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辯才無礙

  見眾僧越辯越亂,玄慈抬了抬手,場面才安靜下來。

  玄慈嘆了口氣,「眾位師弟,這裡沒有外人,我跟你們說句實話。虛言犯戒之事,其實可輕可重。倒是他年紀輕輕就練出如此一身武功,實在是本寺千年罕見的奇才。」

  「如此大才,若假以時日善加教導,將來必為本寺擎天支柱。」

  「我所慮者,是怕他行差踏錯走上岐路。倘真如此,貧僧將來有何顏面去見歷代先賢。」

  方丈開口,事情就定了調子。

  犯戒不算大事,教這孩子走正路才是關鍵。

  

  玄難也跟著表態,「按武功來說,虛言選入達摩堂也應當。只是列位剛才也見了,他心性乖張,玄寂師弟問他犯戒之事,他竟也要辯駁。若是此性不改,恐怕武功越高越於他有無益。」

  玄難話沒全說。

  其實最讓他看不過眼的是,徐言震傷波羅星,甚至極可能致死,卻眼睛都沒多眨一下,甚至還假裝悲痛。

  雖然我沒證據,但他肯定是故意的。

  這小子心黑手狠,將來武功越高越危險。

  所以他也是在委婉的拒絕。

  玄慈想了想,「無論如何,虛言所犯淫戒總賴不過去。玄寂師弟,待會喚他進來,你以此罰罪,小懲大戒,先貶他到菜園做一年勞役,再派到證道院由玄苦師弟教導。待心性沉穩持正了,那時選入達摩院不遲。」

  玄寂玄苦同時答應,並喚徐言進殿。

  「虛言,你歷任守缺院值這半年多來,數犯誑語、殺戒、色戒、酒戒等諸多戒律,可知錯嗎?」

  徐言聞言呵呵,「弟子不知。」

  啊?

  眾僧都懵了。

  剛剛方丈下了法旨,準備輕拿輕放,教育好了還要重用的。

  要這小子如此狂妄自大,現在怎麼搞?

  連剛剛為徐言說話的玄生和玄滅都有點生氣,覺得他很過份。

  玄寂冷臉喝問:「你剛剛當殿震死波羅星,這殺戒你焉敢不認?」

  徐言反問,「師叔祖,雞蛋撞在石頭上碎了,是雞蛋錯了還是石頭錯了?」

  玄寂被噎的直吹鬍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玄痛大喝,「你這劣徒,誑騙波羅星銀錢在前,去行賭斂財在後,難道也沒錯?」

  徐言微笑合什,「有輸有贏才叫賭。弟子從未輸過,何談一個賭字。」

  玄痛氣得當場就跳了起來。


  可站著尋思半天,才發現硬是駁不動這道理。

  徐言跟著又說,「我所賺銀錢,盡數花用在守缺院僧眾用度之上,濟他們衣食住行病苦傷痛,自己不留分文。如果這也算錯,那什麼是對的?請師叔祖教誨。」

  這個問題,幾乎是指著和尚罵禿驢了。

  你們這些當家的不管寺里傷殘同門,我自己弄錢給他們改善生活,你們還嘰嘰歪歪?

  此事大家心裡都多少有愧,感覺臉上發燙,一時間竟無人能答。

  玄生見越鬧越僵,趕緊轉移話題。

  「虛言,你不要再辯了。你下山去青樓,這色戒總是犯過的,還不低頭認錯?」

  這個問題問出來,眾高僧都長出口氣。

  但徐言卻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頂了回去。

  「這便更不能認。風月之所,多有流毒。市鎮左右,少有良醫。弟子去百花樓,乃是為樓中女施主看病的,不曾犯過色戒。治病救人也錯了嗎?」

  「什麼?去青樓……給人看病?」

  「一派胡言,分明撒謊。」

  「孽畜,孽畜!」

  「方丈師兄,我能一掌拍死他嗎?」

  眾玄都氣得紛紛跳腳,完全繃不住高僧儀態。

  可徐言仍然有來言有去語,「百花樓就在山下,查實不難,腳程快者半個時辰就能來回。況且弟子元陽未泄,童子之身,眾位一試便知。」

  徐言現在其實很慶幸,先前沒有瞎搞。

  實話說,倒也不是不想,只是百花樓里的庸脂俗粉他看不上而已。

  現在拿這個說事,那不好意思,洒家底氣足的很。

  玄難也看出來了,徐言如此有恃無恐,事情多半不假。

  可現在是奉方丈師兄之命敲打於他,若半點都壓他不住,又該如何調教?

  思來想去,也只好換個方向再問。

  「虛言,別事不論,你在守缺院中整日喝酒吃肉,這葷戒總該認了吧?」

  徐言眯了眯眼,然後反問,「不知師叔祖問的,是什麼時候?」

  玄難大怒,「總之是吃葷,什麼時候吃有何分別!」

  徐言連連搖頭,「當然有分別。若是諸位高僧問時,我吃的就是酒肉。若是與院僧同吃時,實為功德。若是弟子自吃時,酒肉皆佛。」

  此言一出,眾僧鴉雀無聲。

  華嚴經有云:佛眼看眾生,眾生皆是佛。


  如果虛言真能視酒肉為佛,那這個境界簡直太特麼高了啊。

  可他偏偏前面還有兩句。

  他跟院僧同吃時,酒肉是濟度僧眾的功德。

  只有在這裡跟咱們打官司,那酒肉才是酒肉。

  所以……

  咱們才是最LOW那波?

  這個忤逆之徒,辯才很是無礙啊!

  咱們本來只是想壓一壓他的心性,以期望他將來能有大成就。看方丈師兄的意思,未必沒有幾分傳承少林衣缽的想法。

  然後聊了半天,咱們成了小人?

  殿上一默無語,幾十雙大小眼都瞪得死死的,連玄慈一時都大腦停轉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你們幹什麼?大雄寶殿莊嚴之地,誰敢亂闖?」

  「去你媽的!滾開!」

  「再敢饒舌,休怪老子刀下無情!」

  「快去救我虛言師兄!」

  「虛言師兄!虛言師兄你在哪?」

  「如若虛言師兄有恙,今天就是佛祖當面,爺也要濺他一身血!」

  會是開不下去了,眾僧齊齊放眼往外看。

  只見玄業打頭,拄拐的,坐輪椅的,缺胳膊少腿的,瞎眼無耳的,甚至還有用擔架抬著的。

  烏泱泱四五十號殘僧,大都持著兵器,氣勢洶洶正朝大雄寶殿湧來。

  殿外弟子根本遮攔不住,已被他們擠到了百步之內。

  守缺院能動的僧眾幾乎全來了,連慕容博都在,徐言心下很是鬆了口氣,甚至有些感動。

  費了那麼多勁,花了那麼多錢,為的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現在嗎?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他立刻嘆息一聲,向殿中佛祖之像跪下,滿臉莊重之色。

  「我佛在上,弟子虛言,數犯殺戒、賭戒、色戒、葷戒,如此種種,罪孽皆在我身。還請我佛降下慈悲,莫使同門相殘,弟子願意一命相抵,阿彌陀佛!」

  這幾句話,直接把個玄慈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要幹什麼?

  他到底要幹什麼?

  只見徐言再一叩首,然後抬起手來就往自己腦袋上拍。

  說時遲,那時快。

  玄慈和玄難兩個老衲已經如兔子樣竄了上去,同時出手,連封他幾十處穴道。


  這時眾玄才反應過味來。

  臥槽!

  要是讓這小子自盡於我佛香前,今天本寺恐怕要大條了啊。

  外面那個殘疾天團,還不得馬上大開殺戒?

  就算最後能平息,那結局……

  想到結果,無人不打個冷顫。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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