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顯神通
西大街,周宅。
時辰到了,周家卻不發喪,聚在門外街上看熱鬧的吃瓜群眾議論紛紛。
等候在門口的周大有陰沉著臉,假裝沒有聽到,伸長了脖子不住朝遠處張望。
終於,街口處秦肅的身影映入眼帘,周大有扭頭就往裡跑,去給周逢通風報信。
「回來啦!回來啦!剛才那位官人回來啦……」他稍微頓了一頓,「只不過……他還帶了兩位官差……」
此言一出,庭院裡一片譁然,賓客們紛紛交頭接耳。
「怎麼還帶官差來了呢?」
「是啊,這裡頭有衙門什麼事啊?」
「難道他所說的化解之法就是報官?」
人群中的柳歸真冷汗都下來了,趕緊往後稍了稍....臥槽,這是報了官要抓我麼?這小子不講武德啊。
急得七葷八素的周逢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心說能回來就行啊,管他帶了誰呢。
於是趕緊吩咐道:「請!快請!快去迎進來!」
..........
片刻之後,秦肅帶著邵吳二人來到了靈堂前。
邵景平和吳良才一進門就進入了狀態,橫眉立目拉著臉,擺起了平日裡走街串巷嚇唬老百姓的譜,跟在秦肅身後頗有幾分威儀。
一看這架勢,眾賓客們瞬間安靜下來。
柳歸真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縮在人堆里瑟瑟發抖。
周逢也被唬的一愣,連忙迎上前躬身施禮,而後瞟了邵吳二人一眼,壓低聲音悄悄問秦肅道:「這兩位是?」
「我的護法。」秦肅答的輕描淡寫。
乖乖!官差給他當護法?這是什麼排面!
得虧先前沒把他扭送衙門,不然這官司我算是吃定了....
周逢嚇得暗暗吐了吐舌頭,接著又慌不迭的問道:「那……您的法器……」
「取來了!」秦肅說著將紙紮的官印捧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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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寶」一亮相,院子裡再次嘈雜起來。
周家人和賓客們皆是一臉懵逼,紛紛互相打聽此為何物。
我靠!你們居然沒有人認出這是玉璽?
秦肅一頭黑線....唉,看來這玩意兒確實不是高仿貨,媽蛋!電視劇誤我太深!
然而眼下已經是箭在弦上了,不管這紙紮的官印像不像,都得硬著頭皮上了。
不過,開始之前還得再鋪墊一下。
雖說有邵吳二人在這兒撐場面,就算化解不了鬼壓棺也不大可能被扭送衙門了,但是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原則,還是提前給苦主打個預防針為妙。
心念及此,秦肅說道:「周兄,我這法寶雖好,但是是否對症尚未可知,所以此事成與不成還在兩說之間。倘若不成,屆時還請周兄不要怪罪。」
周逢連連作揖:「哪裡話,哪裡話,還請搭救則個!」
「那麼我就斗膽試一試吧。」
..........
退路已經留好,秦肅再無顧慮,大踏步的走到靈柩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靈前的家屬、庭院裡的賓客、身後的邵吳二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眾人既不知道秦肅捧著的「法寶」是什麼,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有什麼神通,更不知道秦肅會怎麼用它,所以此時全都睜大了雙眼,唯恐漏掉一幀畫面。
施完禮,秦肅看著周老員外的靈柩,心中默念道:「周老員外,你若泉下有知,請聽晚輩嘮叨兩句。
「小生我知道你平生的夙願就是謀個一官半職,進入體制內、實現階級躍升,從而光宗耀祖。
「如今眼看就要當上官了,你卻突然撒手人寰,這事著實令人惋惜。
「但是你得明白,人死不能復活,你那為官的心愿此生是達不成了,這都是命,縱使你再不甘也無計可施,再這麼耗著不走,也只是折磨兒孫罷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沮喪,因為今生未竟之事,來世尚且可期。
「晚生也覺得命運待你不公,因此特地求來官印一方,在靈前燒化與你。
「帶著它前去投胎,你來世定能高官得做、駿馬得騎,位列三公、光耀門楣!」
祝禱罷,將先前沒摔碎的瓦盆重新擺好,又在裡面燒了幾張紙錢,然後抬手將紙紮的官印投入了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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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裡又一次炸了鍋。
「啊呀,怎麼把法器給燒了?」
「那東西一看就是紙紮的,本來就是用來燒的吧?」
「嗯,想必是上面畫了靈符,燒了才能有用。」
「又是靈符?不會也是柳歸真那套路數吧?」
「那……那誰知道呢……」
眾人議論紛紛,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秦肅也不搭理他們,又在心中暗自禱告:「周老員外,官印這就給你送過去了,要是還滿意的話,就請高抬貴手放過兒孫,安心的上路吧!」
紙紮的官印在盆里迅速化為灰燼,紙灰飄飄蕩蕩升到半空。
秦肅在靈前躬身而立,靜候佳音。
忽然,一股電流注入雙腳,全身刺痛酥麻,旋即一陣愉悅感直衝天靈蓋……
來了!又是觸電感和莫名的爽感!這糊弄鬼的玩意兒貌似有用....
秦肅大喜,連忙抬手摸了摸正在微微發熱、發癢的後腦勺。
我的天!後腦勺居然完全消腫了,而且一點兒都不疼了,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看來這是拿到獎勵了啊……等一等,先看看鬼壓棺化沒化解開再說。
要是連鬼壓棺也化解了,那就表示我那套「做任務拿獎勵」的理論完全正確!
心念及此,秦肅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轉身朝一臉懵逼的槓頭道:「請再試一試吧。」
槓頭不敢怠慢,馬上命令槓夫們各就各位。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周老員外的棺木上。
在眾人看來,秦肅只不過是在靈前燒了個紙糊的東西而已,難道這樣就能讓已故的周老員外放下執念、化解掉鬼壓棺?
這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到底是有真材實料還是故弄玄虛,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
十六名槓夫準備就緒,槓頭手中響尺一敲,大家齊齊發力……
全場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槓夫們卯足了勁,憋得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猛力往起一抬。
隨著三十二條弓著的腿倏然繃直,棺材嗖地一下離了地!
謝天謝地,這回總算是抬起來了!
轟……
庭院裡掌聲雷動,家屬和賓客們紛紛讚嘆喝彩。
這份熱鬧和歡喜,哪還有個辦喪事的樣子。
..........
「小可當家晚,親朋好友都沒認全,甚是慚愧……恕個罪,請問恩公是哪位?」周逢一揖到地,不但絕口不提蹭飯的事,反倒還攀起親戚來了。
「在下姓秦名肅字清安,周兄無需……」
話說到一半,秦肅激靈靈打個冷戰....臥槽,一時間得意忘形,竟把姓名說了出來!
趕緊回頭偷瞄站在身後的邵景平和吳良才。
還好,他倆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周逢繼續問道:「哦……那不知秦兄府上是……」
「呃……周兄,時辰已經耽誤了不少,不好再多拖延了,你還是趕緊發引吧。」秦肅連忙岔開話題。
周逢不死心,還想再問。
旁邊有心思活泛的賓客趕緊攔住,低聲提醒道:「這是你家積了德,上天安排貴人前來相助,你就不要再刨根問底了。」
這個時代的人都迷信,周逢一聽這話當即就閉了嘴。
秦肅順水推舟:「希望周兄日後多多行善積德,往後才能順風順水。我還有事在身,就不去送老爺子了,還請見諒,告辭。」
「是是是。」周逢也不敢阻攔,一邊連聲答應,一邊朝管家周大有遞了個眼神。
周大有心領神會,趕緊上前道:「恩公乃是世外高人,執意要走我們也不好強留。只不過恩公的大德無以為報……」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十貫錢,恭恭敬敬的往秦肅面前一捧,接著又說:「區區幾個錢不成敬意,還請恩公笑納!」
呵呵,大孝子是個明白人,那我也別裝清高了,畢竟紙紮鋪那邊還賒著帳呢。
不過話說回來,柳老道一騙就是一百貫,而你給我才十貫,真特麼無奸不商啊!
秦肅也不推辭,接過錢揣進懷裡,轉身揚長而去。
..........
來至大街上,緊隨著出來的邵吳二人迫不及待的開始表達驚異之情。
「秦兄,神乎其技啊!吳某佩服至極!」
「哎,秦兄,這裡頭的玄機能給我們講講嗎?」
「天機不可泄露。」
這句萬金油萬試萬靈,邵吳二人對視一眼,都把疑問吞進了肚子裡。
先前一不留神泄露了名字,此時秦肅恨不得立刻溜之大吉,正打算趁著邵吳二人沒起新的話頭跟他們就此別過,但是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於是從懷裡取出一貫錢來遞到邵景平面前:「兩位兄台,拿去吃杯茶。」
「誒,這如何使得?」邵景平連連搖頭。
在秦肅的認知中,捕快說這種話的時候應該口嫌體正直的把錢接過去。
通常來說,衙門裡的差役就是帶皮膚的流氓,整天想方設法從百姓身上揩油撈好處,打身邊路過輛糞車他們都得擓一勺嘗嘗鹹淡,面對主動送上門的錢財他們豈有不收之理?
然而,情況很出人意料,邵景平並沒有伸手。
不收?不會吧?
哦,明白了,嫌少。
呵呵,挺貪心嘛....秦肅又掏出一貫錢。
邵景平依舊推辭,而且看起來非常誠懇,不像是坐等加價的樣子。
秦肅多少有點詫異,但是略一思忖馬上就明白了個中緣由。
以一坨紙紮的怪東西化解了周家的鬼壓棺,這事看起來是相當神異的。
這個時代的人都很迷信,必定對有這種能耐的人懷以敬畏之心。
所以現在邵景平不是嫌錢少,而是真的不敢收。
想到這裡,秦肅呵呵一笑,拉著邵景平的腕子硬把錢塞進了他手裡:「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這份外財秦某豈能自己獨吞?邵兄若是不收,就是不把秦某當朋友。」
邵景平和吳良才交換了一下眼神,終於誠惶誠恐的把錢收下了。
「秦兄豪爽,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日後秦兄倘若用得到我們,儘管言語便是了。」
得,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萬一哪天我不幸落網了,到時候你們倆可別忘了這兩貫錢,記得要罩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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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又客套了一番之後,兩廂在周宅門口分道揚鑣。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