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非矛盾

  浩浩蕩蕩的軍隊踏出公道,栽進怪石叢生的荒野。

  伊利里姆的貧瘠,就像一具已經死亡多年的乾屍,只有腐蟲會偶爾在眼眶般的土縫裡跳動,任何有選擇的人都不會生活在此。

  裝甲車無法行駛於這坎坷的路,康特樂高坐於飛艇內,透過窗戶俯瞰著顛簸的士兵。

  基里曼和凱撒身穿重鎧,徒步於軍隊最前方,作為前進的標杆。

  康特樂收回視線,看向身側拘謹端坐的安琪,隨意地把手搭在了對方那套於軍靴中的黑襪大白腿上。

  安琪肢體觸電般一抖,但並未躲閃,只是垂著頭,腦中嘀咕著些認命之類的話。

  要是浪蕩一點,康特樂直接就上了,可這女人明顯不願意。

  他自然不可能做違反婦女意志的事,而且對方還受了澤里尤斯的命令監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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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琢磨著等會兒打仗讓安琪上戰場犧牲算了,一了百了。

  不然再這麼素忍下去,康特樂真怕自己道心動搖,做出畜牲行徑。

  他總感覺有什麼鬼東西在教唆他,讓他放棄道德觀,釋放原始欲望。

  難道磁場強者的模因里自帶強健屬性?

  思索間飛艇已然停止山腳半空,康特樂對安琪說:「下去參戰。」

  「啊?!我是參謀官……」

  康特樂樂了,「參謀?你參謀了什麼?」

  安琪頓時如鯁在喉,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康特樂果斷操控磁場給女人推到了艙門口,同時拔出槍套的轉輪手槍,砰的一槍打在其耳側的鐵牆,「你想違抗命令?」

  安琪咻地臉色煞白,熟練地取出降落傘背上,開啟艙門一躍而下。

  女人一走,康特樂的頭腦瞬間清淨了,取下枚金戒指分解成粉末,冥想微操。

  ……

  宛若被吞天巨嘴咬缺的參差弧線山脈,橫跨地平線兩角。

  草木灰與沙礫飛揚於大風中,刮打在鎧甲上叮叮生響。

  安琪戴著過濾面具,走在基里曼身後,面前人高大的身軀給了她無限安全感。

  儘管明知基里曼只有七歲,可看見那英俊的面容,堅毅的琥珀色眼眸,仍是止不住地春心萌動。

  這時基里曼回頭看向安琪被沙礫颳得泛紅的大腿。

  「參謀官女士,接下來的路對你來說可能有些困難,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背你上山。」


  安琪搖頭,她不想被基里曼以為是嬌弱的女人。

  基里曼見其堅持也不多說,指著面前超過六十度的橫紋斜壁,「戰友們!我們分兩批上去!我帶五十人先上,余者從下掩護!」

  「是!」後隊士兵有序散開,上膛警戒。

  基里曼抬腳踩穩,上身向前屈伏,抱緊槍目視崖頂,穩健地向上攀登。

  慢慢地五十名士兵都上了斜壁,基里曼更是已經登臨了一半。

  這時,崖頂響起幾聲爆呵。

  「推!」

  滾木與亂石轟隆隆砸下。

  安琪眼看著一塊圓石朝自己滾來,可腳步都尚未站穩,忍不住失聲尖叫。

  就在她以為性命將完之際,冰冷的藍色臂鎧將她攬入了懷中。

  基里曼敏捷地騰挪於石木間,快速抵達了崖壁的將出的斜坡。

  同時一枚破片手榴彈朝著聽聲辨位的角度扔出,炸出一聲聲慘叫。

  基里曼將安琪丟在斜坡凹坑,雙持雷射卡賓槍,突擊上了山坡,但他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敵人竟然全是十幾歲的灰臉少年,武器只有纏著小刀的木棍。

  他左手持槍,右手拔出後背的闊劍,「結束了,停手。」

  沒人聽他的,仍在往下推石頭,當山下傳來士兵砸地的痛喊時,他開了槍。

  他的槍法很準,一連十槍全打在了少年們的手掌,灼燒穿透,留下拇指食指的半個手。

  少年們舉著小刀長矛圍殺向他,但他只是闊劍劍面一個橫擺,便將他們通通砸翻摔滾。

  「你們為什麼沒加入軍營訓練?」

  少年們在地面躺著,呲著染血的牙,就看著基里曼笑,那笑容無比嘲諷,像是乞丐在看雙腳不沾地的神學院教士。

  基里曼不明白。

  這是突破了規則的,空白斷層的,書中沒記載的。

  少年們再次撲向他,眼裡那種莽夫的凶厲,讓他想起了鬥獸場的奴隸。

  「你們是奴隸的孩子?」他再次揮劍,仍是用劍面。

  「知道你還問!戶籍都沒有參什麼軍!」

  基里曼又疑惑了,「你們的主人怎麼會放你們亂跑?」

  這話扎心無比,少年們寒冷的心都被刺激了,對方那什麼都不懂的舒適雲端生活,是對他們生而苦難最大的嘲諷。

  「烏巴達先生殺了騎士,救了我們出來,我們不是奴隸了!我們是人!我們要為了烏巴達先生戰鬥!」


  「為了解放!為了改革!」

  少年們再次爬起,他們出生沒幾年就干體力活,耐性足。

  身後的士兵上來了,抬槍就要開火。

  基里曼連忙厲呵,「都停手!」

  他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解放?改革?

  「你們懂這兩個詞的含義嗎?」

  少年們恨透了眼前這個耀眼得不像人的傢伙。

  「不懂!怎麼了?沒讀過書不識字!怎麼了?」

  「烏巴達先生說是自由!捕的魚是自己的!打的兔子也是自己的!」

  基里曼是智慧超群的,零碎的對話已經在腦海中與知識結合,組成了完整的邏輯畫面。

  康納告訴他改革是給奴隸付工錢,給予活動空間。

  他發現父親可能說得委婉了,應該是讓奴隸不再是奴隸。

  人對於世上已經擁有的東西,會很自然的覺得應該存在,但思考者會發現不合理,基里曼正是思考者。

  他的仁慈使他無法再對面前這群可憐的傢伙下手,槍劍垂落。

  可他的身後卻響起了接連的槍聲。

  砰砰砰!

  他驚惑回頭,發現開槍的是他救下的女人,參謀官安琪。

  安琪雙手舉著手槍,「基里曼隊長!軍令很清楚!殺光所有馬庫拉格的叛徒!士兵都看著呢!你在做什麼!」

  言入耳中,激起強烈的衝突,混亂基里曼的思緒,如同天雷碰地火。

  七年來所有的品德教育,都在告訴他,不能殺,殺是錯。

  但軍旅中,令行禁止難道也是錯誤?

  他如果是指揮官,他會希望下屬不服從命令嗎?

  他很肯定,他希望下屬能嚴格執行他的部署。

  所以他不該違反命令,那會將他置於險地。

  他違逆的是人,下達這個荒謬命令的人。

  基里曼握劍背過身,不再去看那些少年,可即使沒看,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道道諷刺的目光,譏笑的面容。

  他開口了,「射殺。」

  銅色彈道直飛,從他身邊擦過,他動也沒動。

  咚咚!

  屍體倒地,血水橫流。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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