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陷阱(求月票)
第359章 陷阱(求月票)
察覺到暗中有人窺視,張義不緊不慢地走著,路過一條黑暗的巷子,他立刻拐了進去,緊貼著牆壁立定,全身戒備起來。
下一刻,巷口傳來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張義的拳頭倏地揮了出去。
來人極其警惕,微微側頭一閃,躲過他的拳頭,以一個極其刁鑽的姿勢扣上他的手腕。
張義屈臂一頂,將來人往自己懷裡一扯,猛地揮出右拳,朝著對方臉上襲去,卻被他側身閃過,同時他的手肘狠狠撞向張義的胸部。
張義伸手一擋,旋即抬腳踢向來人膝蓋。
他微微屈身一閃,卻不想張義的另一記邊腿帶著陣陣風聲掃向他的太陽穴。
來人連忙伸手隔擋,但這一腳力量極大,他吃痛悶哼一聲,後退兩步,才泄去力道。
張義借著巷口的月光仔細打量,才發現來人竟然是喬裝打扮後的鄭呼和。
「老鄭,別來無恙!」
聽出張義的聲音,鄭呼和摸向腰後的手一松,緩緩走上來,打量了他幾眼,冷冷地說:
「化妝術不錯原來你們跟日本人勾勾搭搭是真的。」
有些事不便解釋,張義笑了笑,說:
「中國人里有漢奸,日本人也一樣,大家都是為了抗日。你怎麼在這裡?」
鄭呼和冷笑一聲,語帶不屑:
「和76號日偽交換新四軍的情報,也是抗日?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們和你們軍統不是同道人,我的事你就別過問了。」
「這我知道,你也不用這麼警惕。不過.雖然路不同,我們的方向是一樣的。」
「什麼意思?」
「沒什麼。」
張義笑笑:「你還沒說伱在這裡幹什麼呢?或許我能幫上什麼忙。」
「不必了。」鄭呼和說,語氣中帶著冷漠。
「我沒有惡意。」
「有惡意也無所謂。」
鄭呼和冷聲說,「全國人民都在想著怎麼將日寇趕出去,但你們軍統卻在和76號交換新四軍的情報,你敢說這些事你不知道?算了,我跟你說這麼多都是浪費口水,好自為之。」
「別對軍統有那麼大成見,我們的弟兄一樣在拼死殺日本人。」
「不錯,可是,你們的委員長一旦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就開始想著屠殺我們紅黨,皖南就是罪證。」
黑暗中,張義和鄭呼和突然間都沉默了。
但他們都聽得見彼此清晰的呼吸聲,瞬間,他們都意識到果紅之爭是橫在他們之間一道幾乎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可以向你保證,不論將來局勢如何變化,我絕對不會把屠刀指向紅黨。」
「我相信你,但你保證軍統不會嗎?軍統局上面還有誰?」
說完這話,鄭呼和扭頭就走。
張義喊住他:「你不會想潛入海軍俱樂部吧?沒有證件,沒有熟人接應,太危險了。」
「是很危險,但我有必須去的理由。」
「聽說日本領事館的內部結構和海軍俱樂部很相似,老鄭,你怕是別有所圖啊!」
鄭呼和的步伐一止,出於職業敏感性,他警惕地問:
「你知道什麼?」
張義搖搖頭,答非所問:「雖然不知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行動,但如果你想混入海軍俱樂部去了解日本領事館的內部結構,我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鄭呼和深深望著他,沒說話。
張義也看著他,臉上平靜無波。
鄭呼和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說:
「我需要潛入日本領事館獲取一份日軍第二戰區的兵力部署計劃。」
第二戰區雖然一直在調整,但大體上還是以山西、陝西北部和綏遠為主。
「我可以給你提供海軍俱樂部內部的結構圖,但相似不一定一致。想要行動,最好是實地去探探路,或許你們需要一個內應。」
「剛才和丁默村一起走進去的就是日本領事館的機要秘書,他肯定掌握有保險柜的位置、密碼,和情報的編碼。」
「我剛才見過他,只是沒想到此人身份如此重要,這麼說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是你們的人?」
鄭呼和不置可否。
張義思忖著,掏出別在胸口的鋼筆,伸出手。
「什麼?」
「紙。」
鄭呼和見他一臉正氣,猶豫了一會,從褲兜里摸出一個手絹,上面還繡著一朵梅花。
張義接過來,嗅到上面淡淡的香氣,好笑地問:
「老鄭戀愛了?」
鄭呼和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呵呵。」
張義笑了笑,拿起鋼筆,腦海中閃回著海軍俱樂部的影像,在手絹上畫了起來。
片刻後,張義將手絹還給他:「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多謝。」鄭呼和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區長,怎麼樣?」
張義一到酒店,猴子和錢小三就圍了上來。
「一切進展順利。」
張義掏出懷表看了一眼,已經接近凌晨。
「戴老闆怎麼說?」
「他老人家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和松機關達成協議。
另外,財政部會派遣專人攜帶支票到上海負責交易,但具體是誰,局座沒說。」
張義默默聽完猴子的話,半天沒有做聲。
孔部長和戴春風交惡,幾十萬的錢款肯定不會直接交給軍統,但這個所謂的「專人」靠譜嗎?
不是軍統的人,張義總覺得不放心。
而且孔某人的胃口一向很大,他若是插手交易,只會讓事情橫生波折。
「區長?」
「還有什麼事?」
「楊文軒和劉魁匯報,他們最近收買了一個76號行動隊的人。
據此人透露,他們前幾天逮捕了一名潛伏的地下黨,但很快就釋放了,他們猜測76號和梅機關估計在實施誘鋪計劃。」
「釣魚行動?」
張義想起今天在海軍俱樂部見到的日軍領事館秘書身邊的女人和鄭呼和說過的話,心下一凜,所謂的「日軍第二戰區兵力部署計劃」,不會是個圈套吧?
心裡思忖著,他嘴上淡淡說道:
「對於紅黨,我們的態度是不接近不聯絡,如果76號和梅機關對地下黨特工進行抓捕,楊文軒和劉魁他們可以渾水摸魚,順利實施對日偽的爆破行動。」
「是。」
「好了,休息吧。」
張義說著,就合衣上床,閉上眼睛。【今日情報已刷新】
【1、您今天見過藤田,獲得相關情報--藤田已將棉紗交易計劃匯報給日軍上層,計劃獲批。】
【2、您今天見過山口惠子,獲得相關情報--山口惠子,代號響尾蛇,特高課高級間諜,奉命打入松機關,監視藤田。】
【3、您今天見過唐若男,獲得相關情報——唐若男,紅黨地下黨,以舞女的身份接近日軍領事館一等秘書海岩三郎,伺機套取領事館保險柜的位置、密碼,和情報的編碼。】
【4、您今天見過海岩三郎,獲取相關情報-——海岩三郎,釣魚計劃參與者之一。釣魚計劃.】
原來76號和梅機關前幾天無意中逮捕了一名叫徐鶴年的紅黨地下黨,此人是紅黨上海負責人「老孟」的秘書。
以此為突破口,76號和梅機關聯合日本憲兵隊、特高課、領事館,迅速制定出一個叫斬首計劃的釣魚行動。
以日軍第二戰區兵力部署計劃為誘餌,不僅要將潛伏的地下黨一網打盡,還要故意留下漏網之魚將假的兵力部署圖情報傳遞出去,從而將計就計,在正面戰場上對紅黨展開圍剿。
瞞天過海、聲東擊西、偷梁換柱.美人計、反間計、苦肉計、連環計
張義心底一寒,日偽無疑是在下一盤惡毒的大棋。
從鄭呼和他們今晚的行動來看,釣魚行動已獲得巨大進展,此刻,說不定紅黨的負責人「老孟」都在別人的監視下。
渾然不覺的鄭呼和與他的同志們無疑陷入了危險中。
張義有種衝動,立刻找到鄭呼和,提醒他已經危機四伏。
但他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任何率性而為的舉動都是危險的,而且沒有證據,鄭呼和不一定會相信他的話。
他必須暗中觀察,等待合適的時機才行。
夜已經深了,海軍俱樂部依舊燈火通明。
一處包間裡面,丁默村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日本領事館的秘書海岩三郎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之前攙扶他的那位姑娘,唐若男小心翼翼地上前推了他一把,見他沒有絲毫反應,確定將他迷暈了,她立刻來到門口將門反鎖上。
然後她戴上手套,迅速從隨身攜帶的坤包裡面拿出一個偽裝成化妝盒的袖珍照相機,打開海岩三郎攜帶的公文包拍攝起來。
接著她解下海岩三郎腰間的鑰匙,從中挑選了一把,用膠泥拓印複製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從容地將一切復原,仔細檢查了一番後,快速出了門並關緊房門。
她目不斜視,一路從容地出了海軍俱樂部,剛走到路邊,一輛汽車恰好停了下來。
是鄭呼和。
「上車。」
待唐若男上車,鄭呼和發動汽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們不知道的是,唐若男剛一離開,剛才還昏昏欲睡的海岩三郎突然醒了。
他來到窗前,望著汽車消逝的背影,得意一笑。
這時,丁默村提著褲子,一臉疲憊的推門走了進來:
「成功了?」
「是的,計劃一切順利。」
丁默村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又嘆息一聲,望著海岩三郎,鬱悶又不解地問:
「為什麼是我?我都離開76號了。」
海岩三郎重新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長地說:
「我聽土肥圓閣下說過一句話,太複雜的設計實際上是降低了成功的概率。
紅黨向來狡猾,所以我們要做的自然才是,最簡單的釣魚策略,下準確的魚餌,讓魚兒心甘情願地咬鉤。
這就需要丁桑你的配合了。
哈哈,你們中國有句話說,臭味相投,丁桑向來以好色出名,前不久差點中了中統的美人計,一命嗚呼!
我和你在一起,每天尋歡作樂,別人自然也會將我當成好色如命的蠢貨,紅黨哪裡知道,他們才是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哈哈哈哈。」
丁默村這才瞭然,恨恨地說:
「就該將這些抗日分子一網打盡。」
海岩三郎和他碰杯,喝著酒,色眯眯地說:
「我看見過刺殺你的女刺客,不愧是良友畫報的封面女郎,可惜了。」
丁默村陰沉不語,女刺客鄭萍如確實漂亮,但不殺她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這次刺殺事件便是後世某安導演拍攝的電影某戒,雖說情節基本上都是虛構的,但主角還是很靠譜。
故事中抗日女志士的原型正是鄭萍如。
她的父親叫鄭鉞(yue),早年留學日本法政大學,後來加入了同盟會。
她的母親叫木村花子,是一位日本女人,後來夫唱婦隨,跟隨鄭鉞回國參加革命活動。
所以鄭萍如不僅出身革命家庭,還是中日混血。
在上海有一份叫《良友》的畫報,在中國的影響力類似於「時代周刊」於世界,能登上畫報的封面人物,鄭萍如的美貌不用多說。
37年,抗戰爆發後,19歲的鄭萍如出於愛國熱情加入了中統,成為一名女情報員。
76號成立後,為除去漢奸頭子丁默村,在中統的可以安排下,鄭萍如佯裝成涉世未深的少女,和中統預定的獵物丁默村「不期而遇」。
後來通過攀談,丁默村發現此女竟然還是自己的女學生(丁做過女子中學的校長),逐漸信任,兩人順其自然地交往起來。
老色鬼丁默村雖然被鄭迷得五迷三道,但他畢竟是老特務,好漁色,卻更重視自己的小名,幾次暗殺都被他僥倖躲了過去。
而屢次將他引到殺手埋伏點的鄭萍如自然暴露了身份,被逮捕。
日本人本想用她的性命要挾其父出任偽政府的官職,但被他一口拒絕。
隨即鄭萍如被丁默村下令槍殺。
刑場上,這位19歲的抗日女志士只對劊子手說了最後一句話:
「幫幫忙,打得准一點,別把我弄髒了!」
在女兒犧牲後,鄭鉞一病不起,很快抱恨而終。
鄭鉞死後,他的兒子,鄭萍如的親弟弟鄭海澄在山城保衛戰中駕駛戰機和日寇在空中搏擊,壯烈犧牲。
又過了不久,鄭萍如的未婚夫、空軍上校大隊長王漢勛同樣壯烈犧牲。
滿門忠烈。
「來喝酒,丁桑,別傷心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女人比中國女人更加溫順,以後你在海軍俱樂部的消費,都算我的帳上。」
「我不是傷心。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埋在心底,讓我耿耿於懷。」
「什麼事?」
「據我所知,在鄭和她的同黨最後一次刺殺我之前,他們的上級--中統上海區負責人張瑞京就被76號逮捕了。
哼,他和我還有姓李的王八蛋都是老相識,沒有用刑就全招了。
所以李士君這廝早就知道有人要狙殺我,可他居心叵測,竟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是故意想置我於死地啊。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丁默村眼睛裡燃著熊熊怒火,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還有這種事?」
海岩三郎佯裝不知情的樣子,他慢慢抿著就,心裡卻冷笑一聲,你們中國人斗的越凶,才更好控制。
「當然,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我希望海岩秘書能幫我。」
「放心吧,你是大日本皇帝陛下的忠誠獵犬,只要你拿到確鑿證據,我一定向領事大人匯報。」
「證據.」丁默村苦澀一笑,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上哪裡去找證據?
……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