾人聞所未聞的高難度媾合體位!

  眾人心說今天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原來周公之禮還能行得這麼有想像力……

  此情此景,荒誕不經蓋過了慘絕人寰,令人嘆為觀止。

  ..........

  宋孝興起初也是嘖嘖稱奇,但是看到屍體旁那柄崩了口、卷了刃的菜刀之後,他馬上就悟出了面前這番奇景的成因。

  從屍體上的傷痕以及兇器的受損情況來看,兇手行兇時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每一次出手都傾盡了全身之力。

  他在黑暗之中一通亂砍亂剁,好巧不巧,最開始的兩刀就正好分別砍中了兩名受害人的脖頸。

  這兩刀既快且狠,又正中要害,受害人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一命嗚呼了,於是身形姿態也就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如此看來,早些時候董明樓在大堂上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確是捉姦時一怒之下殺了妻子與兄弟。

  ..........

  既然如此,那麼這案子就好辦了。只需要按照程序讓仵作驗了屍、寫了屍格,回去遞交給燕知府就算完成任務了。


  隨行的仵作是衙門裡的老把式,驗屍這種程式化的工作早已熟門熟路,宋孝興簡單囑咐了兩句就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先退了出來,到街上透透氣。

  一出門,卻見一名男子徑直朝董家走來,滿臉疑惑的盯著眾人。

  邵景平以為是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下意識的揮手驅趕:「走走走!一邊兒涼快去!看什麼看!」

  那男子不但不走,反而開口問道:「這家……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滾蛋,瞎打聽個屁!官差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退散!」

  「不,我不是無關人等,這裡是我兄長家啊!」

  什麼,兄長?!宋孝興激靈靈打個冷戰....

  臥槽!我記得董明樓在堂上說他只有一個兄弟來著,你若是他兄弟,那屋裡床上死的又是誰?!

  心念及此,脫口就問了出來:「你是董明閣?」

  「是啊,我是叫董明閣,你怎麼知道的?」

  此言一出邵景平也反應了過來,驚呼道:「七孫!你是董明閣,那屋裡死的是誰!?」

  董明閣一聽死了人頓時臉都嚇白了,低聲嘀咕道:「誰……誰……死了?是……是那個女人嗎?」

  我嘞乖乖嘞!你還知道屋裡死了個女人,這裡頭有事啊....

  宋孝興和邵景平、吳良才交換了一下眼神,邵吳二人心領神會,猛然間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攥住了董明閣的手腕。

  「哎哎!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董明閣聽說死了人已經嚇得夠嗆了,一看捕快擒住了自己更是慌的不行,下意識就掙扎了起來。

  邵景平抽出鐵尺,把一對眯縫眼瞪到正常人大小,厲聲喝道:「給我老實點兒,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

  「等一下!」宋孝興忽然發現一個細節,趕緊伸手將鐵尺攔下,「董明閣我問你,你剛才為什麼要稱呼你大嫂為『那個女人』?」

  「我大嫂?」董明閣被問的一愣,旋即解釋道,「我沒說我嫂嫂啊,我說的是那個借宿的女子。」

  啊?怎麼又冒出一個借宿的女子來?!

  也就是說,那具女屍並不是董明樓的妻子王氏?

  宋孝興忽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於是連忙追問道:「你怎麼知道屋裡死的那個是借宿的女子,而不是你大嫂?」

  「我嫂嫂活得好好的,現在正在她娘家呢。」

  「你大嫂在她娘家?」

  「嗯,是啊,昨晚我親自給送過去的。我這也是剛從她娘家回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哎呀,腦袋瓜子疼....

  宋孝興使勁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董明閣,那個借宿的女子是怎麼回事,你和王氏去王家過夜又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給我一五一十講個清楚!」

  ..........

  董明閣不敢怠慢,連忙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講了一遍。

  昨夜風雲驟起,雷聲大作,似乎大雨將至。

  王氏想起小叔子的房屋年久失修、屋頂漏雨,便來提議他到自家過夜。

  當然,為了避嫌王氏會回娘家去住,反正娘家也不遠。

  嫂子盛情難卻,董明閣執拗不過,只得從命。

  把嫂子送回娘家之後,董明閣獨自返回兄長家。前腳剛進門,後腳便來了個年輕女子想要借宿一晚。

  董明閣架不住她苦苦哀求,不禁心生憐憫,但又顧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

  思忖再三,乾脆學嫂子那樣也把房子讓出來吧。

  離開兄嫂家,董明閣本想回自己家對付一夜,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

  倘若明天一早鄰居撞見這名女子從兄長家出來,出去添油加醋一宣揚,那這事可就不好解釋了。

  要不然,索性我也去嫂子娘家吧。

  回頭萬一街面上有什麼閒言碎語,我也好自證清白。

  在王家住了一宿,董明閣惦記著兄長家還住著個借宿的陌生女子,所以一大早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

  聽完敘述,宋孝興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蠟黃的臉龐恢復了慣常的沉著相。


  搞清了董明閣沒死的前因後果,案情豁然開朗。

  如今看來,董明樓殺人依舊是不爭的事實,只不過他殺錯了人。

  現在問題的重點是,被殺的那兩位是誰。

  董明閣說前來借宿的只有一個女人,並沒有男人,而從屋裡那兩具屍體寸縷未著的狀態來看,兩名死者明顯是一對兒。

  那麼,那具女屍當真就是前來投宿的女子麼?這其中不會再有什麼誤會吧。

  想到這裡,宋孝興趕緊示意邵吳二人放手:「董明閣,你隨我進屋去認一認,看那女屍是不是昨夜前來投宿的女子。」

  ..........

  來到臥室,宋孝興掀開蓋在屍體上的布,閃身讓到一旁。

  董明閣湊到跟前,戰戰兢兢的探頭看了一眼,當即兩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宋孝興急不可耐的問:「是那借宿的女子嗎?」

  董明閣面無血色、體似篩糠,對著床上不停的點指:「是……是……是……」

  「說一遍就行了,我們又不聾!」邵景平一邊說,一邊揪住衣領把他從地上薅了起來。

  「是……是王英!」董明閣哆哆嗦嗦的完成了句子。

  什麼情況,你認出這女子了?!宋孝興心頭一震,連忙問道:「你說這個女死者名叫王英?她不是昨夜前來投宿的陌生女子嗎?」

  董明閣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了句囫圇話:「不,這女子的確是昨晚來投宿的那個。我是說那男的叫王英,他是我嫂嫂的親兄弟!」

  什麼?!那具男屍是董明樓的小舅子?!

  宋孝興瞬間石化,CPU都冒煙了....

  這特喵的也太亂了。

  董明樓想要殺他老婆和兄弟,結果死的卻是他小舅子和身份不明的女子……

  老天爺,這什麼家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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