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新手村滿級
老鄧說完就又伸手在髮髻里摸了摸,快步趕上去。
他走到黑馬旁,伸手在馬鬃上摸了一把,滿臉堆笑:「少俠,你這馬是真不錯啊,腳力怎麼樣?」
李無相就在馬鬃里嗅到了一種極淡的臭味兒,跟馬身上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如果不是他五感敏銳,尋常人該是聞不出的。
但這味道對他一點兒用都沒有。他想起趙奇施法弄了個大鬼來探查自己的那一晚——當時他以為自己是中了迷香的,可現在想,或許全是那符紙的功效罷了。
他笑了笑:「蠻不錯的。」
「嗯嗯。」老鄧跟在旁邊又了一會兒,皺皺眉,又用力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有什麼味兒啊?少俠你聞著什麼味兒了沒有?」
說完快步躥到馬前兩三步,將道袍的大袖用力抖了抖:「是我身上的味兒嗎?」
這回是從他的袖子上,是一種稍微有點腥、有點冷的味道。李無相用力聞了聞,覺得眼睛裡、眉毛上、頭毛上的觸鬚微微有點發癢,但稍縱即逝。
他就說:「應該不是,昨晚你們不是在水裡泡了一晚上了嗎。」老鄧回頭看了他一眼,猶疑一會兒才說:「嗯..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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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了想,回身走到馬旁:「說起來這個,少俠,今早你救了我倆,我還沒謝呢。江湖路上不容易,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前些年得了這麼個東西,是個好東西——
他從懷裡摸出一截木塊,看著平平無奇,仿佛就只是在手裡摩挲得光滑了而已:「你聞聞,有異香。有人說是陰沉木,有人說是龍涎香,我不懂啊。我看少俠你走南闖北的,你幫我瞧瞧是什麼?」
他邊說邊遞了上來。李無相伸手接了,鬆開韁繩,先遠遠地扇著聞了聞——鼻腔里微微發麻,喉嚨也微微發癢,仿佛是被煙給嗆了一下。
他稍等片刻,見自己沒什麼異常,就拿近了,輕輕吸了一下。癢和麻變成了微痛,仿佛不小心吞了一口稍燙的水,脖頸裡面的白須猛地舞動,隨即枯萎了一小片。但稍一運轉精氣,存著的願力在皮上走了一遭,便又復原了。
這該是這位老鄧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吧。這麼看,許多藥對尋常人管用,對自己的效果則微乎其微。他就把這東西在手裡拋了拋,一笑:「我看著像個催命符。」
老鄧一愣,李無相勒住馬,側臉去看後方的老郭:「看得出你這位朋友已經很努力了,你不出手麼?」風靜了一瞬。
下一刻老鄧猛一轉身,拔腿就走!
但李無相抬手一抹頭髮,又將手指一彈——兩根針立即射進老鄧腳踝,他啊地叫了一聲,噗通摔倒在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想要再爬起,但又慘叫一聲,只能仰面躺過來,一下子將手裡的劍拔出來了。
但拔出的不是鐵劍、鋼劍,而是一柄黃褐色的木劍。他把劍豎在身前、一手握著劍柄,另一種手並作劍指在劍身上一撫,一面驚恐地看著馬上的李無相,一邊哆嗦著嘴唇細細碎碎地念咒。
李無相就把雙臂擱在馬鞍的樁頭上,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約莫喘了三四口氣,老鄧才把口中的咒念完了,將木劍斜向上朝李無相一指,大喝:「去!」
似乎來了一陣風,又沒有。李無相感覺身上一涼,仿佛周圍忽然冷了下來。但那股冷風一觸著他的皮就散了,他又等了一會兒,就只瞧見老鄧躺臥在地上持著劍,瞪大眼睛咬著牙、哆哆嗦嗦地看他
「這就沒了?」李無相皺了皺眉,「什麼玩意?還有別的嗎?」老鄧愣了好一會兒,才咳嗽著吐出一口氣:「沒..沒了..
「嗯。」李無相點點頭,「叫我算算,你摸了我的馬,是給我下了藥,跑到前面忽扇你的袖子,也是在下藥,把這個東西給我聞,還是下藥..這是下了三次藥對吧?
老鄧的眼睛亂瞥,看看老郭,又看看李無相:「是..是..我有眼無珠..」李無相側臉看了老郭一眼:「我沒算錯,是三次吧?」
老郭握著劍,站在馬後三步遠處,咳了一下:「對,嗯...是三次,少俠真是好本領——
「可惜了,事不過三。」李無相忽一抬手,掛在馬背上的長刀倉哪一響,又瞬間歸鞘。一抹亮光閃過,老鄧的眼睛眨了眨,腦袋滾落在地。
老郭慢慢張大嘴,看看地上又眨了幾次眼才慢慢合上的腦袋,又看看李無相,一股涼氣瞬間從脊樑爬上後腦——前一刻還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下一刻拔刀就殺人!
「你...你...」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卻又立即站定了不敢再挪,「你怎麼把人殺了啊?」
李無相皺眉想了想:「哦?不該殺的嗎?啊,你們江湖上的規矩我不大懂,一般你們遇到這種事兒都怎麼處理的?」
老郭瞪著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能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這才慢慢出了幾口氣:「少俠你...嗯...你也彆氣,剛才真是冒犯冒犯,我沒想動手的,是這麼回事.....我們這些行走江湖的,唉,眼界窄,總想著貪點兒小便宜,大家遇著了,覺得摸清對方的根底了,就難免想要占占便宜...
李無相嗯了一聲:「你說的這個占便宜是指想法把人弄死吧?」
老郭苦笑一下:「這是有的,可也沒辦法,你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啊,這世道就這樣的,但是要是你本事高,彼此誰都沒占到便宜,那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沒必要非要出人命嘛...」
李無相跳下馬,走到老鄧屍身前:「細想一下,你們這規矩真怪。見了面就想要命,好像都是窮凶極惡的。可要是像你倆昨晚那樣,都拿彼此沒辦法,今天就立馬一笑泯恩仇了。行吧,我明白了,這種事見得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
他一邊在屍身上摸,一邊轉臉朝老郭豎了下大拇指:「全員亡命徒啊你們。」
「昨晚?」老郭嚇了一跳,過好一會兒才強笑一下,「那,那,少俠,那我就先....」
「別啊,咱們還得往然山去啊。路上你再給我多講講,還有些什麼規矩。」李無相拾起木劍仔細看了看,瞧見上面是畫了符咒的,他辨不分明,就抬手丟給老郭,「他剛才用這東西幹嘛了你能看出來嗎?也給我講講。」
老郭接了木劍,苦了苦臉:「行...好吧。」
再上路時,李無相就叫馬走得慢了點兒,好叫劍客老郭說話時不要太喘。他一邊清點著從老鄧身上搜刮出來的各式丸藥,一邊聽他說那柄木劍。
丸、散之類的,林林總總十三樣,老郭能分辨出其中四樣是治病救人的藥,餘下的九樣全是毒。李無相就按著自己聞了之後難不難受的標準推測了藥性厲不厲害,都悄悄收進胸腹中去了。
而那柄劍,老郭倒是能看出名堂,說是這柄劍裡面養了陰兵馬——或許是養的小鬼,或者是拘了不成氣候的精怪,起咒作法之後摧動精怪上人身,看對手的強弱,輕則傷人元氣,重則廢掉道行。
老郭抹了把臉:「他竟然有這東西,昨晚真是僥倖,虧得我出手快,少俠你看,真不怪我之前....唉,你自己不想害人,可一個不留神,就被人給害了呀。」
李無相只笑了笑。
這麼看的話,這木劍里養的陰兵馬該是因為自己這皮囊是被趙傀煉了太一的,因此才沒起什麼作用。至於老鄧這人....「您二位,在這江湖上算是什麼水平?」
老郭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還真是個雛兒。可這個雛兒也實在太扎手了!
他已經知道這位的脾氣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了,因此趕緊想了想,不管他問沒問的都說了,只管先把他伺候得高興了
「哎呀,我們能算什麼呀,都是祖墳冒了青煙,修了幾輩子的福分,弄到一本能練還不坑人的心法,又自己摸索著過了一道又一道坎,好歹築基能多活些年、能憑本事吃飯了。」
「要是運氣再好些的,出生就資質好,又在個稍有傳承的家族裡的,功法能從頭順順噹噹地練到尾的,那都是傳家寶啊,這樣稍微有些成就的,就能去個大城、找個宮觀,在裡面給人驅邪辟禍了。」
「要是命再好一點,拜入個宗門,哪怕最後學不出什麼東西,那功法也都是能正正經經地修行,不怕會有什麼錯漏、壞處的,那要是能找個村鎮做供奉,一輩子就不愁了,還能敢想一想再活到個百來歲的事情啦!」
李無相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再說了,就問:「這個宗門是指三十六宗之類的?」
老郭苦笑:「哪敢往那兒想啊。三十六宗裡面像然山衰敗成這樣子的,那太罕見了。即便這樣,人沒走光之前,附近的宗派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去找麻煩啊。我說的宗派就是這一類的散修宗門....至於三十六宗派,乃至八部玄教,在我們這些人看都是天上的了。」
「哦哦,那些避世修行的大家族自然也是天上的了,誰敢想裡面都有什麼不出世的人物啊,就跟少俠你一樣!」李無相忽然覺得有點想笑。
他本以為自己是算是剛剛出了新手村的,可要是老郭說的這些話裡面有五成不算誇張的話..那自己現在真的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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