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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尋道(三)

  「為啥就追著我不放?」沐清雲在心裡怒吼著,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到極限了,留個他的時間就一小會兒了,一種怨毒的情緒開始蔓延全身,沐清雲對頭頂的天目露凶光,他開始不顧一切吸收起周圍的靈氣,空氣中的靈氣很稀薄,閃電的力量卻很濃郁,這些電氣伴隨著少量靈氣被沐清雲不顧一切的吸收進身體,開始在沐清雲身體內瘋狂竄動,同時引發了沐清雲身體內本來的電流開始暴走,沐清雲還在不斷地吸收著,他感覺自己只要一放鬆,身體馬上就會原地爆炸,但他也不敢停下,因為手中那靈氣與閃電混合的法術即將形成。

  轟的一聲再次落下一道閃電,就在閃電接觸身體的瞬間,大量電流湧入沐清雲身體並協助沐清雲完成了法術的發動,一道更加耀眼的光亮瞬間劃破黑暗,將沐清雲身上那道閃電硬生生頂了回去。哪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也能隱約感受到頭頂雲層的翻滾。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沐清雲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嘴乾咳一聲,開始不顧一切的吸收,凝聚法術,他想要活下去,就得反抗,哪怕結局可能沒辦法改變了。

  感受到沐清雲的挑釁,一道道雷電在雲層中出現,翻滾並凝聚,而沐清雲在下方專心準備著自己的法術。

  霎那間,一道光芒自上而下覆蓋大地,亮得沐清雲甚至都看不見一切,他身體突然間繃緊,數也數不清的電流經過他的身體匯聚在手中,隨著他最後一絲力氣往上一推,那道幾乎純粹用閃電凝聚的靈氣衝擊被沐清雲推上去,與什麼東西撞在一起,雙方似乎僵持起來,沐清雲真的已經用不出任何力量了,但他還是儘量的壓榨著自己,最終在身體凝聚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力道,用來往上一推,那衝擊好像帶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飛了上去。下一秒,身體猛烈地顫抖了一下,隨即突然失去了一些感官,包括痛覺,聽覺,一起那夾雜著憤怒與絕望的情緒,瞬間消失。「自己的身體好像炸成粉末了?」這是沐清雲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絲想法。

  感覺蠻壓抑的,到意識到自己老了的時候,一個人的時間已經沒多少了吧,能做的事情也是少之又少,剩下的大部分除了坐在門口還能發呆還有什麼呢?身體逐漸佝僂舉不起重物,大腦變得遲緩健忘,胃口變小吃不了太多好吃的食物,耳聾眼盲口齒不清難與他人交流,發現自己開始聽不懂新時代的人們在說什麼,只能將自己老舊的生活習慣重複在每天之中。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直到有一天身體不支持自己活動太多的時候,就會像被困在籠中一樣,哪兒也去不了,眼前儘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沒有能夠進行交流的事物,到了那一刻能做的只有回憶了。

  想起幸福的時刻會去笑,但最難受的莫過於那些遺憾的事情,那些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做點兒什麼的事情,帶來的是絕望,絕望於這些事物所留不住的無力感,直到意識開始模糊,認知開始偏離時,只能由身邊的人來感嘆連自己的靈魂也留不住。

  也就在這一刻方才發現一切皆不屬於自己,世間一切,皆是空想,並非否定萬物的存在,只是世間萬物對自己的意義,不過是執念所化,當著一切散去,自然成空。

  「可我能活好幾百年!」沐清雲突然想起自己是修真者的身份,也在一瞬間感受到自己雙手的存在,便將其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想著自己是修真者,壽命能隨著修為的提升而增加,只要壽命夠長,也就不用去思考老了以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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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很快他變絕望的想到,即便能活千年萬年又怎樣,有的生物生來便壽命悠久,可再久,對於那山海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即便是山海,面對浩瀚星海的運行,又是那樣的微不可查,所以即便是與天地同壽,那天地也是終有盡時,有盡時,就無法擺脫自己害怕那一刻。

  想到這裡,又感覺不到自己的手的存在了。他開始掙扎,控制著自己的意識不去思考這些,可似乎冥冥中有一道意志在影響著他,讓他在認同自己的同時又在否定著自己。

  「吾妙大千,應是觀我,於心渺渺,百世浩浩。復跋以行,恆常亘遠......」

  隨著這未知聲音的咒語緩緩念起,沐清雲掙扎的內心逐漸平復起來,開始細細品味咒語中的意思,隨即恍然大悟,他確實害怕死亡,害怕失去一切,之所以害怕,是因為他對於自己終會失去這些感到絕望,但是他能否認自己活著的時候並不擁有這些嗎?同理,他也不能否認自己所追逐的是真實存在的。至於失去,難道要因為會失去而放棄努力嗎,自己要的可不是永遠的擁有這些,而是在擁有過程中所體驗到的感覺啊。

  那一切......那一切......

  「思其以終,不倦以誨,重以累心,且抑且進......」

  這是,這是歸休的聲音!他終於想起來了,歸休,爺爺奶奶,吳御,還有自己的名字沐清雲!開始感受到雙手雙腳的存在,沐清雲繼續掙扎。總不能就此放棄吧,自己為自己而活,也為周圍的人而活,更為未來的自己而活。隨著掙扎,好似有一道光出現在混沌中,沐清雲也同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雖然生老病死,禍福旦夕,人生終究有些事情無法去改變,可既然活在了這個世界,那總有能做些什麼的權利,努力奮鬥也好,混吃等死也罷,都是屬於自己可以做出的選擇。

  光亮逐漸擴大,籠罩了整個世界,沐清雲逐漸睜開眼睛,隨即一股噁心感傳來,讓他忍不住起身嘔吐,不過胃裡啥也沒有,他也是乾嘔幾下後才感覺好受些。稍微恢復下後,沐清雲抬起頭來,看見靠近洞口處,歸休背對著他端坐在一個鼎爐前,那爐子冒著煙,偶爾發出一些噼里啪啦的聲響,似乎是在煉製什麼。

  面對沐清雲的眼神,歸休動了動腦袋,並未轉過身來,沐清雲也只是繼續躺下,心中默念著剛才歸休的咒語,清理著心裡最後的業障。

  此刻的他身處一個山洞之中,不過這裡面石床石凳石桌應有盡有,身下除了自己行李箱裡的毯子外,還有一張藍色的毯子,空氣中全是那種類似薄荷的幽香,看起來這就是歸休平時待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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