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快告訴王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這其中的「四百八十寺」,其源頭便是大報恩寺。
它的歷史源遠流長,從孫吳時代開始,歷經無數朝代更迭,有過長干寺、天禧寺等名稱。
其靈魂象徵——大報恩寺塔,其前身則是古老的阿育王塔。
在明朝,這座供奉唐三藏玄奘大師頂骨舍利的佛塔名為「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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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的名字也是天禧寺。
至於報恩寺,則是天禧寺旁邊的小寺的名字。
然而,命運的巨輪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驟然翻轉。
一年前的一場人為的熊熊大火,將昔日輝煌的天禧寺燒得一無所有,僅留下廢墟中的滄桑和哀愁。
原本棲息在那裡的僧侶們,如今全部轉移到了報恩寺,繼續他們的修行和日常。
在這片土地的某個角落,曾經的寺廟遺址已經變成了繁忙的工地。
工人的號子聲和鐵錘的敲擊聲不斷響起,仿佛在宣告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而在更遠的地方,一座琉璃廠如同奇蹟般悄然誕生。
琉璃,又被稱為「瑠璃」。
它是以各種顏色的人造水晶為原料,在超過一千度的高溫下燒制而成。
琉璃的色彩如同流雲般絢麗,品質晶瑩剔透、光彩奪目,每當陽光照射其上,都會折射出令人眩目的光芒,仿佛擁有了生命。
在古代,由於琉璃的製作工藝複雜且原材料稀缺,民間很難得到,因此人們常常把琉璃看作是比玉器還要珍貴的存在。
而這座建立在原天禧寺旁的大報恩琉璃廠,原本只是一群琉璃匠人,被朱瞻壑組織在一起,最終變成了一所工廠。
至於為什麼天禧寺周圍會有如此多的琉璃匠人,原因則是朱棣有意重建聖感塔。
朱棣的皇后徐妙雲信奉佛法,在不久前死去,之後天禧寺又遭遇大火……
這一切,讓朱棣萌生出建造一個史無前例佛塔的念頭。
那是一座琉璃塔。
計劃的高度為高八十米,九層八面,周長百米,九層內外共設篝燈一百四十六盞,每盞芯粗一寸左右。
塔身白瓷貼面,拱門琉璃門券。
底層建有迴廊,即宋代的「副階周匝」。
塔室為方形,塔檐、斗拱、平坐、欄杆飾有獅子、白象、飛羊等佛教題材的五色琉璃磚。
由於各層傳遞,所以使用的磚瓦尺寸不一。
剎頂鑲嵌金銀珠寶。
角梁下懸掛風鈴一百五十二個,日夜作響,聲聞數里。
這個計劃中建造的琉璃塔,就是日後名滿天下的大報恩寺琉璃塔。
朱棣修建這座寶塔的初衷也也很簡單,就是因為徐妙雲信佛,也是紀念他死去的皇后。
換言之,燒制琉璃是報恩琉璃工廠未來的主業。
但是。
朱瞻壑建立琉璃廠的初衷只是燒制玻璃。
玻璃和琉璃聽著差不多,但是在明朝人的認知中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在佛經《大論》和《玄應音義》都有記載。
《玄應音義》曰:「頗黎,西國寶名也,此雲水玉,或雲白珠。」
《大論》云:「此寶出山石窟中,過千年,冰化為頗黎珠。」
《慧苑音義》雲此寶:「形如水精,光瑩精妙於水精,有黃、碧、紫、白四色差別。」
在古人看來,琉璃是燒出來的,而玻璃和水晶類似,都是自然產生的,一般稱為「水玉」。
這來自於古代西方對玻璃工藝的保護。
但是。
對於朱瞻壑來說,什麼水玉,不就玻璃嗎?
於是他直接組織琉璃匠,重新設計了玻璃的燒制工序,並做好了詳細的記錄,最終順利燒出了大塊玻璃,甚至還燒出了光學透鏡。
琉璃是藝術品。
玻璃只是工業品。
現在的大明暫時沒有玻璃的市場,所以大報恩琉璃廠的主業還是燒琉璃,燒玻璃暫時還只是副業。
「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作為廠長的枚青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爭吵的人群,漫不經心地發出了感慨。
他本是漢王府的軍余。
所謂的軍余,其實就是家丁。
漢王此時正在順天府侍奉在皇帝朱棣左右,對於嫡長子的失魂症實在分身乏術,這才讓作為親信家丁的枚青保護朱瞻壑。
現在枚青則被委任為琉璃廠的廠長。
他對於手裡的望遠鏡愛不釋手。
雖然現在廠子還沒有訂單,但是只要這個望遠鏡落到皇帝的手裡,到時候宮裡的訂單將如雪片般飛過來。
自己這個廠長也會大賺一筆。
想到這裡,枚青就覺得美滋滋的,他隨意的躺下,飲下兩個梅子酒,隨意的說了一句:「聽說世子又去山上看星星了,這次有點遠,你們可要看緊了。」
旁邊的小廝點頭哈腰:「世子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是漢王爺的種,是不是應該告訴他?」
枚青將旁邊的毛巾扔向那小廝,笑罵道:「你懂什麼,要是世子知道自己龍子龍孫,還會將這個場子交給我們嗎?還會開出這麼好的條件?」
小廝眼珠一轉,豎起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大人真是真知灼見。」
「那是。」枚青不無得意地說道:「別人都說什麼漢世子良善,你可不要真信了,這上面的大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小廝道:「那你還幫漢王做事?」
枚青擺了擺手:「漢王爺不一樣,他有事是真上,有錢也是真給。」
笑談之際,房門忽然被用力推開。
一個身穿簡陋衣服的工匠走入。
「……」
枚青豎起眉頭,看向了闖入的工匠,嘴巴微張,剛想要罵出聲,卻聽到那工匠大驚失色地說道:「不好了,世子在太倉混上了三寶太監的船隊,現在已經到海上了。」
枚青愣了一會,方才問道:「你說什麼?」
來人只好再重複一遍。
枚青連忙起身,雄武的身軀卻忽然搖晃,雙手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亂抓,終於抓到小廝的手,這才穩住身體。
他臉色蒼白。
工匠連忙說道:「王妃的意思是讓您去長樂攔住船隊,將世子找回來,一定要暗中行事,若是傳出去了,王爺怕是……」
枚青霎時臉色發白,急忙走出,走到門檻處,卻又忽然停下。
他站在原地,沉吟許久,方才吐出一口濁氣。
「不,這個時候我不該去找世子,而是應該先去找王爺。」
工匠和小廝皆不解。
枚青卻眼神堅定,迅速做出安排,暗中派遣漢王府的親信前往長樂攔人,自己則是快馬加鞭,向著順天府而去。
而在漢王府中,漢王妃看著枚青留下的紙條,也陷入了沉思。
這張紙條只寫著一句話。
「隔牆有耳。」
哪裡的耳朵?
自然是……
錦衣衛。
漢王妃抬起頭望向風起雲湧的天空,長嘆一聲:「這皇城的風就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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