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京師大賭博,陰毒
第296章 京師大賭博,陰毒
直廬,嚴嵩坐在那裡苦笑。
嚴世蕃第一次看著奏疏蹙眉,沒有了大權在握的得意,「蔣慶之利用翰林院論戰徹底叛出儒家,許多人都在等著陛下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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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陛下態度曖昧,那麼雙方還有轉圜的餘地,可陛下今日點頭,這是贊同之意。爹,那些人視咱們為陛下心腹,咱們也會成為他們的死敵。」
「難道以前不是?」嚴嵩嘆息,「從夏言下台,到我走進直廬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曉,此生要麼榮華富貴到極致,要麼就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陛下為何……」嚴世蕃捂額,「陛下性子執拗,二十餘年鬱積的怒火一朝被太子之死引發,他這是要與那些人不死不休啊!」
不知過了多久,嚴嵩說道:「海外有大明宣慰司,舊港等地雖說貧瘠,可好歹那些土人心向大明。我兒若是去了那裡,憑你的本領,不出三載,定然能成為舊港之主……」
嚴世蕃抬頭。
嚴嵩微笑道:「為父大把年紀了,想來也活不了多少年。陛下在,為父安。」
嚴嵩比道爺大了許多,他覺得自己會死在道爺之前。
「爹不怕被那些人掘墓鞭屍嗎?」嚴世蕃咧嘴一笑。
「死都死了,怕什麼?十年之後為父定然身死了,你在海外做個牌位,為父魂魄自然就依附於其上,咱們一家子……依舊在一起!」
嚴嵩摸著嚴世蕃的肩頭,用力捏捏。
嚴世蕃身體後仰,閉著眼,「孩兒不走!」
……
「有多少?」
裕王問道。
楊錫尷尬的道:「殿下如今有三百二十貫錢。」
「我定然是大明最窮的皇子。」
裕王嘆道,「對了,可有金銀器?」
「有,不過宮中都有造冊。」楊錫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融了!」裕王吩咐道。
「殿下,一旦被發現……」皇子典當東西,對外界來說就是醜聞。
「速去!」
裕王擺擺手,「記得盡數下注表叔贏!」
「是。」
楊錫無奈搖頭,出去後又回來了,「殿下,大皇女來了。」
朱壽媖背著一個包袱,看著很重的模樣。
「壽媖你這是……」裕王看著妹妹把包袱一下丟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朱壽媖解開包袱,裡面是一些金銀,「這是我五歲時得的,這是六歲時得的,這是……」
裕王看呆了,心想果然還是我最窮。
「你拿來作甚?」
朱壽媖抬頭。「三哥,你幫我去下注吧!」
「你……」
「我賭表叔贏!」
「你就不怕輸光了?」裕王說道:「宮中人都有一雙富貴眼,沒錢開路哪怕是咱們也會處處碰壁。」
「不怕!」小姑娘拍拍手,「大不了我去表叔家吃住。」
可裕王知曉這不現實。
「哦!還有這個!」朱壽媖把手上的玉鐲子解下來,小心的放在上面。
「這不是你生母給的嗎?壽媖你……」裕王記得妹妹最寶貝這個玉鐲。
「娘去了之後我在宮中無人過問。」朱壽媖笑道,「娘臨去前說過,誰待你好別著急相信他,要等,若是他能一直對你好,那才是真心的。」
小姑娘認真的道:「我知曉,表叔是真待我好。」
……
裕王拿到了典當後的數據,看了一眼,「怎地多了一百餘貫?」
楊錫嘿嘿一笑。
「說!」裕王冷冷道,在這等時候,任何意外都有可能會成為攻訐他和表叔的工具。
「奴婢有些私房錢……」楊錫低著頭。
……
「老四據聞被盧靖妃毒打了一頓。」
裕王給蔣慶之帶來了最新的八卦。
「為何?」蔣慶之正在看書,書是正經書,據聞是楊慎在雲南寫的。
「我也不知。」
……
此次京師有人開盤賭蔣慶之拿出來的所謂成果,蔣慶之勝是一賠五的賠率,敗是一點二的賠率。
雖然只是一點二,但依舊有許多人下注。
敢開這等大盤的人自然不簡單。
王舉是負責人,背後卻隱隱約約的有十餘家人支持。
「王先生,有人下注。」一個隨從進來,王舉三十餘歲,看著養尊處優的模樣,「這幾日下注的人多不勝數,怎地,來人不對?」
隨從說:「聽那聲音像是宮中人。」
「下了多少?」王舉問道。
「一萬三千貫。」
「不算多。」王舉說:「後宮嬪妃不敢幹這等事,那麼唯有那些大太監。對了,下注三十萬貫那人可查出了來歷?」
隨從搖頭,「那日咱們的人跟著他,沒幾下就被甩開了。」
「三十萬貫,誰那麼大的手筆?」王舉有些困惑。
隨從笑道:「管他呢!有那三十萬貫,咱們賠了那些下蔣慶之輸的賭注後,應當還有剩餘。」
「也是。」
……
這一日天公作美,萬里無雲,君臣匯攏出了京城。
到了蔣慶之的田莊邊緣,只見前方一片麥浪。
「正好今日麥收。」蔣慶之說道,順帶哼著一首輕鬆的歌曲。
韓山帶著一隊男女在前方等候。
「說是有貴人來,這貴人沒事來咱們這幹啥?」有人嘀咕道。
「管他幹啥,咱們只聽伯爺的。」韓山說。
「不會來的是皇子吧?」有人說道:「上次來了兩個少年,看著就不是凡人。」
「是神仙不成?」有人笑道。
「陛下是神,那皇子豈不也是神仙?」那人認真的道。
韓山沒好氣的道:「那皇子的老師是什麼?」
「那是仙師啊!」
艹!
韓山忍不住踹了這廝一腳,這時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韓山趕緊站好,喝道:「都站好了,別給伯爺丟人。」
眾人只見前方一群人簇擁著一個道袍男子走來,自家伯爺就在道袍男子身邊,指著那些田地笑吟吟的說些什麼。
「陛下,這便是臣的莊子。」蔣慶之說道。
「當初說給你更大的,可偏遠了些。朕想著你身邊沒什麼親人,又怕僕役欺你年少,把你哄騙了,便弄了個近京師的小莊子。」
嘉靖帝想到了當初蔣慶之剛到京師時的模樣,「那時你廋削的讓朕擔心,如今看著卻壯實了許多。」
蔣慶之笑道:「臣原先的衣裳如今都穿不得了。」
「多吃。」嘉靖帝點頭。
「是。」蔣慶之很認真的道。朱希忠嘀咕,「我就從未見過這廝如此認真過。」
這時有人問道:「長威伯,我等來此是為何?別說是幫你家麥收吧!」
朱希忠在蔣慶之身後低聲道:「吏部左侍郎陳彥。」
嘉靖帝淡淡的道:「蟲子哪裡都有,朕唯一的法子便是隔一陣子抽打一番。」
把臣子比作是蟲子……蔣慶之莞爾,他回頭看了陳彥一眼,「陳侍郎還真說對了。」
陳彥四十餘歲,看著笑眯眯的很是可親。
孫重樓嘀咕,「賤人笑眯眯,不是好東西!」
徐渭對胡宗憲說道:「此人我記得是那邊的吧?」
胡宗憲點頭,「此人看似和氣,行事卻頗為狠辣。前年和人爭奪吏部左侍郎之位,他看似必敗,於是便故作大度模樣,對那人頗為恭謹。甚至主動為自家的女兒上門說親……
就在兩家談婚論嫁時,陳彥突然發難,以對手貪腐為由發起彈劾……」
「那人真貪腐了?」
胡宗憲點頭,「貪了三百貫。」
「那是咎由自取!」徐渭說道。
「可坊間有傳聞,那行賄之人乃是陳彥的遠房表弟。」
臥槽尼瑪!
徐渭只覺得脊背發寒,「夠狠,夠陰毒!」
胡宗憲走過去,尋機把陳彥的背景告知了蔣慶之。
尼瑪!
這不是陰人,是毒人啊!
正好嘉靖帝止步,看著麥浪作欣慰狀,蔣慶之對崔元說道:「老崔,你也就是一張臭皮囊好看,和陳彥比起來真差遠了。」
崔元第一次沒生氣,而是冷冷的道:「那等人我都不敢招惹,你小心被他毒死。」
蔣慶之無意間看到了徐階,老徐看似不經意的走到了嘉靖帝身邊,摸了幾下麥穗,似乎感慨萬千。
老徐的陰比陳彥有過之而不及,至少陳彥最終沒把女兒嫁過去。
陳彥笑眯眯的走過來,「長威伯。」
「陳侍郎。」蔣慶之淡淡拱手。
「不知今日是個什麼章程?」
翰林院侍讀學士高一鳴今日一直在蓄勢,到了田莊後,他四處看看,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此刻便開始發難。
「長威伯說的成果何在?」高一鳴指指日頭,「這日頭也漸漸起來了,早些驗證了真偽,咱們也能放心遊玩不是。」
蔣慶之正在低聲和周夏說話,聞言看了他一眼,「很急?」
「急。」高一鳴笑了笑。
陳彥說道:「倒是不急,不過老夫看到了小溪,此處想來魚兒極多,早些見了成果,老夫也好去垂釣一番,為今日出遊添個菜。」
道爺回身,蔣慶之微笑道:「就在這!」
他指著這一片麥田,「這便是我弄出來的成果。」
眾人愕然。
高一鳴尖銳的道:「讓老夫看看……」,他摸著麥穗。,「難道這麥子吃了會成仙?哈哈哈哈!」
蔣慶之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高學士腦子裡都是神仙鬼怪,可知這莊稼一畝收成多少?」
高一鳴一怔,蔣慶之追問道:「高學士可知一畝收成多少,百姓方能活命?」
高一鳴:「……」
蔣慶之繼續問道:「高學士可知如何讓莊稼增產?」
高一鳴:「……」
蔣慶之嘆道:「你這不知來那不知,這翰林院侍讀學士學的是什麼?之乎者也嗎?之乎者也可能養活你一家子?不能!養活你一家子的是那些人!」
蔣慶之指著那邊等候的韓山等人,「可這等養活你一家子之人,卻被你等視為賤人!」
高一鳴卻冷笑,「那麼長威伯今日是要讓老夫看看這莊稼的收成?」
蔣慶之點頭,「正是。」
眾人愕然看向那片麥浪。
「能增收多少?」有人在高一鳴耳畔急促說了一番,他冷笑道:「北地小麥畝產一石左右,難道你這裡還能有一石一斗?」
「若是有呢?」蔣慶之反問。
「那老夫今日便為你牽馬又如何?」
牽馬便是為奴為仆的姿態。
蔣慶之看了道爺一眼,「陛下。」
「嗯!」道爺輕哼一聲,心想這娃竟然不提前和朕通氣,可見是該打了。
「臣請陛下看看天色,此刻麥收可好?」
這是要把此次麥收的檔次提升到國家大事的地步不成?
在場的都是老鬼,馬上就知曉了蔣慶之的用意。
道爺看了一眼天色,下意識的掐指一算……然後再度握拳。
「可!」
蔣慶之一揮手,韓山帶著人就下了田地!
「可有把握?」朱希忠問道。
蔣慶之拿出藥煙。
「老朱,我曾說過咱們的事業無比輝煌,這只是開始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