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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金蟬脫殼

  第239章 金蟬脫殼

  臨時營帳,燈火昏暗。

  燕青個子小,偷偷躲在角落,並不惹眼。

  

  此時發聲,立刻引來眾人注意,盧俊義見之尤奇。

  「燕小乙?你不是走了嗎?緣何在此?」

  「金軍異動,小人放心不下,便秘密跟著,將軍,不可劫營啊。」

  「咳咳。」

  盧俊義舉拳輕咳,同時看了周圍人一眼。

  你小子胡言亂語做什麼?現在軍前還有你說話的地方?

  略作沉思,玉麒麟沉聲提醒曰:「你是潞州兵馬統制,想幫忙就默默跟著,不知道具體情況,就不要在軍中胡言亂語。」

  「不是.」

  燕青直擺手,急忙解釋:「夜裡渡河兇險,必然會鬧出動靜,而瀋水距保塞很近,一旦為金人察覺,倘若他們半渡而擊,如之奈何?」

  「呵呵,就說你不知情況,順安軍已從下游渡河,宋承宣剛剛派戴宗來此,相約今夜同時劫營,有他們在側翼牽制,怕什麼?」

  「就是因為宋」

  「燕統制。」

  柴進沒等燕青說完,就出言打斷,「大家都出自梁山,之前都能同仇敵愾,現在雖然立場有別,必要的信任得有,還是聽盧將軍發號施令。」

  「我」

  「好了,柴大官人所言甚是,諸位兄弟都去做準備,等船來了按順序過河,屆時我第一批先過河,如果真有金人來襲,就獨自抵擋掩護,余者便退回南岸,柴大官人,你來殿後。」

  「是!」

  見眾人異口呼應,燕青知道再攔就不識趣了,但又擔心盧俊義安危。

  燕青畢竟是個玲瓏人兒,他等到大家都陸續離開,才湊上前關切詢問:「將軍先過河,若遇金軍怎麼辦?撻懶真不好對付.」

  「你跟隨我多年,盧某何曾怕過任何人?」

  「將軍雖然厲害,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如果被金人纏住的話,可能不好退回南岸.」

  「你不是腦子活泛嗎?我為什麼要退回南岸?」

  盧俊義一聲輕哼,自信說道:「宋江的軍隊就在下游,我可以順水而下去脫身。」

  「啊?」

  燕青眼睛睜得渾圓,「伱這麼相信宋江?萬一」

  「好了。」盧俊義將手一撥,「忘了剛才柴大官人的話?必要的信任還是得有,休要再言軍務,你既然願意來幫忙,等會便跟著後軍渡河,且看我如何成就大功。」


  「呃」

  盧俊義迷之自信,懟得燕青沒法接話,心說楊長每次戰前,都會反覆偵察確認,等到萬無一失才下手,從不將自己隊伍安危,寄托在所謂友軍手裡。

  良言難該勸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

  燕青不信任宋江,現在也攔不下盧俊義,暗村你武藝厲害不假,金人或許真擋不住,可麾下這些兄弟呢?剩下大部分都不如自己。

  而在楊長麾下作戰,燕青甚至沒機會上戰場,就連武松都長期留守威勝。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酉末戌初,張順帶人從瀋水下游,如約送來三十條船。

  梁山八大水軍頭領,阮氏三雄歸了楊長,李俊、童威、童猛出走歸隱,張橫在征方臘戰死,張順成了碩果僅存的獨苗,讓宋江能夠保持水軍建制。

  而順安軍轄區有大河,且與瀋水共同匯入南易水,所以宋江此次支援保州,水軍依然能起作用。

  (瀋水即府河,又名清苑河,發源於保州境內。)

  盧俊義沒分到水軍頭領,更沒重新實力組建水軍,但他麾下有孟康可以兼任,便在張順送船到後,命孟康協助友軍擺渡,同時傳令各部人馬按序渡河。

  夜裡寂靜的瀋水,漁火閃閃發光。

  燕青跟著蔡福、蔡慶靠後渡河,他懷著擔憂直至等陸北岸,期間並沒有金軍前來襲擾,而盧俊義篤定劫營會成功。

  當即在北岸集結整備兵馬,準備休整至午夜發起進攻,為了防止不打草驚蛇,就連哨探都沒有派出去,情報完全來源於宋江。

  而燕青由於『判斷失誤』,不便也不好再出言勸諫,但全軍渡至北岸之後,張順就要返回下游復命,並要帶走所有船隻。

  當時離子夜,尚有一個多時辰,張順不會參與作戰,就沒有理由留下來,而且戰爭一旦勝利,馬擴必定出城勞軍,後續返程渡河乃是後話。

  張順理由雖然正當,但燕青隱隱覺得不安,便找蔡福要了幾個人,然後藉口身體不適,最後留在岸邊看船。

  若最後真遇到危險,幾十條船不可能帶走所有人,只能提前掌握過河資源,算是留下一條小退路。

  瀋水距離保塞僅十里,根據宋江分享的金人情報,真定府金軍就在正南兩里,並約定子夜從東西兩個方向劫營,阻擋城北郭藥師來救援。

  按計劃,盧俊義需要繞道,從金營西側發起進攻。

  剛過亥時,他便令人銜枚馬裹蹄,催軍趁朦朧月色前行。

  向北行軍途中,斥候匯報東邊發現火光,盧俊義聞言抬眼望去,只見遠處火光如螢。


  盧俊義想與燕青分享,但環顧左右只有李應,遂悠悠說道:「那必是宋江的軍隊,劫營都不知謹慎些,要是被金人斥候發現,豈不露了行藏?

  「他們距離要遠,或許忘了熄滅火把,不過火光比較微弱,希望金軍沒有察覺」

  「察覺也無妨。」

  聽到李應說得嚴肅,盧俊義便出言寬慰道:「最好把營中主力吸引走,咱們就能趁虛而入,我說不定能生擒撻懶。」

  「希望如此啊。」

  「嗯,宋江行事不密,傳令各部務必小心,千萬別弄出動靜來。」

  「是!」

  行不多時,前到金軍寨柵,見營門不開。

  未知宋江是否趕到,盧俊義不敢擅自獨進,便藏在營外靜等更點。

  等了許久,李應突然提醒道:「哥哥你聽,營中更鼓響,子時到了。」

  「聽到了。」

  盧俊義頷首對曰:「立刻傳令各部,準備隨我殺進去。」

  「好」

  「不可!」

  「怎麼又是你?」

  燕青突然竄到軍前,立刻遭到盧俊義的呵斥:「休要胡言,再敢亂我軍心,別怪盧某不不留情面,速速退下!」

  「等一等,小弟對聲音素來敏銳,營中更點初聽分明,向後更鼓便打得亂了,其中必然有詐,何不等宋江先」

  「約定時間已到,誰先誰後有甚打緊?眼下已經子夜,金軍必然睏倦,睡里打更,有甚分曉,因此不明,爾哪懂軍略?休要擋我破敵建功!」

  盧俊義不聽勸諫,一把拉開礙眼的燕青,隨機催軍破營劫寨。

  永寧一軍,大刀闊斧,殺將進去。

  盧俊義一馬當先,進了寨門烈烈直往中軍,一路不見一個軍將,卻見樹上縛著數隻羊,羊蹄拴著鼓槌打鼓,因此更點不明。

  我這麼倒霉?被燕青說中了?

  李應見狀先慌了,急忙提醒:「哥哥,中計了!」

  「快走,原路撤回!」

  盧俊義這時很果斷,當即回身轉馬便走,身後中軍倏然放起火來,周邊同時傳來呼喊殺聲,四下里伏兵亂起,齊殺將攏來。

  中軍後方一隊金兵,捧著撻懶縱馬而出。

  他挽弓射殺幾名漢兵,便大聲叫囂:「區區草寇,也敢來劫營?殺光他們!」

  「跟著我走!」

  盧俊義腦中一片空白,但身體本能讓他擎槍亂殺。


  此刻他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憑藉強悍武力撞透重圍,麾下將驚慌失措,紛紛跟其身後逃命。

  撻懶收到斥候匯報,詫異望著營寨西向,蹙眉喃喃說道:「這廝竟能衝出去?不過衝出去有什麼用?他們大部分是步卒,傳令各營騎兵全面出擊,給我追到漢人死為止!」

  「是!」

  盧俊義貪功冒進,而對對手準備充分,安得不敗?

  燕青在如此危及之際,追上盧俊義再次獻計,「將軍,我們的船還在,快隨我渡到南岸去.」

  「只有幾十條船,而金軍到處都是騎兵,倉促能運過去多少?這樣,我帶著騎兵往東,吸引走金兵注意力,你去協助步卒渡河!」

  「往東?將軍要去找宋江?今夜順安軍沒出現,似乎只有我們來劫營,此人已經不可信!」

  「我有分寸。」

  盧俊義今夜吃了大虧,心裡自然對宋江起疑,他此時帶兵往東去,就是要去當面質問。

  為了掩護步卒撤走,盧俊義先回軍殺了一場,之後才一路往東狂奔,但他跑出二十里外,沒看到任何營寨與火光。

  宋江人呢?順安軍呢?

  被金人追了一夜,陸續有騎兵墜馬離隊,盧俊義起初身邊有千騎,到最後脫離追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次日清晨,盧俊義在下游兩河交匯處,看到有人在轉移輜重過河,近前才發現是熟人花榮。

  「花知寨!」

  「盧員外?你為何在此?」

  「為何?」

  盧俊義心下一涼,心說花榮都不知道,難道宋江故意讓我去送?

  想到這裡,臉瞬間黑了下來,沉聲質問:「宋承宣現在何處?昨夜為何沒依約去劫營?」

  「昨夜劫營之前,突然發現有斥候丟失,擔心被金人捉去暴露行藏,遂在行軍途中返程,並派戴院長去通知,兄長莫非不知道?」

  「哼哼,戴院長?他來過嗎?」

  「這」

  花榮咽了咽口水,表情尷尬解釋道:「事發突然,我們也是連夜轉移,或許戴院長沒來的及?好在兄長脫險了。」

  「脫險?說得輕巧。」

  盧俊義森然對曰:「我帶來兩萬兵,還有十幾名頭領,看看現在剩多少?」

  「兄長動怒也沒用,軍師用兵素來謹慎,再加上咱們分為兩軍,調度起來難免有誤差.」

  「用兵謹慎?調度誤差?那為何相邀劫營?吳用何在?宋公明何在?」


  「應河對岸休整.」

  花榮話音剛落,盧俊義便霸氣下令:「帶我們渡河!」

  「呃行吧」

  盧俊義帶著怒氣登船,三百騎迤邐渡河至南岸,隨後又找花榮帶路尋宋江。

  花榮聞言直擺手,解釋道:「公明哥哥還要救援保州,小弟遲些還要回軍哨探,恐怕不能陪員外前往,您不如自行」

  「那不行,就找你!」

  盧俊義常以拳頭講理,昨夜上當受騙吃了一個大虧,此時好不容易遇到宋江心腹,說什麼也不願放他離去。

  花榮見狀面露苦澀,第一次看見槍棒天下無對的盧俊義,居然如潑皮般纏住不放,讓小李廣一時不能適應。

  「哥哥,您這」

  他正不知怎樣脫身,突然憑藉過人的目力,看南岸上游煙塵陣陣,少時即有一騎若隱若現。

  「快看,有人來了!」

  「休想岔開嗯?」

  盧俊義循聲望去,只見來人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熟悉,似乎是柴大官人?

  怎麼就一人?

  我那兩萬人,全軍覆沒了?

  胡思亂想之際,柴進打馬行至眼前,沒下鞍就抱拳見禮:「盧將軍,花知寨」

  「昨夜撤離,什麼情況?」

  盧俊義情緒激動搶先追問,花榮則微微頷首致意。

  「唉」

  柴進輕嘆一句,回應曰:「昨天帶去兩萬步騎,最後只有三成撤回南岸,還是在燕小乙調度得力情況下,其餘就.」

  「聽到了?」

  盧俊義瞪了花榮一眼,怒目呵斥道:「若非宋公明背信棄義,這一萬多大好兒郎,怎會慘死金人刀下,你們必須給個說法!」

  「盧員外,小弟只是衝鋒陷陣,大事都是軍師在定,您找要說法」

  花榮表情為難說到半截,盧俊義突然想起從征頭領安危,隨即打斷追問柴進:「對了,兄弟們都安好?」

  「昨夜折了郁保四,李雲也被箭射肩膀,其餘人沒大礙.」

  「郁保四沒了?」

  盧俊義聽後再次激動起來,對著花榮像祥林嫂般嘮叨:」這也得算到宋江頭上,大官人與我去同找他!」

  「將士們剛剛敗績,需要您去重振軍心,小弟願代為去討說法。」

  「也好。」

  看到柴進說得誠懇,盧俊義遂與他分道揚鑣,揚鞭催馬往上游趲行。


  跑馬行至中途,倏然看到幾十條船順水而下,於是駐馬岸邊招手呼喊:「喂,我是盧俊義,快快停船!」

  儘管呼聲很大,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水聲,那些船工彷佛聾了一般,完全沒有理會盧俊義。

  什麼情況?

  兩個時辰後,盧俊義到達部隊集結地。

  都來不及寬慰將士,這廝下馬就四處張望,並找到李應詢問:「孟康何在?讓他看的船隻呢?怎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剛剛我在路上遇到船隊,怎麼叫都叫不應.」

  「哥哥叫不應?」李應愕然,「孟康就在船上啊,他聽說您撤去了下游,便請纓去下游接應.」

  「什麼?」

  「孟康與張順關係不錯,昨夜定是張順說了什麼,剛才請纓是為金蟬脫殼,怕是步了白勝後塵」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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