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朱高煦
在順天府外的軍營重地,夜色凝重,星辰點點。
旌旗如林,在風中獵獵作響,鐵甲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這裡是漢王朱高煦麾下的軍營,而他本人正坐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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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內燈火通明,漢王朱高煦身著練功服,正在專心致志地練武。
他的動作迅猛而穩健,一招一式都透露出深厚的武藝。
時而他的拳法如風捲殘雲,時而如流水潺潺,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一聲爆鳴,震撼人心。
那氣勢如同明王降世,讓人心生敬畏。
突然,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通報:「枚青求見!」
朱高煦心中一動,他知道這位忠誠的親信不會無故前來,定有重要之事相告。
他迅速整理衣冠,走出營帳。
月光如水,灑在軍營的每個角落,為這片肅殺之地增添了幾分柔和。
朱高煦站在帳前,目光如炬,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挺拔。
不遠處,枚青正焦急地等待,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朱高煦快步上前,親自迎接,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哥兒那邊出事了?」
枚青默默點頭,示意入帳詳談。
入了營帳後,枚青立刻匯報了情況:「王爺,世子已經搭上三寶太監的船隊離開了,目前看來似乎是去往占城。」
朱高煦聽到這話,臉上閃過驚愕之色。
枚青繼續解釋道:「我在路上得到了消息,鄭公公發現了世子,本想讓他在長樂下船,但是世子得到了一個千戶的幫助,又混上了寶船,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到了占城。」
朱高煦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冷聲道:「我不是讓你看好哥兒嗎?怎麼還發生這種事情。」
「請王爺恕罪!」
枚青很光棍地跪下,嘴上解釋道:「世子建立了大報恩琉璃廠,燒制出了水玉,還造出瞭望遠鏡,此物實在巧妙,我被世子委以重任,一時難以脫身,更沒想到世子竟然會如此荒唐,偷偷去了船隊。」
朱高煦立刻抓住了重點:「什麼望遠鏡?」
「就是此物。」
枚青雙手將一根圓筒奉上。
朱高煦一把抓住,稍微打量,就猜到了具體的用法,將一端放在眼前,另一隻眼睛閉上,遠處的旗幟霎時近在眼前。
「嗯!」
朱高煦下意識地移開望遠鏡。
又是半晌的沉默。
枚青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在這裡等待自己的命運。
按照朱家的傳統,遇到這種事情,難免讓人出去背鍋,自己身上說不定就會多出幾個罪名,最後被斬首泄憤。
朱高煦深吸一口氣,想要將望遠鏡放下,卻有些愛不釋手地往裡面望了望。
「起來吧。」
聽到這話,枚青才敢起身,恭敬地站在一邊。
朱高煦續道:「自從哥兒落水之後,就忘記了很多事情,且沉迷於天文和數算,還求我幫他找來了宮裡善於天文的宦官,雖然不是四書五經的正經道理,也不是帶兵打仗的王霸之道,但畢竟……」
畢竟是他不小心把兒子推下水的。
他的神色稍微有些尷尬。
少見地有些害怕。
朱高煦倒不是害怕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把他吊起來打一頓,反正他也習慣了,主要是害怕影響自己在老爺子心裡的形象,影響自己的奪嫡大計。
而且,他覺得自己這次機會很大。
「這個望遠鏡是為了看星星吧?」朱高煦望著手裡的望遠鏡,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語氣卻很篤定。
枚青無言的點頭。
朱高煦無奈地苦笑。
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良善的人,甚至是一個正人君子。
以前他殺死了後院裡的一個侍妾,把自己的庶子嚇得瑟瑟發抖,也是這個孩子效仿漢惠帝劉盈,和這個庶出的弟弟同飲同食同眠,這才那個庶子不至於被活活嚇死。
「唉……」
朱高煦搖了搖頭。
「真是讀書讀傻了。」
說完這句話,他才想起重要的事情,隨口問道:「哥兒為什麼要混上鄭和的船隊?」
枚青遲疑片刻,爾後說道:「說是要證明大地是一個繞著地軸自轉的球。」
朱高煦:「?」
大地是一個球。
朱高煦倒是不覺得意外。
但是繞著地軸自轉又算什麼?
完全不懂。
他搖了搖頭,將這件事略過,淡淡道:「你做的很好,這麼大的事情,以老爺子手下的錦衣衛還有暗衛,怕是已經知道哥兒在鄭和的船上……」
「也許不知道。」
「但無論知不知道,我們都要小心。」
如果朱棣已經知道這件事,他隱瞞這事就會陷入被動之中,甚至在奪嫡這場大戲中再起不能。
朱高煦眼珠轉動,心裡下定決心,要去試探朱棣一下。
此時,枚青忍不住開口道:「王爺,世子該怎麼辦?」
朱高煦轉過頭,疑惑地盯著枚青。
被這樣看著,枚青也覺得有些不舒服,顫巍巍地問道:「屬下說錯了什麼嗎?」
「沒什麼。」朱高煦道:「我的兒子還沒有那麼脆弱,且鄭公公的船上以前也不是沒有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不需要擔心他,就當是吃點苦頭了。」
枚青急忙道:「海上風波大,世子要是傷著怎麼辦?」
朱高煦不以為然。
「瞻基那小子比瞻壑還小上一歲半,現在不也在北平城裡歷練?」
「這……」
枚青啞口無言。
此時,朱高煦的眼神忽然陰沉下來,親密地摟住枚青,笑著問道:「你小子怎麼忽然這麼關心哥兒了?」
這一句話,讓枚青一瞬間汗毛直立。
完了。
當年朱高煦懷疑府中的侍妾是奸細,當機立斷處死了那個侍妾。
現在自己的表現,怕是讓王爺懷疑他也是奸細,故意引誘、放走漢世子,以此陷害漢王。
自己怎麼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
枚青一陣恍惚,想起那個下午,朱瞻壑拉著自己的手,說起了琉璃廠的事情,還將廠長的合同放到眼前,笑著說什麼要建一所專門的小學,讓工廠工人的子女都進來學點讀寫文字……
「世子……是一個好人。」
枚青有些恍然大悟地說出這句話。
是的。
漢世子朱瞻壑是一個好人,自己只是一個軍余出身,只是王府的家丁,世子卻絲毫不覺得他卑鄙,不僅僅委以重任,而且對於其他工人,也真心實意地為他們著想。
雖然枚青也覺得,朱瞻壑的這些表現是因為忘記了自己「漢世子」尊貴的身份,一旦回想起來,或者知道了,怕是會和那些老爺們一樣……
可是,可是啊。
枚青顫聲道:「世子那麼好的人,不該遭這種罪啊,王爺……」
朱高煦摟著枚青脖子的手微微一松,忽然有些心情複雜,他作為軍中的老手,哪裡不知道枚青現在的神色是怎麼回事。
他的親信,他的士兵,他的家丁……
現在。
願意為了他的兒子去死。
這是一個將軍最厲害的本事————
讓手下人心甘情願地為他去死。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朱高煦嘀咕一句,拍了拍枚青的肩膀,再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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