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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安身紙紮鋪

  蔡水河畔。

  秦肅慢慢踱向糶麥橋的紙紮鋪,思緒飄蕩……

  我特麼活得好好的,怎麼就穿越了呢?這上哪兒說理去?

  突然被剝奪了原本的生活,穿越到動盪不安的北宋末年,這事不但莫名其妙,還著實非常致郁,任誰遇上也不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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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轉念又一想,不甘心又能怎樣?

  現如今木已成舟,回是肯定回不去了,糾結、鬱悶也沒有用,只能面對現實。

  唉!索性算逑,既來之則安之吧。

  這種豁達,是前世在社會的反覆毒打中獲得的開悟——當命運對你霸王硬上弓的時候,如果沒有能力反抗,不如閉上眼睛好好享受。

  因此,眼下真正值得費心思考慮的並不是怎麼撥亂反正,而是如何過好這被錯誤安放的後半生。

  ..........

  按照前世那些網文的套路來看,穿越者身上大概率會背著重大的使命,比如說改寫歷史進程什麼的。

  恐怕我的情況也是如此,不然憑什麼讓我擁有媲美金剛狼的自愈能力?

  按照這個思路想開去,考慮到眼下是北宋末年,那麼估計我的使命應該是抗金救宋吧。

  要是這樣的話……哼哼,老子可沒興趣!

  抗什麼金、救什麼宋?

  打來打去,到最後不還得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

  改個雞兒的歷史進程,大宋朝廷自己作到今天這步田地就應該亡國。

  老子非但不會救它,反倒還十分樂意親眼見證它的隕落!

  況且,總算沒了房貸、車貸和績效考核的壓力,利用穿越者的優勢安身立命,好好享受生活它不香嗎?

  幹嘛非得摻和改朝換代那些破事?皇帝姓什麼干我鳥事?

  總而言之,歷史的車輪它愛咋轉就咋轉吧,與我無關。

  老子只負責把自己的小日子過舒坦了,不求兼濟天下,只求獨善其身。

  ..........

  說到過日子,就不能不考慮一下怎麼維持生計的問題。

  雖然現在兜里有那麼幾個小錢,可坐吃山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思來想去,秦肅想到了紙紮鋪。

  那面小銅鏡是個好東西,得善加利用才行——雖然還沒摸清它的底細,但是這一點毋庸置疑。

  就目前經歷的情況來看,似乎在銅鏡的指引下替已死之人完成心愿,就能獲得獎勵,甚至撈到額外的好處。

  也就是說,想要利用銅鏡獲益就必須接觸死人,而紙紮鋪正好就是專門做死人生意的地方,如果能在那裡謀個差事,就能很方便的接觸到死人。

  要是今天周家這樣的情況隔三差五就能遇到,嘿嘿,潑天的富貴不是夢!

  主意打定,一抬頭,正好也到了糶麥橋。

  ..........

  ..........

  紙紮鋪里。

  兩鬢斑白的老者獨坐小桌旁自斟自飲,目光渙散仿佛想著心事。

  忽然,他的眼神迅速聚焦,映出一襲儒衫。

  「老丈好雅興。」秦肅面帶微笑深施一禮。

  前一刻還目光呆滯的老頭立即換上一副笑臉,起身拱手相迎道:「呵,你這後生怎麼又來了,又要扎什麼新奇玩意兒嗎?」

  前次來,稱呼是官人,這次改成了後生。少了一分恭敬,卻多了一分熟絡和親切。

  「不了不了,這次是來還帳的。」秦肅說著掏出五貫錢放在桌上。

  老頭看著錢一臉懵逼:「這是何意?」

  「這是老丈的酬勞。」

  老頭那被酒催得微紅的面頰抽動了兩下,連連擺手道:「太多了!太多了!只不過扎了那麼個糊弄人的玩意兒,怎麼好收這麼多錢?」

  呃,話說你這兒扎的東西,不都是糊弄人的麼……

  「人家給了十貫,你我二一添作五,老丈不要客氣。」

  老頭倒吸一口涼氣,大瞪著眼睛道:「多少?十貫?!就那麼個小玩意兒,怎麼能賣十貫錢?!」


  「老丈有所不知……學生我厚著臉皮討杯酒喝,慢慢說與老丈聽,可好?」

  「若是不嫌老漢的酒濁,便請坐下聊。」老頭拉來一個小凳子。

  ..........

  酒斟滿,開聊。

  經過雙方自我介紹,得知老頭姓方,孤家寡人一個,於是秦肅便以方伯相稱。

  寒暄過後,秦肅打自己到周家蹭流水席說起,一直講到周家順利發喪。

  故事說得清清楚楚,只是把關乎銅鏡的部分隱去了沒提,說成了是自己「忽然心中有所感應」。

  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面小銅鏡頗為神奇,秦肅不敢輕易向外人透露。

  不過,即便是故事經過了刪減,依舊把個方老頭聽的瞠目結舌。

  這個時代有一點很好,那就是人們普遍很迷信。給他們講這種匪夷所思的故事,他們不會質疑真實性,更不會拿出科學來跟你抬槓。

  方老頭聽得興起,又主動給秦肅講起了自己遇到過的靈異事件。

  扎紙匠這一行屬於撈陰門的生意,雖然不像劊子手和仵作那麼接近死人,但是也難免碰上些讓人汗毛倒豎的事情。

  方老頭聊興大發,滔滔不絕,像是憋了半輩子沒說話,靈異故事一個接一個,倒把秦肅唬的脖頸發涼。

  ..........

  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越聊越起勁,酒喝完一壇便再開一壇。

  大宋的酒度數很低,秦肅覺得自己能一直喝。

  喝著喝著,不知不覺已經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秦肅見友誼的小船已經揚帆啟航,便把話切入了正題:「方伯,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我身上雖然還有一些錢,但是不足以維持生計,所以想在您這裡當個幫工。我也不要酬勞,只求您供我食宿。不知您意下如何?」

  「呃……這……」方老頭十分詫異,「你這打扮和談吐一看就是做學問的讀書人,在我這裡幫工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秦肅微微一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工作不分高低貴賤。」

  方老頭依舊面有難色:「誒,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這是撈陰門的特殊行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只有五弊三缺的人才幹這個。入了這一行,於你和你的家人都很不利……」

  「我的家人都已死於匪患。」

  這個真的不勞掛心,全家死光是我們穿越者的基本配置。

  「至於我自己嘛……我今日能感應到逝者的亡魂,或許正是我註定該做這撈陰門的行當的徵兆呢!」

  你看,天註定的呢,您老沒話說了吧?

  方老頭又沉思了良久,最後點頭道:「行,既然你不嫌棄,那就這麼著吧。」

  得嘞,喜提扎紙匠稱號!

  ..........

  ..........

  紙紮鋪這座小院南北各有兩間,中間是個小小的天井。

  兩間南屋臨街,一間做店面,另一間方老頭自己住著,兩間北屋則是倉庫。

  方老頭把北屋稍一收拾,騰出來一間,秦肅就算有了落腳點。

  收拾停當,又把剩下的酒喝完了,兩人各自回屋睡覺。

  ..........

  窗外電閃雷鳴,卻並不下雨,好像那滾滾驚雷是專為擾人清夢而落的。

  秦肅酒後本就有些躁悶,又忽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躺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想了想乾脆翻身下床點了燈,取來紙張訂成小冊子做了本「穿越筆記」。

  記筆記不僅可以備忘,還可以梳理思路,是個好習慣。

  提筆掭飽墨剛要寫,忽然靈光一閃——保險起見,這本筆記得加密。

  於是刷刷點點,用拼音寫了起來。

  不消片刻,今天經歷的事情、銅鏡的相關情況,以及心中的諸多疑問和猜測全都落到了紙面上。

  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又把處世方針和人生理想也寫了下來,用以鞭策自己。

  作為一名穿越者,秦肅非常清楚大宋朝即將迎來最黑暗的時刻。


  因此,他的處世方針十分明確——時代的紛亂與我無關,做個獨善其身的局外人。

  基於這個原則,他的理想也十分的樸實無華——搞儘可能多的錢、娶儘可能多的老婆,過爽文中人生巔峰的日子。

  末了,鑑於某位富豪曾經說過要先定一個小目標,所以又在最下面加了一行小字:資產3貫,距離腰纏十萬貫還差99997貫。

  ..........

  寫完撂下筆又回頭看了一遍,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就幻想起了將來大富大貴的情景。

  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個兩萬平的大豪斯,三妻四妾燕瘦環肥左擁右抱,每天過著沒羞沒臊、醉生夢死的生活……

  正暗爽著,忽聽房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忙完了?」

  那聲音聽起來極為耳熟,但絕對不是方老頭的聲音。

  秦肅一激靈,猛地抬起頭,赫然發現門口站著一道黑影。

  正巧此時一道閃電划過天際,將屋內照的雪亮。

  借著電光,秦肅定睛一看,只覺得嗡的一下腦袋瞬間大了三圈,後脖頸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門口的那道黑影是個年輕人,其面貌長相、衣著打扮都跟秦肅一般無二!

  ..........

  「你別怕,」那人抬腳進了門,「我是鬼。」

  臥槽,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你是鬼,我特麼能不怕嗎?!

  秦肅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人抬手指了指秦肅,接著說道:「這具軀體原本是我的。」

  秦肅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跟複製人似的,原來是原主的鬼魂……

  哎呀,等一等,這廝找上門來,難不成是想把身體要回去?!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問道:「你要幹什麼?」

  「我有件事想求你。」

  「你不會是想求我把軀體還給你吧?」

  「不,這軀體已經歸你了,我沒法討還。」

  秦肅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你想求我什麼?」

  「我想求你搭救黃景茂,替他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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