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第407章
「讓您做武學祭酒,長威伯也想得出來。」
盧靖妃給道爺送上茶水,笑吟吟的道:「從古至今哪有帝王做官的。」
「先帝。」道爺喝了一口茶水。
先帝動輒就為自己封官,什麼大將軍,什麼先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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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靖妃說道:「可他們說先帝那是胡鬧。」
「果真是胡鬧?」嘉靖帝說道:「當下軍中將門橫行,假以時日,將門抱成一團,便是此刻儒家第二。」
此刻文官抱團對抗帝王,若是武將也跟著如此……
盧靖妃覺得脊背一冷。
「慶之建言朕為武學祭酒,為的便是這個。」
外面細雨紛紛,嘉靖帝和盧靖妃輕聲說話。
一個內侍在雨霧中走來,黃錦迎過去,「何事?」
內侍說道:「嚴首輔那邊稟告陛下,有十餘武勛上了奏疏,說武學之事太急切……」
黃錦點頭,進去後轉述。
「急的是他們!」嘉靖帝笑了,「他們嗅著味兒了,這便急了。」
帝王為武學祭酒,出來的學生便是天子門生。
當這些天子門生進入軍中後,就會形成一股新興力量。
「慶之這個主意,一石二鳥。這娃聰慧,只是憊懶,不肯多管事。」道爺笑的很是溫和。
他喝完茶,起身道:「最近會有人來你這撞鐘。武學之事……你一概不知。」
「臣妾知曉了。」盧靖妃起身相送。
道爺緩緩消失在雨霧中,盧靖妃幽幽一嘆,「陛下的精氣神越發好了,可我這心卻越發糾緊……」
「娘娘,這些事後宮管不著,到時候推搪一番就是了。」陳燕笑道。
「這不是普通事。」盧靖妃輕聲道:「這是你死我活的大事。」
武學重建的消息讓京師震動,連李恬都被人騷擾了。
「一箱子都是好東西,說話也不遮掩,直挺挺的說家中犬子頗有些勇力,願為長威伯弟子。夫君,你要去武學?」
李恬摟著多多,把帳簿放下。
「嗯!」蔣慶之坐下,正好邊上有一碟子點心,他吃了一條冬瓜糖,覺得膩得慌,「大概是司業。」
「司業,那是正六品,恭喜夫君!」李恬笑嘻嘻的蹲身。
「你就樂吧!」蔣慶之說道。
他真要進朝中就職,少說也得是個侍郎。但二十不到的侍郎實在是駭人聽聞,再加上蔣慶之不願意被捆綁在具體事務中,故而一直對此不感興趣。
「我不知武學涉及到什麼,不過越是讓人趨之若鶩的,裡面的利益就越大。而利益越大,危險就越大。」李恬想到了父親,「爹在太常寺看似風光,可娘說,爹不時半夜醒來,就這麼炯炯的想著事兒,直至天明。夫君……」
「回頭我和丈人談談。」蔣慶之說道。
李恬搖頭,「咱們家如今什麼都不缺。我就擔心一件事……」
「什麼?」蔣慶之問道。
「夫君乃是儒家之敵,若是武人也成了對頭……」李恬眸中有擔憂之色。
「許多事不得不做!」蔣慶之握著妻子的手,「不說什麼雖千萬人吾往矣,也不說什麼義無反顧。可若是錯失了這個時機,我會一生難安。」
他看著妻子,「倒是讓你擔心受累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要做什麼,我自然跟著。」李恬輕聲道:「只是夫君……要小心些。」
「你聽到了什麼?」蔣慶之敏銳發現妻子的情緒不對。
李恬說道:「上次我回娘家,聽姐姐提及一事。有人說夫君支持裕王為太子。歷來奪嫡最為兇險……」
「就這?」蔣慶之笑了。
「景王聰慧,有一幫子人支持他。」李恬反手握著他的手,「如今文武皆敵,若是宮中盧靖妃和景王那裡也成了對頭。」
道爺就是如此!
所以躲在西苑中修道。
蔣慶之看著妻子,良久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
李恬不明所以,惱火的拿起帳簿看。
「你啊你!」蔣慶之說道:「說是文武皆敵,可你卻忘了,哪怕我說出自己墨家巨子的身份,朝中依舊有兩成官員不肯和那些人為伍。等我墨家子弟出仕後,和這些人站在一起,什麼文武皆敵?」
蔣慶之想到了明末時,哪怕天下崩壞,哪怕那些所謂的君子爭相向異族投誠,但依舊有無數仁人志士在為了這個大明做最後的努力……
他們叫做孫承宗。
他們叫做夏完淳。
他們叫做江陰百姓。
他們叫做……漢兒!
蔣慶之眸色堅定。
「武學一旦重建成功,此後源源不斷向軍中輸送將領,無需多久,十年後,大明軍中就會初步完成換血。到了那時,誰是我的敵人?」
「至於宮中,你以為陛下是傻子嗎?」蔣慶之說道:「所謂奪嫡,不過是那些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李恬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
「萬事開頭難,一旦走過了這段艱難之路,這個大明將會煥然一新。」蔣慶之輕聲道:「我說過自己想進太廟,不是貪圖什麼身後名。而是想讓後人知曉,當大明陷入絕境時,依舊有人願意站出來為它續命。為此……不惜一切!而且還成功了。」
蔣慶之去了前院,準備親自下廚。
李恬坐在那裡,良久噗嗤一笑,眸色溫和看著外面的雨霧,「你要進太廟,那我去哪?」
晚飯後,夏言讓人來尋蔣慶之,說有事兒。蔣慶之終於把多多搶到手了,一邊安撫,一邊聽著夏言說事兒。
「有人問老夫,武學重建是個什麼章程,學生從何處招募……」夏言說道:「那些人想什麼老夫知曉,不外乎便是想試探陛下對軍中將領,特別是對將門的態度。
慶之,士大夫們靠著特權而世代富貴,將門靠著世襲官職而衣食無憂,你可知觸碰了這些的後果?」
「這是鐵飯碗。」蔣慶之笑了笑。
「老夫知曉你想砸破士大夫們的鐵飯碗,可武人這裡……」夏言眸色深沉,「軍戶制行了多年,早已自成一套。一旦砸了他們的鐵飯碗,會引發什麼,老夫也不知曉。」
……
朝中彈劾王以旂的奏疏突然多了起來。
「這是旁敲側擊。」嚴嵩看著那些彈章,「送去陛下那裡。」
「爹,我敢說重建武學是蔣慶之的主意。」嚴世蕃說道:「說實話,這廝的膽子之大,讓我也有些驚訝。」
「那不只是膽子,更多是勇氣!」嚴嵩眸中多了回憶之色,「當年為父……也曾一腔熱血,只是宦海無情,冷了多少人的心。蔣慶之……哎!」
……
「老子水性好的不得了!」
蔣慶之在和老紈絝吹牛筆。
就在先前,有人和朱希忠打賭,賭他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時節跳進護城河中游一百步,便輸給他一幅前唐字畫。
蔣慶之自告奮勇,問可否替代。
朱希忠看著他的小身板兒,「你嫂子昨日還在念叨,說這天漸冷了,也不知你這身子骨如何。問大郎,大郎一問三不知,被你嫂子抽了一通,嗷嗷叫著說是要離家出走……」
蔣慶之曲臂,展示了一下肱二頭肌。
「還不及我小臂。」
老紈絝不屑的道。
「彈劾王以旂的奏疏多了三成。」朱希忠低聲道:「有人說了,王以旂無能,以至於丟失重要文書。可更多奏疏談及墨家。說王以旂自恃有你這位天子近臣做後台,跋扈得意,以至於疏忽職守……」
「呵呵!」
蔣慶之笑了笑。
晚些,小朝會開始。
一開場,果然就有人彈劾王以旂。
「……陛下,那份文書若是到了俺答手中,我北方一線防禦之策盡皆作廢。重新調動籌謀,所耗時日與錢糧多不勝數。」
「陛下,臣以為當嚴懲!」
「若不嚴懲,此後再有人犯下此等事……」
「兵部何等要地,豈能以罪臣執掌?」
「陛下,臣附議!」
「臣附議!」
喧囂聲中,那些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墨家那位巨子。
「哥哥我仿佛聽到了鼓聲。」朱希忠乾咳一聲後走了出去,「罪不罪的,錦衣衛那邊尚未有結論,怎地,你等便想污衊重臣?」
有人笑道:「聽聞錦衣衛昨日問話完畢,並未抓捕一人。那麼敢問成國公,這可是結論?」
沒抓捕一人,就意味著文書丟失和旁人無關。
王以旂難逃罪責!
蔣慶之笑了笑,出班說道:「此事其實倒也不麻煩,只需三日便有結果!」
「三日?」崔元覺得蔣慶之瘋了
「那賊子以為逃出了京城便能逍遙法外,可卻不知早已被我令人尋到了蹤跡。三日之內,必然查個水落石出。」蔣慶之說道。
這貨瘋了!
散朝後,群臣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三日?」老丈人追上蔣慶之,「慶之,你可有把握?」
蔣慶之說道:「若非嫌麻煩,兩日足矣。」
前方,十餘臣子止步回身,冷笑看著蔣慶之。
「慶之小心些!」李煥低聲道:「雙拳難敵四手……」
你先走,我掩護!
老丈人夠意思。
但蔣慶之卻徑直走了過去。
對方也不相讓,李煥看的頭皮發麻,但卻一咬牙跟在了女婿身後,走上去和他並肩而行。
有些熱血上涌的感覺!
但隨後會爆發什麼?
第一次參加小朝會的李煥不知。
他看到了前方和嚴嵩說話,不時看這邊一眼的朱希忠,成國公好像在獰笑。
為啥?
那些文官一看便是想製造衝突啊!
李煥不解朱希忠的猙獰為何。
他身邊的蔣慶之突然加快速度。
徑直走了過去。
當先的文官猶豫了一下,臉頰顫抖,就在蔣慶之即將撞上來時,他閃電般的避開,仿佛是躲避瘟神。
接著第二人避開……
第三人……
十餘文官整齊讓開了一條道兒。
仿佛是在恭迎蔣慶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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