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自卑

  真是……有趣。

  金沙構築的文字慢慢消退，韓索洛絲毫沒有怯場。他看著萊拉，和瑞秋靠得更近。

  

  你摸得，我摸不得？

  我偷偷和瑞秋見面，你還不是悄悄與公主殿下會晤，都是一身腥，誰也別說誰。

  要不是怕萊拉暴走，徹底撕破臉皮，韓索洛甚至想摟著瑞秋的腰，反正都不乾淨。

  「……」

  萊拉眯起眼睛，愈發的不愉快。

  「瑞秋小姐。」

  柔和的聲音響起，穿著藍白二色裙，頭戴金飾的少女微笑著。

  瑞秋朝她行禮：「馬西娜殿下。」

  「我正在和萊拉商量『勇者集會』。萊拉還沒確定隨行人員……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馬西娜·澤斯利亞單刀直入。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態度也是和和氣氣，似乎只是徵詢意見，沒有其他意思。

  但她的教練組已經將瑞秋徹底研究，提出了一個精妙戰術，五放加里奧，四放猛獁，包贏。

  他們認為，瑞秋最大的問題在於——

  她很自卑。

  這結論很可笑，瑞秋是誰？達克伍德的子嗣。

  全大陸99%的牛馬辛勤一生，比不上她出生就擁有的，真真天胡開局贏上加贏，除了天上的月亮她要什麼沒有。

  馬西娜聽到結論，直接笑了。

  什麼垃圾教練，去帶青訓，這把高端局你們把握不住。

  聽過分析之後，馬西娜動搖了。

  瑞秋的出身的確很碉，可她的天賦非常一般，快20歲的人只有三階刻印者的戰力，對不起她掌握的資源。

  更關鍵的是，她心氣很高。

  血獅子萊昂納多把自己的佩劍血鳴，送給她當入學禮物。

  這看似是件小事，其實轟動一時，在澤斯利亞政壇引發一場騷動。

  所有人都在問——

  誰是瑞秋？

  血獅子將血鳴劍贈送，難道說，她天縱之才，是欽定的下任達克伍德家主，澤斯利亞女侯爵？

  此後數年，瑞秋一直受到或明或暗的關注。

  更有很多人蓄意接近，殷勤表現。

  人們很快發現，此女平平無奇，沒有重瞳沒有至尊骨也不是絕世聖體，只是很努力。

  努力了，也一般。

  那些關注很快褪去，獻殷勤的人也不再費心力，回過神來，已是無人問津。

  馬西娜的教練組認為，血鳴劍是一個詛咒。

  萊昂納多的一時興起，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他給了瑞秋不切實際的虛幻希望，可她的能力負擔不起，久而久之，自卑心理油然而生——

  「原來如此……我是庸才。」

  瑞秋一定會這麼想。

  尤其在握著血鳴劍的時候。

  鞭辟入裡，深入淺出，有理有據。

  馬西娜心悅誠服，堅決執行教練組的戰術。

  她看瑞秋沉默，又道：「瑞秋，你是達克伍德的子嗣，身份高貴；你和萊拉的關係，情同姐妹，友誼羨煞旁人。我認為，你應該陪同萊拉，參加勇者集會，你覺得呢？」

  說到了正事，萊拉暫且放過其他。

  她笑著說道：「瑞秋，你會跟我一起去的吧？」

  「我……」

  當然，想一起去的啊。

  瑞秋正要開口，馬西娜又道：「算上萊拉，澤爾蒙大陸現在有五個勇者，個個都是人中之龍！他們的隊友儘是豪傑，我聽說有個少年，今年還沒成年，只是平民出身，卻已有劍聖之名，天賦異稟真是了得。」

  瑞秋閉上了嘴，眼神瞬間暗淡。

  萊拉奇道：「還沒成年？劍聖？！」

  「是，很不可思議，我聽說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馬西娜將瑞秋的神態盡收眼底，唇角微笑愈發嬌艷，轉頭和萊拉說起那少年的事。

  自卑者最大的特點，是不會主動爭取。

  ——這樣做，是不是會影響到其他人？

  ——我有做成這件事的能力嗎？

  ——只要我不去爭取，就不會背上期待，即便搞砸了也沒什麼的。主動爭取了，萬一失敗了，別人會怎麼看我？

  因為不想讓別人失望，所以儘可能的降低自身存在。

  即便盡善盡美的做成了某事，也絕不主動聲張，只是在一邊等待著、期盼著，他人口中本應該屬於自己的肯定或者讚揚。

  和教練組說的一樣。

  瑞秋，絕不輕易吐露自己的心聲，她期待萊拉主動發現並且主動開口。

  韓索洛冷眼看著一切，突然嗤笑一聲。

  在場三人都是轉頭看來，他看向馬西娜，說道：「說什麼『沒成年』？那人只是駐顏有術，實際已經四十歲出頭，公主殿下，不清楚情況可以不說話，天底下，哪有未成年的劍聖？」

  馬西娜一怔：「您是？」

  「我叫韓索洛。」

  「……抱歉。你的名字沒有意義，我問的是，你的身份。」

  「冒險者。」

  馬西娜伸手，端起石桌子上精緻的瓷茶杯，輕抿一口。

  時代真是變了。

  狗也開口說話。

  她微微笑著，說道：「閣下認識那位少年劍聖？」

  韓索洛擺手：「只是有耳聞，你說的是瓦爾王國的那位劍術大師吧。」

  是麼？

  真是麻煩。

  從瑞秋剛剛的反應看，教練組精心籌備的語言產生了作用。只要讓瑞秋知道其他勇者隊友的強橫，就能讓她心生怯意。

  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知道「瓦爾劍聖」的事……

  她敏銳意識到，這裡不應該糾纏。

  這個男人只是冒險者，下次交涉，他未必在場。

  還是先，迴避吧。

  萊拉最多可以帶三人，但馬西娜認為，只有自己陪同就足夠。

  「勇者集會，在埃爾茲利亞王國召開，有傳送法陣送我們過去。瑞秋，我已經和萊拉約好一起去，期待你也加入。」

  馬西娜殿下站起身來。

  她笑著，又道：「時候不早，萊拉，我先走了。明天，我們再商議出席的細節。」

  「好的，殿下。」

  三人送到門口，看著馬西娜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呼……」

  萊拉長出一口氣，放鬆了下來：「終於走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她相處，那可是公主殿下欸。」

  瑞秋笑著：「你可是勇者大人。」

  「當了勇者之後的確不得了，我在這兒學了五年也沒認識幾個人，最近幾個月什麼大人物都找過來了。馬西娜殿下天天找我去茶話會、女子會、登山會，我都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的，請柬一直在送。」

  「……勇者集會，要和殿下一起去麼？」

  瑞秋問道。

  萊拉抱著手：「殿下說她有經驗，知道流程，會幫我安排一切，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當然需要啊，又不好意思讓她白幫，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席，她馬上就答應了。」

  韓索洛有些無語：「有經驗的人多了去了，幫你安排，求之不得好嗎。萊拉，我覺得你應該收費，公主殿下，應該很有錢吧？收她八百一千金幣，她會付的。」

  「……這麼貴？太黑了吧。」

  萊拉皺眉。

  韓索洛只覺得她不明白，想想也是，萊拉身在局中，人也比較單純，不懂得其中道理。

  勇者集會，超級熱點。

  用八百金幣換一生最多的評論，馬西娜殿下不會拒絕。

  她必須考慮，這是她此生唯一為人所知，受到廣泛議論的機會。

  「話說回來啊！」

  萊拉看著韓索洛，無名火起！

  她戰術黑臉，問道：「為什麼你和瑞秋在一起啊？瑞秋跟我說是有私事，沒跟我說是去見你！」

  韓索洛奇道：「我早就和瑞秋約好了，不見面，我推薦信怎麼辦？倒是你，萊拉，你沒拿我當朋友！我今天到，你不知道是吧？」

  「我……沒有人跟我說，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萊拉的氣勢肉眼可見的弱了下去。

  「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枉我一片丹心，在死域中以命相搏，不值得！」

  「……為什麼把話說得這麼重啊！好了好了，等會請你吃飯，這總可以了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