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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一鍋端

  第406章 一鍋端

  楊清和韓瑜心情頗好,二人下了一盤棋後有人來相邀,說是有詩會請二人去坐鎮。

  「去散散心!」

  楊清笑道。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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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也算是德高望重,在詩會現場被吹捧了一番,心情大好。

  一個隨從過來,俯身附耳對韓瑜說了一番話。

  楊清目視韓瑜,韓瑜擺擺手,等隨從走後,他側身過去,眼神晦暗,「陛下出宮了。」

  嘉靖帝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是為何?

  楊清問道:「去了何處?」

  「武學!」

  韓瑜面色冷峻。

  楊清脫口而出,「這是要另起爐灶!」

  韓瑜點頭,「蔣慶之若是親力親為去操練京衛,必然會引來陛下猜忌。可陛下與他卻另闢蹊徑,走武學這條路。不對,還有將門!」

  韓瑜眯著眼,「順手還能打破將門在軍中當道的格局,好手段!」

  對面有人開始作詩,楊清閉上眼,「一石二鳥的手段,韓公,此事不可為了。」

  「我知。」韓瑜深吸一口氣,隨即眸色恢復清明。

  ……

  所謂窮文富武,說的便是練武的艱難。每日打熬筋骨,學習兵法。其一你得有錢,否則每日吃糠野菜練武,用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且請武先生花費不小。而學懂兵法的武先生,那束脩能讓一個普通人家望而興嘆。

  普通人家走不通這條路,而在以文抑武的大背景下,權貴子弟不願意從軍。

  那麼將領從何處來?

  就是蔣慶之說的兩條路,將門子弟和軍中一步步晉升而來。

  將門子弟能承襲父祖武職,比如說戚繼光就是如此。

  而將門子弟的能力參差不齊,所謂將熊熊一窩,帶出來的兵自然也就那個鳥樣。

  至於軍中升遷,普通軍士想升遷,要麼能力特別出眾,要麼就得找到靠山。

  而武學這個機構便是最後一條升遷的路,不過隨著武學沒落,也漸漸少人問津。

  校舍中,十餘學生或是打盹,或是看雜書,或是旁若無人說話……

  「……背山紮營,取水……」

  教授坐在上面,拿著書卷在照本宣科,念的自己也昏昏欲睡。


  「時辰到了。」有學生急不可耐的道。

  「到了嗎?」教授起身,把書卷合上,打個哈欠,「自己回去溫習。」

  教授還沒走,眾人就蜂擁沖了出去。

  一場薄霧在外籠罩著,細雨淅淅瀝瀝的黏在人的臉上和身上。

  「這雨有些江南的味兒。」

  一個學生伸手感受到了一下雨絲。

  「樊林。」

  幾個學生過來,伸手感受雨絲的樊林回身:「毛雲啊!何事?」

  毛雲身材魁梧,但面色卻蒼白,眼圈烏青,一看便是酒色過度。

  「我聽人說長威伯去了京衛。」

  樊林一怔,「這是要開始了?」

  毛雲點頭:「京衛一旦開始操練,再想進去就難了。你爹在五軍都督府,我爹在羽林衛,咱們兩家聯手?」

  「好說。」樊林呵呵一笑,「我爹說了,長威伯得避諱軍權,下面的人事他不會伸手。」

  「和我爹說的一樣。不過我爹說了,京衛如今差了不少將領,咱們這批武學的學生正好去填補。」毛雲看看左右,「今日我爹他們會建言,讓咱們提早出武學,進京衛。」

  「好!」樊林說道:「不過我爹說,長威伯太狠,所謂什麼……水至清無魚,他眼中黑白分明,咱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怕他個鳥!」毛雲冷笑道:「他不得不用咱們。另外,那些士大夫可在盯著他。這幾日去我家的人可不少。等他們走後,我爹說,蔣慶之和陛下一般四面樹敵,遲早會身敗名裂。咱們進了京衛莫要跟著他作死。」

  「那……」樊林挑眉,「和那些人聯手?」

  「你爹也是這般說的?」毛雲笑道。

  樊林點頭,「我爹說這個天下乃是讀書人的天下,蔣慶之那個什麼墨家就小貓幾隻,他蠱惑陛下和士大夫們爭鬥不休……他要作死,咱們看熱鬧就是了。」

  「正該如此。」毛雲說道:「回頭進了京衛,咱們兄弟常聯絡。」

  「好說,有事兒共進退。」

  幾個學生交換了個眼神,都笑了起來。

  放眼四處,那些學生大多都在說著此事。

  「大好時節啊!」毛雲得意的道。

  咚咚咚!

  鼓聲突然響起。

  學生們都楞了一下,緩緩看向小教場。

  武學內的規矩和軍中差不離,擊鼓聚將,擊鼓集合。


  但武學這一套早就荒廢了,故而學生們都沒反應過來。

  正在值房裡或是喝茶,或是聊天扯淡的教授們也楞了一下。

  有人罵道:「是哪個頑劣的在擊鼓?逮到重責。」

  眾人呵呵一笑。

  沒人當回事。

  咚咚咚!

  鼓聲雄渾,依舊不緊不慢的在敲打著。

  當次數到後,鼓聲戛然而止。

  噗噗噗!

  遙遙的有腳步聲傳來。

  接著是馬蹄聲。

  「不對!」一個教授起身,「是小教場那邊。」

  眾人面面相覷。

  「去看看。」

  教授們出了值房,有人喊道:「讓學生們也去。」

  沒人搭理他。

  眾人趕到小教場,就見數百步卒列陣完畢,一雙雙冷漠的眼睛看向他們。

  騎兵就在點將台兩側,馬背上的騎兵們頂盔帶甲,人馬如龍。

  細雨中,陣列不動如山。

  台子上有十餘人,為首二人正在冷冷看著教授們。

  其中一人身著道袍,看著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兒。「是陛下和長威伯!」

  教授們傻眼了。

  有人悄然止步,想回頭去叫學生們。

  「止步!」

  馬芳帶著麾下出現了後面。

  「老夫,老夫去茅廁!」教授強笑道。

  馬芳冷冷的道:「鼓聲止,任何人不得擅動。這是軍律,你不懂?」

  武學糜爛多年,什麼軍律,誰特麼還記得啊!

  教授愕然。

  「趕緊站好。」

  十餘教授站在校場中,默默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遠處有人說道:「娘的,教授們都不見了,兄弟們,咱們出去耍吧!」

  「去青樓。」

  「喝一頓再去!」

  「回頭大伙兒進了京衛,記得沒事兒出來聚聚。」

  「那是,讀書人說什麼同窗,同年,親如兄弟。咱們也是同窗不是。」

  「是啊!」

  「哎!小教場誰在站著呢?」

  「好像是外人。」


  薄霧中,一個學生走了過來。

  他笑嘻嘻的抬頭,笑容凝固在臉上。

  「毛雲,是誰?」樊林在問。

  毛雲哆嗦著,「是……是……」

  「你特娘的能不能好好說話?」樊林走了過來,伸手去勾搭毛雲的肩膀,然後渾身一震……

  「是陛下和長威伯!」

  驚呼聲中,那些學生慌忙跑了過來。

  他們忙亂著,有人聰明便跑到教授們身後站著,剩下的人一看不對,趕緊跟上。

  百餘學生的陣列站的歪歪斜斜的,嘉靖帝沉聲道:「這便是朕的武學?這便是朕寄予厚望的武學?」

  蔣慶之搖頭,他都沒想到武學竟然糜爛如此。

  「祭酒何在?」蔣慶之問道。

  教授們低著頭,有人說:「祭酒今日……沒來。」

  「司業呢?」蔣慶之問道。

  「司業……有事兒先走了。」

  這魚摸的太特麼大膽了。

  蔣慶之說道:「陛下,臣本以為武學縫補一番還能用用。如今看來,依舊得重建。」

  二人都清楚,武學便是當下大明官場的縮影。武學什麼樣,官場就是什麼樣。

  同理,武學需要重建,官場呢?

  這將是一個危險的工程。

  只是想想,黃錦就覺得頭皮發麻。

  那些學生看著神色恭謹,可仔細一看,卻是滿不在乎。

  武學早就傳遍了,如今京衛需要大量將領去填補,他們便是不二選擇。

  所以,他們有恃無恐。

  樊林給了毛雲一個眼色,低聲道:「來者不善。」

  毛雲搖頭,「不會,最多呵斥。」

  司業來了,看到道爺和蔣慶之,腿一軟,就跪了。

  「你等帶的好武學!」嘉靖帝冷冷的道。

  嘉靖帝走下高台,被簇擁著走了。他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兒,剩下的就是蔣慶之的事兒。

  蔣慶之走到前方,「教授們去職。」

  這就失業了?

  有教授說道:「長威伯,武學一直如此,咱們……」

  「一直有人做壞事,你等跟著做,就覺著不該責罰?」蔣慶之冷笑,不再看教授們。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樣的學生進了軍中,能帶出什麼樣的麾下,我不願想,也不敢想。」


  蔣慶之說道:「所有學生,盡數遣返。」

  從哪來的,回哪去!

  有人說道:「伯爺,為何盡數遣返?學生自問學的刻苦……」

  「誰自問學的刻苦的,站出來,我親自考教他。若是能過關,新武學便有他一份!」

  蔣慶之環視一周,可竟沒人敢站出來。

  「怎地,不敢?」

  「今日不敢考教,明日可敢直面敵軍?」

  「這是武學?這是特娘的青樓妓館!」

  在蔣慶之的咆哮聲中,武學從上到下盡數被趕了出去。

  京師轟動。

  「這是另一次清洗。」

  豐源樓中,韓瑜冷笑,「老夫就知曉蔣慶之眼中揉不得沙子,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把武學上下都一鍋端了。」

  楊清說道:「武學後續會如何,盯著,隨時稟告。」

  沒多久,消息就傳來了。

  「方才蔣慶之去了兵部,放話說,武學將會重建。而重建後的祭酒……」

  「是他?」韓瑜笑道:「蔣慶之為武學祭酒,這教出來的弟子算是誰的人?」

  陳湛搖頭。

  「那是誰?」

  「是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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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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