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飛蛾撲火
第1001章 飛蛾撲火
「蔣慶之早有準備。」
羅文定強笑道,「幸而我等並未出手。不過就算他來了也不能拿咱們如何……」
幾個豪強都有些遺憾,沒有人發現羅文定那笑容之下的淒涼味兒。
「諸位還請去安坐,我去去就來。」
羅文定拱手,隨即往後院去。
轉過飯廳,羅文定就加快了腳步。他急匆匆到了自己的書房,把書櫃推倒,後面竟然別有洞天。
推開一扇門,裡面有個小房間,堆滿了木箱子。
羅文定打開幾個木箱子,裡面不是錢財便是各種珍貴之物。
甚至能看到不少女子的首飾……若是仔細看,能看到幾件首飾上有暗沉的血跡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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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定拿了幾枚銀錠,想想又拿了幾件金首飾。他急匆匆出了書房,就往後門去。
一路到了後院,有僕役正在尋他,問:「老爺,午飯吃什麼?」
「吃……」羅文定哪有心思想這個,隨口敷衍,「吃肉,羊肉!」
他到了後門,先聽了一番外面的動靜,沒發現異常,不禁笑了,「蔣慶之啊蔣慶之,你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羅文定的手段吧!等你拷問出口供時,我早已遠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下次……再見!」
他推開後門,走了出去。
然後,渾身一僵。
兩側,兩把長刀架在他的肩頭。
「羅文定!」
「是小人。」
「那就對了!」
長刀一轉,刀背重重的砸在了羅文定的脊背上。
「饒命!」
悽厲的聲音中,羅家的前門被撞開。
一隊隊軍士沖了進來,正準備各自散去的家丁們見狀都愣住了。
「棄刀跪地不殺!」
厲喝聲中,棄刀聲和跪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什麼要收拾殘局,什麼能力挽狂瀾,此刻在那些甲衣鮮明,殺氣騰騰的官兵面前,都成了笑談。
幾個豪強愕然,其中一人問:「弄錯了吧?我等是來……」
「跪下!」一個軍士厲喝。
身後,一排排軍士手持火槍上前。
「三息!」
副百戶舉起手,「一,二……」
幾個豪強毫不猶豫的跪了。
「我等是來收拾殘局的……熬!」
此人隨即挨了一槍托。
「搜!」
羅家被控制住的同時,華亭北門,也就是通波門外來了一隊步卒。
五百人!
陣列整齊的站在城下。
城頭,胡偉面色如常,「問問哪來的?」
「百戶。」早上搜查車隊的軍士上來,面色慘澹,「城中之戰結束了。」
「如何?」胡偉問道,隨即面色慘然。
若是倭寇勝,此刻城中必然大亂。
可此刻的華亭城,卻安靜的就如同一座無人的空城。
一直在幻想各種結局的胡偉緩緩回身。
長街上,一隊騎兵正在疾馳而來。
勾結倭寇,私自放行……
胡偉一跺腳,「羅文定誤我,走!」
胡偉按著刀柄,帶著軍士急匆匆下了城頭。
出去後,他笑著拱手,「諸位是……」
陣列肅然,一動不動。官兵手握燧發槍,目光冰冷。
這特麼的是悍卒!
必然是蔣慶之的虎賁左衛!
羅文定那個蠢貨,還真以為蔣慶之一無所知,會被他突襲得手。
可城中之戰從開始到結束,竟然一刻鐘都不到。
也就是從倭寇發動到被包圍,被俘虜的整個過程走下來,竟然一刻鐘不到。
這幾乎就是一觸即潰。
倭寇不是兇悍異常,滿百不可敵嗎?
這個困惑在胡偉的腦海中閃過。
為首的副千戶問:「你是何人?」
「下官百戶胡偉。」胡偉拱手,「敢問貴軍是……」
「胡偉?」副千戶回頭低聲問話,胡偉眸子一縮,心想難道是消息外泄,這些人知曉了我是內應?
他下意識的道:「下官還得去別處報信,就此別過。」
副千戶回頭,說道:「且去!」
還好,身份沒泄露……胡偉心中狂喜,上馬後還不敢打馬疾馳,而是緩緩而行。軍士跟著他,二人一前一後,在陣列的左側緩緩而行。
長街上的那隊騎兵沖了出來,喝道:「胡偉何在?」
羅文定被活擒後,不過是一頓拳腳就交代了事兒的經過。
胡偉是內應!
胡偉一夾馬腹,「走!」
副千戶回頭,眸色森然,「走哪去?舉槍,射馬!」
一隊軍士回身,舉起燧發槍。
「齊射!」
砰砰砰砰砰砰!
戰馬中槍慘叫著,馬背上的胡偉努力控馬,可戰馬卻蹦了一下後,慢慢軟倒。
胡偉站好,回身。
一隊軍士持槍而來,一邊走,一邊給火槍上刺刀。
刺刀的鋒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
胡偉下意識的跪下,「是羅文定,是羅文定讓下官做的。」
副千戶輕蔑的道:「軟蛋。」
騎兵帶隊的百戶過來,笑道:「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沒想到倭寇比上次咱們在台州府時更弱。」
副千戶搖頭,「不是他們弱,而是咱們更強了。」
百戶問:「那邊可曾封鎖了官道?」
副千戶點頭,問:「未曾見到出逃的。」
「有人在城外接應。」百戶拱手,「下官這便去了。」
「好!」副千戶頷首,帶著麾下依舊堵在城門外。
「今日,許進不許出!」一個軍士喝道。
城門內,那些想出城的人都一臉苦色。
「想跑?」副千戶冷笑,「這些蠢貨不知伯爺為此謀劃了多久,今日正是收網的好日子。只是不知指揮使那邊如何了。」
朱藝正在逃。
他等了半個時辰,見城中並未有煙火升騰,就知曉事兒不對。
松木良子一行人太多,人多就容易被發現。所以進城後就必須儘快動手。
半個時辰不動手,說明事不可為,或是失手了。
朱藝打馬疾馳,不時回頭看一眼越來越遠的華亭城。
他咬牙切齒的道:「蔣賊,下次我回來時,定然會讓你付出代價!」
咿律律!
馬兒突然長嘶,接著減速。
朱藝猛地回頭。
前方。
一隊軍士站在官道上。
火槍舉著。
緩緩對準了他。
「下馬!」
小旗官舉起手,「否則格殺勿論!」
朱藝愕然。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念頭,整件事兒的過程流水般的閃過……
「這是個圈套。所謂花魁大賽,便是一盞燈,而我等,便是蔣慶之等候多時的飛蛾!」
他仰頭看著藍天,被陽光刺的眼中流淚。
「通倭乃是死罪。我朱藝……我朱藝不服!」
朱藝摸出短刀,舉刀喊道:「我不服!憑何我就該憋在華亭?憑何不能在廟堂指點江山。我,不服!」
他反手一刀捅在馬背上,馬兒吃痛,卻不是疾馳,而是猛地人立而起。
噗通!
朱藝落馬。
小旗官愕然,「娘的,老子還以為遇到了一條好漢子,還想著給你個體面的死法,誰曾想竟是個窩囊廢?」
幾個軍士上去一頓毒打,朱藝慘嚎著說:「我是朱藝,我是朱藝……」
「竟拿到了一條大魚?」小旗官大喜,「去個人稟告,就說咱們拿到了逃走的朱藝。」
縱火案的主犯之一!
落網!
蔣慶之此刻正在問話。
花魁大賽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台上歌舞昇平,台下,羅文定被帶來了,那些豪強看著狼狽不堪的羅文定,都目光複雜的沉默著。
歌舞失去了吸引力,花錢買來的選票也沒人用。
「小人和倭寇一直有聯絡,為他們銷贓……」
羅文定在瑟瑟發抖,甚至在衝著蔣慶之諂笑。
「醜態百出啊!」有人嘆息,有物傷其類的感慨。
「小人……小人還曾為倭寇帶路,曾……令家人跟著倭寇洗劫地方。」羅文定不想說,可邊上仗刀而立的孫重樓獰笑看著他的脖頸,讓他不敢不說。
蔣慶之問,「鄉里鄉親的,你就不怕做噩夢?」
羅文定知曉自己必死無疑,但此刻交代了,會少吃些苦頭,他說:「那些人的死活,與小人何干?只要能弄到錢財,小人……什麼都願做。」
「這便是地方豪強?」陳錚嘆息。
張童說:「他們說儒家多君子呢!石頭,你說這些君子到哪去了?」
孫重樓想了想,「哪有什麼君子,多半是偽君子吧!」
「那以後誰說自家是君子怎麼辦?」
「少爺說,一個人缺什麼,就會越是標榜什麼。」
「哦!把自稱君子的,多半是小人嘍?」
「沒錯。真正的君子,哪用自我標榜。言行一致,習以為然。」
「哎!原來沒有君子嗎?」張童有些失落。
兩個純真的人一番對話,讓那些平日裡喜歡標榜自己是君子的豪強和讀書人們面色難看。
蔣慶之目光轉動,看著松木良子,「松木良子?」
「是。」松木良子跪在蔣慶之三步之外,孫不同就在她的身後仗刀而立。
「聽聞,你本是倭國貴女,未婚夫死於我手,便帶著倭寇為禍大明東南,想尋我復仇?」
蔣慶之很好奇,在這個時代,倭國竟然能出這等奇女子。
松木良子平靜的道:「不是。」
「那是為何?」
「我只是為了家族繼承權。」
蔣慶之有些小失望,他吸了口藥煙。
「知曉本伯為何要留活口嗎?」
松木良子搖頭,「不知。」
征伐倭國需要帶路黨,被俘的倭寇中願意配合的不少,但此輩出身卑微,不如松木良子這等貴女知曉的多。
「那麼,留著你有何用?」蔣慶之眯著眼,緩緩舉起右手,藥煙在指尖燃燒,煙氣繚繞。
身後,孫不同慢慢拔刀……
松木良子看著蔣慶之,突然趴下。
用五體投地的姿態,表示自己的臣服。
「我,願為伯爺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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