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明的陰謀
在晨光初破的港口,兩千重甲騎兵如鋼鐵洪流,整齊劃一地列陣以待。
鐵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此行的目的地,是遠在五十里之外的甘波羅王朝王城。
在當地官員的引領下,鄭和率領著兩千鐵騎,踏上了前往王城的路途。
路途雖遠,但騎兵們的步伐堅定而有力。
馬蹄聲與盔甲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宛如戰鼓雷動,沿途的風景在鐵騎的轟鳴中逐漸模糊,只有那不斷逼近的王城輪廓,在晨曦中逐漸清晰起來。
夜幕降臨,大軍在一片開闊地安營紮寨。
篝火在夜色中跳躍,映照著士兵們疲憊卻堅毅的臉龐。
他們圍坐一起,分享著各自的故事,唱著小曲,一些豪爽的甚至赤膊著比斗一番,儘管身處異鄉,但這份兄弟情誼卻讓他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時不時可以聽到聖潔而激昂的曲調。
他們還在回憶昨日大寶船上的演奏,那昂揚的樂曲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讓他們印象深刻。
甚至有人學著哼唱了起來。
營帳之中,鄭和看著朱瞻壑,道:「這次又是為了什麼?當眾威脅亞烈苦奈兒,像是要昭告天下人我們是來找茬的一樣。」
「不需要陰謀。」朱瞻壑道:「我們應該堂堂正正,告訴錫蘭還有西洋的所有人,亞烈苦奈兒不尊敬我的皇帝,所以我們要來問罪。」
鄭和道:「你這樣,他怕是有防備。」
「他已經做好防備了。」朱瞻壑對亞烈苦奈兒不吝嗇讚美:「維羅·阿羅吉濕婆羅雄才大略,即使被驅逐到了婆羅多西南,也可以靠著自己的軍事才能打出一片天。」
「這種人最是心高氣傲,義父讓他跪下接旨的時候,他就已經記恨上大明。」
「他也不甘心於婆羅多海的霸權被大明奪走,必然會有反制的手段。」
「甘波羅王朝和大明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我大明作為強者,都在準備這場戰爭,他作為弱勢的一方,怎麼會不做準備?」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堂堂正正地擊敗他。」
宣揚國威,自當光明正大。
堂堂正正地告訴所有人,甘波羅攝政王維羅對大明皇后不敬,所以我們大明要對付他,若是他投降,那這只是他的罪,若是他要反抗,我們就覆滅他的國。
鄭和理解了朱瞻壑的想法,忍不住嘆了口氣。
太天真了。
他只能說道:「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們在海上是無敵,但是在陸上,不是無敵的,要是輸了,才是大損國威。」
「那就贏!」
朱瞻壑的聲音斬金截鐵。
帳篷的帷幕恰好打開,一陣風吹入,將朱瞻壑的髮絲揚起。
看著這個堅定固執的少年,鄭和忽然發現他這段時間似乎長高了不少,眉眼間少了幼稚,多了幾分穩重,但是那份少年意氣還在。
恍惚間,鄭和似是又看到了當初燕王府的那個少年王爺。
那時的朱棣也是這般,似是可以打倒前方所有的敵人。
說要搗毀北元的王廷,就可以帶著他們雪夜將北元王廷的大帳圍住;說要奉天靖難,就可以帶著八百親兵,一路攻破南京城。
好像這天下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沒有他做不成的事。
「你……」
鄭和想要說什麼,卻聽到了哨兵的聲音。
「公子,將軍,孟指揮回來了,還說找到了公子說的那個人。」
朱瞻壑微微頷首,道:「讓他們進來吧。」
「諾!」
哨兵自然地下去,鄭和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心裡瞬間涼了半截,他猛地發現,這個軍中的小兵,竟然下意識地無視了他這個總兵太監,反而聽從朱瞻壑的命令。
這很正常。
朱瞻壑現在的身份是鄭和的義子。
那聽誰的不都一樣。
況且,這一路上,朱瞻壑獲得了錢財,除了書籍,全部分給了船隊的船員、官兵,他們得了好處,怎麼會不聽朱瞻壑的命令。
孟磐走入營帳,身後還帶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標準的南印度人,上身赤膊,圍絲布手巾,加以壓腰,鬢須還有滿身毫毛全部剃的一乾二淨,只留著頭髮用白布包起。
「公公,公子要的人我已經找來了。」孟磐展開,介紹這個南印度人:「這位就是當今甘波羅王朝的國王布伐奈迦巴忽五世的兒子——波羅迦羅摩巴忽·阿波。」
摩巴忽用不流利的官話行禮道:「見過中國天使,還請天使正本清源,救出我父,懲罰不臣維羅·阿羅吉濕婆羅。」
鄭和眉頭皺起,問道:「他是誰?」
朱瞻壑這才說起了他從馬拉雅蘭土邦那裡得到的情報。
錫蘭島可以分成南北兩個部分,北方是賈夫納王朝,南方是甘波羅王朝。
甘波羅王朝有兩支王族,一個是位於錫蘭山中部的正統王族,另一支則是位於西部的阿羅吉濕婆羅家族。
阿羅吉濕婆羅用大明官話音譯就是「亞烈苦奈兒」。
阿羅吉濕婆羅家族和甘波羅王族之間的關係,類似於西方公爵和國王的關係,也類似祭司和軍事貴族的關係。
而這兩個王族都有甘波羅的王位繼承權。
只是在建國時,兩族有過約定,以甘波羅王族為王,阿羅吉濕婆羅王族輔佐。
直到洪武年間,兩族發生了衝突,相互爭奪王位,作為以維羅的弟弟——維羅巴忽·阿底波達將維羅驅逐,奉布伐奈迦巴忽五世為王,自己為攝政王而告終。
被驅逐的維羅來到了馬拉雅蘭土邦,也就是婆羅多洲的西南部。
維羅在這裡受到了當地土邦王公的賞識,在維羅巴忽死後,維羅靠著馬拉雅蘭土邦王公的支持,回到了錫蘭,再次奪回了大權。
維羅已經執政了十二年。
這段時間,靠著自己的軍事才能,維羅統一了甘波羅王朝的軍事力量,又依仗錫蘭地處婆羅多海(印度洋)和南海(太平洋)關口的地理位置,對過往船隻抽取高昂的關稅,將整個國家建設成了軍事強國。
甚至連國王的金主馬拉雅蘭土邦也無可奈何,只能繳納高昂的關稅,直到大明的船隊到來。
鄭和摸了摸下巴,道:「原來還有這種往事,難怪古里會如此恭順地接受我們建立官廠,還開開心心地接受大明的冊封。」
朱瞻壑道:「古裏海岸都是商業港口,他們的船常年受制於維羅,而且他們還打不贏維羅,現在有了大明的船隊直接無視錫蘭,一口吞下他們的貿易額,自然會開開心心地接受。」
「這位摩巴忽王子也被馬拉雅蘭人的勢力藏在一處小漁村。」孟磐補充道。
鄭和點了點頭,理解了一切,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明白:「為什麼古里的王公沒有將這事告訴我,而是告訴了你?」
朱瞻壑道:「因為鄭叔和回商過於親近,而古裏海岸的王公多是婆羅門教教徒。」
「所以你一路上聽古里使團講述《羅摩衍那》,並寫下了《悉多自焚曲》就是為了拉攏馬拉雅蘭土邦。」鄭和恍然大悟。
朱瞻壑如實告知:「在知道我要對維羅動手後,古里的高種姓大臣告訴了摩巴忽兄弟的存在。」
摩巴忽是被維羅架空的甘波羅王的兒子,王朝的正統繼承者,卻被維羅窮追猛打,不得不躲藏在一個小漁村。
「這是大義!」鄭和看向摩巴忽王子,道:「等到了甘波羅王城,我打算在宴會中讓你和亞烈苦奈兒當面對質,我的戰士會趁機拿下維羅和他的手下,你可願意幫我們?」
朱瞻壑將這話翻譯出來,雖然有些生疏晦澀,但是摩巴忽還是聽懂了。
「自然願意!」摩巴忽激動地說道。
他早已到了絕境,找不到任何勢力幫助他,大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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