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百姓為何物?百姓為士族豪門
張遂躺在床上躺了許久,才見到張昭的兒子張承進來,道:「凌操想要見你一面。」
張遂應了一聲。
沒有多久,凌操才走了進來。
停在床榻邊,凌操俯瞰著床榻上的張遂,神情複雜道:「顧家族長在我來的時候,讓我代他向你問幾個問題。」
張遂看向凌操,笑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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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操道:「顧家族長讓我問你,你到底想做甚?還有,讓我以後跟著你。」
張遂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但是,有人不想讓我活下去。」
「不過,我知道的是,繼續這樣下去,大家都別想活。」
「而且,你們,不也是在努力求活?」
「周家固然強大。」
「但是,我相信,你們跟我一樣的看法,周家不是站在我們一起的。」
「我張家沒有想過凌駕於任何人之上。」
「不管怎麼說,我張家只是外來戶。」
「周家,已經把自己定為江東第一世家了。」
「一個外來戶,它卻想凌駕於本地世家大族之上,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是無所謂。」
「畢竟,又不是損害我的利益。」
「至於我,能夠捨棄的,已經捨棄了,也沒有什麼丟棄了。」
「大不了,我就徹底從了孫策。」
「反正,我張家也得到了孫策的很多好處。」
「孫策之所以還一直這般對待我張家,無非是因為我張家一直想要苟活。」
「苟活於各個世家大族和孫策之間。」
「我已經受夠了。」
「目前的局面,感覺就像是我張家一家在努力。」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我張家能不能活下去。」
張遂低頭看著腹部的傷口,嗤笑了一聲道:「我也想知道,其他世家大族又能如何輝煌。」
「陳家已經滅亡了。」
「你們還在一次次部署刺殺計劃。」
「而大江北岸的袁術馬上要稱帝。」
「天子已經南遷到許都。」
「很快,天子的詔書應該要來到區阿了。」
「到時候,天子要求孫策、曹操、呂布、劉表一起圍剿袁術。」
「袁術不過是一冢中枯骨,遲早滅亡。」
「屆時,孫策的權勢只會更加大。」
「廣陵、廬江,然後壽春,然後襄陽。」
「如今的局面,其他世家大族都這般苟延殘喘。」
「等孫策徹底占據廣陵、廬江、襄陽等地,封鎖了北方諸侯南下的渠道。」
「我倒是想知道,江東這些世家大族,又將如何反抗?」
「刺殺?終究是小把戲。」
「一個孫策死了,還有千千萬萬個孫策冒出來。」
「而且,周瑜可不是孫策。」
「讓一個外來士族站在頭頂拉屎,想想也頗有一種美妙感。」
凌操皺著眉頭。
張遂這才看向凌操道:「你把我的話說給顧雍聽就是了。」
「以後,我非張家族長,而是孫策的臣子。」
凌操抱了抱拳道:「我見過顧家族長之後,再回來。」
說完,轉身離開。
張遂看著凌操離開,這才閉目躺在床上小睡。
睡得迷迷糊糊之中,便聽到耳邊響起輕聲呼喚道:「瑾瑜?瑾瑜,醒醒!」
張遂睜開眼睛。
卻是張承站在自己身邊。
張昭和陳矯則站在一旁。
張遂就要爬起來。
張昭忙示意他繼續躺下去。
陳矯朝張遂抱了抱拳,神色有些同情道:「張家族長的遭遇,我已經聽說了。」
張昭招呼著張承就要出去。
張遂道:「大伯,你們也別走,一起聊聊。」
張昭和張承父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張昭、張承和陳矯各自跪坐了下來。
張遂這才看向陳矯道:「陳郎以為,孫策此人如何?」
陳矯沉吟片刻道:「世之梟雄,勇不可當,又有周家在身後輔佐,一方霸主。」
張遂看向張昭和張承。
張昭皺著眉頭道:「殺心太重,而且不懂權謀,和他亡父孫堅一個德行,而且還有不如。」
陳矯好奇地看向張遂道:「張家族長以為如何?」
張遂笑了一聲道:「孫策不如他亡父孫堅。」
「孫堅尚且能夠被人坑害而死,孫策必將亡於小人之手。」
「而且,就在這幾年。」
陳矯好奇道:「為何如此斷定?」
張遂問道:「陳郎以為,王朝是什麼?」
陳矯道:「江山社稷。」
張遂道:「江山社稷是一個縹緲的概念,就像是人們常說的祖先一般。」
「我們常常說,光宗耀祖。」
「但是,我們在光宗耀祖之時,難道真要圍繞著祖宗而行事?」
陳矯皺著眉頭道:「不明白。」
張遂道:「如果以如今天下比喻為一個家族,江山社稷就是祖先。」
「得到江山社稷,和光宗耀祖一樣,都只是結果,我們功成名就的結果,而非我們廝殺的過程。」
張昭點了點頭。
張遂繼續道:「實際上,在達成這個結果之前,我們需要完成一個個過程。」
「得到天下的過程,就是整合天下百姓。」
「我們光宗耀祖的過程,就是整合族人。」
陳矯點頭。
張遂道:「你們以為,天下百姓是什麼?」
陳矯道:「就是一個個活著的人。」
張遂看向張昭。
張昭狐疑地看向張遂。
張遂搖了搖頭道:「天下百姓,是天下所有士族豪門的統稱。」
「一個個活著的人,並不是所謂的百姓,也從來不是諸侯和君王考慮的關鍵。」
「前期楚霸王屠秦國降卒二十萬,風頭一時無兩。」
「曹操屠徐州四縣十數萬百姓,如今天下賢士雲集。」
「那些死去的人,都算什麼?」
「如果一個個活著的人是天下百姓,前期楚霸王和曹操屠殺如此多百姓,為何沒有走投無路?反而越發昌盛?」
「真正天下百姓,於如今,實際上只是那些士族豪門。」
「前期的楚霸王和曹操,都沒有做滅卻士族豪門的舉動。」
「支撐前期楚霸王和曹操繼續下去的,都是那一個個天下百姓,也就是那些士族豪門。」
「如今江東也是如此。」
「孫策屠戮了很多世家大族,其實並沒有嚴重影響他一統江東的局面。」
「因為,天下百姓,也就是世家大族,都是自私自利、苟延殘喘的。」
「屠殺了幾個百姓,滅卻了幾個世家大族,還不足以讓這些世家大族感覺到滅亡的恐懼。」
「但是,孫策卻有些得寸進尺。」
「他從來不顧忌天下百姓的全體力量。」
「他以為,依靠著一個周家,就能控制所有百姓。」
「他以為,依靠他的將士,靠著絕對的武力,能夠震懾住所有百姓。」
「他卻忘了,他目前看似和江東世家大族毫無關係,是他自己和周家努力的結果,實際上,他其實已經置身於江東世家大族,也就是百姓的承載之中。」
「只是,這些江士族豪門,非一個個完整的家族。」
張遂舉起雙手道:「就比如我這雙手,我左手承載著孫策,右手正在抓取其他可依託之物。」
「雖然沒有全力承載孫策,孫策卻依託於一隻只像我這樣的左手支撐。」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一隻我的左手撤去,孫策可能沒有多大感覺。」
「可如果無數隻我的左手撤去,孫策就要傾覆。」
「而如今,孫策顯然沒有意識到如此問題。」
看向陳矯,張遂道:「一個置身於天下風雨之中的船隻,卻沒有意識到承載自己的海水是何物,你說他能堅持多久?」
陳矯若有所思。
張遂繼續道:「袁術即將稱帝,這是一次大變局。」
「孫策想要穩定江東基業,必將圖謀廣陵、廬江,繼而壽春之地。」
「廣陵陳家也不過是百姓的一員,也不過是那承載孫策這艘小船的一滴海水。」
「是想融入海水,一起等待新的船隻的出現?還是和孫策這艘沒有意識到自己承載之物為何物的小船一起飄蕩,早做決斷。」
陳矯深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看了一眼張遂,抱了抱拳,告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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