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耍猴,要債
第317章 耍猴,要債
「你要去銀山書院與那些大儒論戰?」
夏言最近來蹭飯的頻率有些高。
「嗯!」
蔣慶之剛用幾十片吐司打發了宮中來人,手中還拿著兩片,隨手給了夏言一片。
「咦!味兒不錯。」老頭兒吃的眉開眼笑的。
人老了,但凡能吃能喝便是福氣。
「我勸你莫去。」夏言吃了吐司,覺得美味無比,「李昌那邊定然會請人助拳。你單拳難敵四手。再有,這個題目太大……
如今的大明當如何,這個題目讓我想到了前宋時,彼時仁宗讓范仲淹等人寫當下大宋亟需變革的各項事宜。李昌出了這個題目,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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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慶之撫摸著懷裡的多多。「夏公可知我等這個機會多久了?」
「你!」夏言一怔,他何等老道,瞬間就想到了蔣慶之這話的意思,頓時覺得吐司也不香了。
「你想藉此公開自己的立場?」
「沒錯,我一直在尋機公開自己的立場,也可藉此豎起大旗,可一直沒機會不是。李昌來這麼一手,說實話,讓我有些意外之喜。」
「你……」夏言默然片刻,「這條路會很艱難,慶之,你確定自己要走?」
「夏公知曉我的志向?」蔣慶之笑道。
「除非你是瘋子,或是傻子,否則怎會甘願去得罪天下士大夫?可你既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唯一能讓你這般瘋狂的,唯有大明!」
夏言嘆道:「慶之,這是一條不歸路,不成即死,比奪嫡從龍更為兇險。」
可我已無法回頭……蔣慶之說道:「人這一輩子總得要去做些什麼,讓自己在垂垂老矣後聊以自慰。夏公,我曾說過,要讓大明國祚延綿五百年。那不是玩笑!」
「我一直以為你在玩笑。」夏言苦笑。
「這個天下他們無法一手遮天。」
「你不必自欺欺人,士大夫們在大明近乎於一手遮天!否則陛下何須遁入西苑!」
夏言看著蔣慶之,「這天被那一重重黑幕給遮住了,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
「我選擇把那該死的黑幕給撕開!」
夏言突然笑了,「你一個小子便有這等勇氣,難道我便怕了?」
「夏公,那句話我原話奉還,這條路會很艱難!」蔣慶之把手中的吐司遞給夏言。
夏言吃了吐司,起身拍拍蔣慶之的肩膀,「一起!」
蔣慶之嘴唇蠕動,「好!」
……
什麼叫做小棉襖?
和粗心大意的男孩子比起來,細心的女孩子總是會主動關心自己的父母。
和沒心沒肺的孩子比起來,其實大人更需要情感的慰藉。但身為父母卻不好意思開口。於是主動關愛他們的女孩子就成了眼中的小棉襖。
「爹,你這身道袍穿許久了。」長樂問道:「我給你做的衣裳為何不穿呢?」
「過陣子。」嘉靖帝很有耐心。
「他們說上次宮中每人賞了不少錢,可是沒錢了嗎?」長樂嘆道:「爹,表叔常說,再省也別省吃穿。不求穿的多華麗,只求一個舒服。」
蔣慶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什麼華服,穿著不舒服,還不如一襲布衣自在。
「沒錢?」道爺一怔,淡淡的道:「朕有錢。」
等長樂走後,道爺叫來黃錦。
「猴也耍的差不多了。」
「是。」
……
上次京師幾家權貴聯手開盤,大多數人都賭蔣慶之輸,可半道殺出來一個程咬金,下注三十萬貫賭蔣慶之贏。
一賠五的賠率,一百五十萬貫!
這不是紙,而是銀錢。
一百五十萬貫若是給了戶部,能讓戶部上下做夢都笑出豬叫聲來。
這是一筆把這幾家人賣了都還不上的賭債。
那人下注後就消失了,直至前陣子來催促過一次,說十日內必須給錢。
眼瞅著第十日了,幾家人搜颳了自己的財物,把此次賭蔣慶之輸的那些銀錢加上,發現依舊不夠……
郎青的眼睛紅紅的,坐在客廳里發呆。
「老郎你這是哭了?」林澤苦中作樂取笑他。
郎青搖頭,「郎中說上火了,你嘴角的泡可舒坦?」
林澤摸摸嘴角的水泡,痛的倒吸口涼氣。
另幾個一起操盤的權貴焦躁不安的在等著消息。
「希望夠了。」郎青說道。
沒多久,幾家帳房來了。
面色有些難看。
「把家中能賣的賣了,還差三十餘萬貫。」
「能賣的都賣了,咱們難道喝西北風去?晚上住哪?」林澤霍然起身,「看來是沒法子了。」
幾個權貴的眸色漸漸狠厲。
「我覺著,該好好和那人談談。」郎青淡淡的道,紅紅的眼珠子裡甚至帶著殺機。
「那日老夫路過城外的亂墳崗,看著那些野狗飢腸轆轆。咱們都是慈善人不是。」林澤冷冷的道:「若是那人執意要一百五十萬貫,那就給那些野狗添些食物也不錯。」
「想來神靈也會讚許咱們的慈悲。」
郎青點頭,「那人該來了。」
頭上懸著一百五十萬貫的巨額賭債,這陣子他們堪稱是焦頭爛額,生不如死。
現在即將攤牌,反而坦然了。
「上酒菜。」
眾人推杯換盞,席間便把應對之法確定了下來。
「要麼死,要麼就低頭!」郎青的眼珠子看著紅的嚇人,「拿得出三十萬貫的人,京師就那麼些。權貴咱們不怕,豪商看到咱們,褲子都能尿濕了。弄不好不但一文錢都不用給,還能收些好處。」
眾人轟然舉杯,喜笑顏開。
「老爺,有人說來收債。」
郎青看著眾人,挑眉,「請了來。」
權貴們笑著看向門外。
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子走了進來,拱手後,從容道:「我奉家主人之命來收債。一百五十萬貫……」
男子把憑據拿出來,「今日第十日,該給錢了。」
郎青淡淡的道:「你家主人是誰?」
男子笑道:「我家主人乃是閒雲野鶴,身份不好透露。」
「閒雲野鶴?」郎青和林澤交換了一個眼色,「閒雲野鶴要錢作甚?再有,那憑據我怎地覺著有假?」
說著郎青拍拍手,幾個大漢堵住了門。
郎青伸手,「把憑據給我看看。」
男子看看那幾個大漢,問道:「你等確定想知曉家主人的身份?」
林澤冷笑,「莫要故作高深,報上名來。」
「若是不報呢!錢便不給了嗎?」男子從容不迫。
「不給,那又如何?」一個權貴劈手把酒杯砸了過去。
男子輕鬆避開,朗聲道:「哎!可都聽到了?有人要賴帳!」
沒人。
眾人大笑。
嘭!
大門那裡突然一聲巨響,接著有僕役尖叫,「門塌了!」
密集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慘叫聲。
眾人霍然起身,郎青喝道:「誰?」
腳步聲在外面止住,一個內侍緩緩走了進來,目光轉動,用那尖銳的聲音說道:「聽說有人要賴帳?」
「芮景賢!」郎青身體搖晃了一下,「是你下的注?」
來人正是東廠廠督芮景賢,他陰惻惻的道:「別污衊咱,否則抄家時咱把你家中的婦孺盡皆丟進教坊司,千人騎,萬人壓!」
林澤身體一震。
是了,芮景賢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帶著東廠的人招搖為自己討債。
可誰能驅使他來要債?
林澤哆嗦了一下,「臣……老夫這便給錢。」
「我等這就給錢!」
在場的沒有傻子,瞬間就明白了下注的人是誰。
權貴他們不怕,但那位卻惹不起。
幾個權貴把家產真正的清理了一遍,還差二十餘萬貫,在東廠的逼迫下去四處借貸。
傍晚時分,在夕陽的映照下,一溜大車駛進了西苑。
「陛下,錢拿到了。」
芮景賢恭謹的道。
「給長樂五萬……罷了,女娃子錢太多會引來禍事,先給她一萬貫買零嘴吃。」
黃錦應了,見芮景賢依舊不走,便問道:「可還有事?」
芮景賢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並未說話。
狗東西,這是想避開咱稟告事兒。
黃錦心中冷笑,卻神色如常,「陛下,奴婢去看看飯菜可好了。」
等他出去後,道爺問道:「何事?」
芮景賢說道:「奴婢先前接報,銀山書院那邊邀請了不少大儒,說是後日什麼論戰。奴婢不敢怠慢,便令人去打探……」
「嗯!」道爺輕哼一聲。
芮景賢繼續說道:「原來那銀山書院的山長李昌下了帖子,邀長威伯論戰。還請了大儒助拳。」
「論戰……」道爺幽幽的道:「題目是什麼?」
芮景賢說道:「如今的大明當如何。」
「好大的題目!」嘉靖帝說道:「弄不好便會引發輿論,就如同是前宋那般,新政一出,引得天下士大夫人人喊打。」
嘉靖帝沉吟良久,「慶之那邊可答應了?」
「銀山書院那邊在準備論戰的地方,甚至還拆了些屋宇,想來是答應了。」
道爺幽幽的道:「那瓜娃子是要攤牌嗎?」
芮景賢不知道爺之意,說道:「書院那些師生頗為得意,說此次定然要揚名天下。」
道爺突然嗤笑一聲,「揚名天下?是了,大儒雲集,想來勝券在握。問問慶之,可要朕這裡給他幾個人手。」
吃完晚飯後消息才傳回來。
「陛下,長威伯說不用。」
「豪氣干雲吶!」道爺負手站在殿外,看著天邊最後一抹亮色在隱隱消退,「後日嗎?朕也頗想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