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困獸
第359章 困獸
武松勇猛不用言說,但卻不是統帥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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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楊長給的權利很大,他也僅僅負責治所安全,長期留在大後方坐鎮,並沒多少機會外出歷練。
楊長與武松的情況,類似三國時期曹操與夏侯惇,後者威望高卻常年守家,前者則以領袖兼統帥,一直對外作戰看開疆拓土。
後人戲稱夏侯惇,打仗沒贏過升官沒聽過,而武松幾乎沒參與外戰,卻一直是楊長勢力的二把手。
這一次趕鴨子上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聽了孫立的提醒,武松頓感壓力山大,但他執掌禁衛軍數年,還是能做到鎮定不慌。
當眾安撫好幾位主將,便令阮小五、阮小七繼續搦戰,自己則把扈三娘叫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弟妹,適才孫立所言,雖然是他無端猜度,但我擔心演變成真的,宋江、吳用素來陰險,未必想不到此法。」
「那現在怎麼辦?早知道在南谷入口留兵駐守」
「我們兵少不宜分兵,再說留少了也守不住,前天在谷外那一戰,就說宋江兵馬為何少了,難不成不是內部潰散,而是宋江故意分兵先走?若提前分兵埋伏進小道,此刻只怕後路已近斷了.」
「二哥不用擔心,這一點絕無可能。」
扈三娘打斷武松,語重心長安慰道:「顧大嫂為人精細,我們走在大軍最後,她曾派人去南谷臨近小道探查,幾條路都沒發現軍隊移動痕跡,提前分兵埋伏應該不可能,只不過.」
「不過什麼?」
「谷外西北五里處,還有條能通涉縣的大道,但路程比官道要多一倍,平時基本沒人走.」
「嘶」
武松深吸一口氣,咽著口水說道:「若宋江派人晝夜兼程,先從南谷返回涉縣,然後再從北面大道繞後,我們豈不毫無防備?」
「走南谷三倍距離,要是晝夜兼程、輕裝上陣,這種大迂迴還真的可行,今日宋江當道避戰,難道是在拖延時間?」
「可能性很大,都怪我輕兵冒進」
「二哥莫要自責,既然有被斷後的風險,咱們得馬上撤回去,否則後果.」
扈三娘變得激動起來,引來附近將士詫異眼神,所以話到最後聲音漸小。
武松見狀,先以虎目顧盼左右,接下話腔解釋道:「若此時冒然撤退,宋江必引軍擊我後,士氣必然大損,所以還不能走。」
「二哥的意思.」
「南谷三倍的路程,即便宋江的人先走,此時也應該沒趕到,弟妹可引騎兵先走,然後占據谷口要地,兩千騎兵動靜不會大,我夜裡趁宋江不注意,再偷偷往回撤。」
「這倒是個好辦法。」
扈三娘輕輕頷首,突然又倒懸柳眉,擔憂問道:「若宋江的人先到,或者去的兵力太多,如之奈何?」
「弟妹以騎兵返回,按說不會被堵在谷內,出谷遇到盡力糾纏拖延,實在攔不住不要勉強,可回黎城找燕青出兵,他麾下守軍雖然不多,但可以召守城青壯,屆時我們兩面夾擊,危局自然就解了。」
「哦」
「更何況,這只是我們最壞設想,說不定宋江真的兵潰,他根本就沒派兵迂迴,咱們往回撤這一次,或讓他摸不捉頭腦,等核實後方沒風險,再調頭廝殺不遲。」
武松此時說這話,明顯是自我安慰。
他這幾日總感覺不對,明明戰鬥沒打得多激烈,但宋江每次都莫名其妙退兵,偏偏自己最後上了頭。
「行吧,奴家這就走,二哥小心些。」
「弟妹放心,將士們這幾日打出了士氣,宋江此時反撲也沒好果子吃,再說南谷之中地形狹窄,要戰只能小規模打一打,我很快就帶人跟上來,對了,顧大嫂識路且精細,她跟著你一起走,遇事也有人商量。」
「行啊。」
扈三娘與武松商議停當,便藉口回黎城去增調軍糧,帶著兩千騎兵匆匆西去。
她們辰時從谷東出發,一路狂奔行至下午酉時,以為可趕在天黑前跑出南谷,結果在距離谷西出口九里處,遇上了先走的催糧斥候。
原來斥候趕到谷口時,遇到迂迴繞後的秦明所部,斥候小隊差點全軍覆沒。
扈三娘一聽人都麻了,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顧大嫂在行軍路上,已知她們率騎兵先行為何意。
此時聽到秦明率兵繞後,立刻向扈三娘進言說道:「王妃,看情況秦明似乎剛到,我們派人通知武都尉同時,應趁其不備率騎兵衝過去,如果等他們搭設好營寨工事,估計就來不及了」
「那等什麼?傳令全軍,加速前進!」
「嗯,我馬上去傳令,但王妃身份尊貴,等會您儘量別露臉,露臉就一定被針對,等我與秦明交上手,您再趁亂衝過去.」
「打住!」
扈三娘嬌喝止住,正色對曰:「嫂嫂說哪裡話?那秦明有萬夫不當之勇,二哥都沒辦法拿下他,你與他廝殺哪有活路?我或能與之斗上一斗.」
「那怎麼行.」
「就這樣,服從命令!」
「是!」
顧大嫂本想拼死掩護,無奈扈三娘不讓她送死,哪有弱者掩護強者?
雖然自己可能危險,但她相信即便楊長在身邊,也會尊重自己的想法,何況自從出兵以來,她都是在後方鼓舞士卒,還一次沒與大將廝殺。
不就是秦明嗎?官人助我突破境界,正好拿他練練手。
扈三娘打定主意,一馬當先走在最前,不多時就來到谷口位置,果然看到軍隊擋住谷口,他們正在忙著搭建營寨。
「我想簡單了,秦明帶來的人真不少,想靠兩千騎兵打不過去,有些異想天開了.」
「恩,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兵力至少是我們數倍。」
「要不還是別冒險,先撤回去與主力部隊匯合,再商議如何突圍」
顧大嫂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前方一彪人馬,扛在『秦』字旗迎了上來,於是連忙改口提醒:「王妃快走,秦明來了!」
「來都來了,總得會上一會,未戰先走是謂怯。」
「可」
「別怕,你等會替我掠陣,我自有計較。」
扈三娘高聲壓住顧大嫂,催動青驄馬又向前一步,並將日月雙刀握在手中,正好映上落日餘暉,在山谷內閃著金光。
顧大嫂伸出脖子仔細觀察,當發現來人不止秦明一個大將,忍不住再次考口提醒:「索超、楊雄、石秀都來了,王妃你可得小心些」
「我看見了,他們似乎都不精通箭法,應該沒人會暗箭傷人,我稍作試探就走。」
「那就好。」秦明幾人背光前行,而扈三娘正對著夕陽,所以顧大嫂發現他們之時,對方更先看見她們。
漁網還沒布好,就來了一條大魚?
「幾位兄弟,如果能拿下扈三娘,迫降武松就輕鬆了。」
「她帶來的全是騎兵,估計回頭要走也留不住。」
「無妨,她們已是瓮中之鱉,被擒只是早晚的事,等會我先說上幾句,爭取激怒誘其出戰,你再上去將其擒下。」
「我?」
索超一邊走馬一邊扭頭,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秦明悠悠一笑,意味深長解釋曰:「記得當年攻打大名府,索兄先是被楊長正面牽制住,這婆娘半路殺出,通過偷襲才將你擒下,現在擒她的機會自然給你,不用謝我。」
「呃好.」
索超心裡酸楚還得感謝。
他雖然沒與扈三娘交過手,但在陽曲與劉唐、宣贊切磋過過,又目睹幾日前那幾場斗將,心說這可是楊長的正妻,他原來武藝本就不弱,現在一定比之前更強,我還真不一定擒得住。
秦明的一番好意,給到索超全是壓力。
兩人交流剛結束,眾人就已來到扈三娘前方,秦明見面即發出冷笑,「喲呵,兩位妹子哪裡去?你們不是追擊宋太尉麼?怎麼突然回來了?」
「混帳,晉王妃面前,膽敢放肆!」
扈三娘還不及回應,顧大嫂聽完開口便罵。
秦明原想以言語挑釁,引誘扈三娘出戰被擒,怎料自己先受不了。
特別是想起之前在黎城,自己被顧大嫂罵得狗血噴頭,他當即指著對方怒喝:「伱這惡婦死到臨頭,還敢在我面前囂張,等會一棒敲碎你腦袋!」
「少說廢話。」
扈三娘嬌喝接住,沉聲對曰:「你確定要跟定宋江,不怕賣國求榮遺臭後世?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帶著你的人原路退回,並勸宋公明與金人開戰,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否則等晉王必不饒你!」
「給我機會?晉王?呵」
秦明顧盼左右,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到了如今這般田地,還敢拿楊長來威脅?你短暫的王妃夢,要做到何時罷休?被我們擒下那一刻?別說楊長根本來不了,他就算在面前,我有何懼?」
「你是真不怕死,自己多少斤兩不清楚?看來當年祝家莊,苦是沒吃夠。」
「說得是,老娘當初瞎了眼,就不該救他!」
扈三娘、顧大嫂一唱一和,秦明此時哪裡還忍得住?舉起狼牙棒便大喝:「兩個臭婆娘,爺爺現在封鎖谷口,連一隻老鼠都過不去,你們想回黎城也簡單,問我手裡大棒同意不同意.」
「不就是打一場嗎?來啊!」
「等等,你的對手是他。」
秦明揮手止住扈三娘,同時示意索超催馬上前。
正在扈三娘詫異時,顧大嫂連忙用出激將法,「你們要是男人,斗將就要公平公正,莫中途添人助戰.」
「我呸,中途添人的是誰,你們心裡沒數?爺爺不屑此道,索超,上!」
「是!」
索超應聲拍馬提斧上前,扈三娘也盯著他徑直而去,她身材修長、戎裝颯爽,手握閃光的日月雙刀。
顧大嫂見她威武英姿,又想到索超武藝不及秦明,心說與此人廝殺應該無虞,等會撤走也不算落了面子。
果不其然,扈三娘揮舞雙刀如游龍戲珠,一開始就將索超控制在節奏中,別說能夠在廝殺中擒敵報仇,不被傷到就算不錯了。
「索兄,精神點,不用留手!」
「你使點勁啊!」
「橫掃力度小,用重劈壓制她.」
秦明看到索超打不出優勢,急得他在旁邊不停指點,而索超根本沒功夫回應,倒是扈三娘打得遊刃有餘。
兩人約麼鬥了八九回合,扈三娘實在忍不住秦明嘮叨,便擎雙刀架住索超大斧,扭頭挑釁道:「你行你來啊,他不是我對手!」
「好好,索超退下,我來換你!」
「是。」
看到秦明被激怒出場,索超順勢撤回兵器回陣,心說真不是我不用心,這女人攻擊雖沒武松強悍,但雙刀被她耍出花一樣,她不但沒露出半點破綻,自己不小心還容易受傷。
「臭女人,吃我狼牙棒!」
「別那麼大聲,會咬人的狗不叫!」
「你莫張狂!」
伴著秦明一身怒喝,狼牙棒排山倒海落下,扈三娘輕鬆便躲開。
這一棒,看得顧大嫂心驚肉跳,心說王妃你惹秦明作甚?打完索超早早離開啊,真以為自己能擋住?
你別說,你真別說
扈三娘閃躲的同時,雙刀順勢上下齊出,反擊速度快得可怕,秦明雖然及時撤棒擋住,但眼中露出不可思議,好像在說你沒說大話?
兩人你來我往,斗得難解難分。
秦明雖然大部分時間在進攻,但扈三娘擋得都非常輕鬆,打得秦明開始懷疑自己,心說這婆娘怎麼回事?我為何遲遲拿不下?
後方的顧大嫂,看得一度目瞪口呆,心說王妃果然也厲害,感覺與武都尉武藝差得不多,枉我剛才還擔心。
畢竟是晉王的女人,怎麼可能有弱者?
斗將約麼二十回合,扈三娘看到天色暗淡,想到此時撤離才較為安全,便趁一次拆招的空隙,呼喊著離開了戰場。
秦明本打算追擊,但同伴都擔心谷中有埋伏,便以宋江的將令諫阻。
「哥哥不要追,此時天色已晚、視線不明,謹防武松以扈三娘為餌,在谷中設下埋伏!」
「按太尉與軍師之計,我們只需守住谷口,不讓他們從兩端突圍,而後困住他們幾日直至斷炊,武松軍中必然大亂,之後便可輕鬆拿捏,何必此時去冒險?」
「石秀兄弟提醒得對,那我們就連夜搭好營寨,那賤人今日敗走報信,明日或許會引武松來此,咱們得防範困獸之鬥。」
「正是如此。」
他們自以為勝券在握,卻不知楊長正飛速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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