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俞小姨
薛松來了,溫柚自然也到了。
此時人正在側室里,與梁伯等人親口說明情況。
「日前,我遭到九幽刺客襲擊,險些殞命,幸得薛護院出手相救…現已查明,前後諸事皆由劉兆明一手操作,是想令我溫家與韓家結下仇怨,鷸蚌相爭,他則漁翁得利。」
「還有三少爺的死,亦是九幽堂所為,後劉兆明嫁禍給韓公子…」
溫柚今日未著官服。
她冬裙加身,絨衣厚重。
身上看不到毒紋,膚色也相對健康,但連日的劇毒折磨卻在她眉間留下無法掩藏的精神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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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此,打從被楊玉師請進內園開始,梁伯等人的神態便頗為古怪。
心想是不是二小姐遭韓家人威脅了?
誰知溫柚簡言意駭,三言兩語便令他們無比震怒!
「這該死的劉兆明!」
「九幽堂,可恨!!殺我三少爺,竟還敢刺我二小姐,我看他們是不想活了!」
「原來如此…三少爺竟是死於九幽之手,這廝劉兆明也忒狠毒了些,竟以此挑撥二小姐和韓公子的關係,這是想讓兩家相爭,玉石俱焚啊!!」
「…」
眼看著群情憤慨,溫柚亦不禁恍惚。
數日來,她飽受劇毒折磨,每天夜裡總會夢到那張豬頭鬼面。
而每次驚夢醒來,她考慮的也就只有一件事。
要怎麼活下去?
那一夜,韓昭跟她說陛下是想利用她溫家還有九幽堂,來跟韓家玉石俱焚。
這些她根本就不在乎。
多少人為博得聖恩,拋妻棄子皆得意。
如今她溫柚得此機會立此大功,便是賭上性命又如何?
可是現在…
她身中劇毒又身處虎穴。
且陛下又不知韓昭藏了大拙,其本人恐怕身懷絕世武功,九幽堂未必能刺殺成功。
如此一來,這份功就不存在了!
為今之計只有設法活命,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所以面對梁伯等人的憤怒,她扶住額頭藏住視線,繼而說道:「既然九幽堂不仁,便莫怪我等不義。梁伯,即刻起你等皆聽從楊總管的調度,於今夜伏殺九幽堂,來多少便給他殺多少。」
此話一出,梁伯等人當即斂容屏氣,摩拳擦掌。
仿佛恨不得立馬就將九幽堂撕碎。
而此時也就用不著溫柚了。
楊玉師適時上前,領著梁伯等人離開側室,前往備戰。
待人走遠後。
韓昭方才從廊道的另一側走出。
「溫小姐,辛苦了。」
一聽到他的聲音,溫柚貓軀一顫,難免後怕,可眼底卻閃過了一絲隱晦的恨意。
她急忙忙的想起身,卻因虛弱而略顯艱難。
這時邊上伸來一隻大手將她摟住,她一咬牙便生了美人計,順勢便傾倒進韓昭懷裡,幽幽道:「謝殿下~」
再次鑽進這道寬厚的胸懷裡。
體內的毒便猶如火燒般悄然作祟。
連大腿上的劍傷也好似裂開了一般,隱隱作痛。
但更痛的是心。
哪怕沉澱了數日,溫柚仍不敢相信,這位曾經遭世人恥笑的廢材皇子,竟藏有如此狠毒的手段。
「是我謝你才對,唯有你我聯手,方能破除妖后的陰謀。此前待你或許兇狠了些,還望你不要往心裡去,畢竟,這也是牽扯到你溫氏滿門的大事。」
說著,韓昭輕輕將溫柚扶起來,迎上她這張憔悴的臉蛋,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你且隨婢女下去歇息。」
此時溫柚心頭一沉。
她已無法再判斷韓昭是真心以待還是假意安撫。
仿佛不論怎麼看,面前這位舊隋皇子都不再好對付了,於是她馬上後撤兩步,跪伏下來搶聲道:「殿下大恩大德,溫柚此生定銘記於心絕不敢忘,謝殿下給溫柚這次痛改前非的機會,謝殿下救我溫氏滿門……」
一邊說,身體上的傷痛愈發強烈。
心裡頭的屈辱也持續的發酵。
直至盯住地面的眼神逐漸變得兇狠,她的心情也隨之沉靜下來。
她想說。
不論韓昭是真心還是假意,都無所謂!
真心接納她最好,正好以此騙取信任,方便日後再設計再立功!
若是假意哄騙也無妨,反正這一身的傷痛遲早要還!
不論如何,只要熬過了今日。
只要活下來,不愁來日無前程!
你韓昭能忍辱負重。
我溫柚也能!!
…
…
溫柚一走。
側室中便好似再無旁人。
但韓昭等了片刻,一聲輕笑忽然於角落中傳來。
俞小姨滿面欣喜的走出,來到韓昭跟前方才停住,矜持著施福一禮:「俞芸見過公子~幾日不見,公子風采依舊,卻是愈發的英俊迷人了,奴婢想念了~」
稍一打量,韓昭微微亮起了眼眸。
這位體態豐滿的美婦大換裝扮。
仍是露著後頸的雲間髮髻,但自覺地換下了曾經大露著半邊雪峰的抹胸裙,一席酒紅底色黑紋印花的長擺旗袍緊縛著火辣的曲線,冬日毛絨從雪白脖頸交錯著翻越飽滿奇峰,又於峰頂輕巧垂落,虛襯著這一道盈盈一握的小蠻腰。
且其旗袍長擺之下也不露半點肌膚,來自西域的長筒黑絲足衣幾乎將她這對肥美長腿完全包裹,光滑細膩極其吸睛。
同時臉上還明顯的點了眼妝,妝不濃,恰到好處的掩去了魚尾紋。
全身上下可以說都是花了大心思。
光是她腿上的這一雙黑絲,便看得韓昭心猿意馬。
早起積攢下來的火氣,一下子就又被燒了起來。
這時俞小姨開口說道:「依公子吩咐,這幾日奴婢守在溫柚身邊日夜照顧,已獲其信任,但其人死性不改,屢次令奴婢往江南本家送信,欲說明情況繼而令本家來援,奴婢答應了但未曾將信送出。」
「還有,彼時劉兆明與楊修上府來探望,奴婢讓她臥床稱病沒有露面,卻聽得劉兆明和楊修如此說。」
俞小姨歇了歇潤了下喉,同時忍住芳心顫動,任憑韓昭這道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在她身上點燃燎原之火,繼而顫聲說道:「劉兆明與楊修和溫柚說,計劃不變,今夜由溫家人先行動手,待溫家人拖住了韓家護院,再由九幽堂後手對公子進行刺殺。」
「楊修言說九幽堂遭逢變故人都跑光了,只剩十來名刺客,但劉兆明許他事成之後幫他接上,他大喜過望便答應了,只是……他們所講的接上何物,奴婢就探聽不得了~」
如此長篇聽下來,無一錯漏,皆按著計劃完美進行。
沉吟片刻,韓昭暗暗點頭,心中愈發篤定。
同時也愈發欣慰。
此番以守為攻計已成。
而守勢成,則主動權已經握在手裡。
那麼。
閻王今夜要收誰。
該往小本本上記名了。
想著,韓昭摟住俞小姨的腰肢,道聲『辛苦』並不吝獎賞。
而年過三十才迎來第一春的俞小姨,也借著年齡上的優勢,以及經商處事的經驗,乖巧的張嘴迎合。
一吻過後,她便心滿意足的抽離。
而後暗暗忍住內心如狂潮般的渴望,絕口不提求寵之事,也絕不主動脫衣勾引。
她也算是閱人無數了。
所以她知道的。
像公子這樣能屈能伸的人,註定是要做大事的。
將來不成帝王也必然會成為一方英雄的。
而像她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英雄,更配不上帝王,只能循規蹈矩,一心效忠辦實事,繼而默默相守。
然後。
祈求歲月饒人老,莫待回首珠已黃。
若得玉君一回顧,願盡餘生之慷慨。
想著念著,俞小姨不自覺的低眉,為自己比韓昭大了十三歲而感到黯然。
也不知今日這妝,公子可還滿意?
殊不知她這邊低了眉,韓昭卻始終在看著她。
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情緒低落。
韓昭留心觀察了一下,心道該不會是女人最在意的那個問題吧?
他捏起俞小姨的下巴,使她微微仰頭,而後打量著她臉上的這些妝容,輕道:「小姨今日的妝,不錯。但,若只是為了遮容的話,大可不必,你已足夠美艷。」
而後去到她耳邊,再道:「今日無宴日漫漫,小姨陪我可好?」
霎時,俞小姨如遭心頭暴擊。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美眸,忽然有種被撕開了揉碎了看穿了的莫名心顫,而後便是止不住的小鹿亂撞。
這份忽如其來的心有靈犀。
這份猝不及防的寵。
讓她在這個極其尷尬的年紀上驟然感受到人生中第一次幸福到窒息的滋味。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說。
可是他卻看穿了。
她明明已經認命準備守活寡了。
可他還是寵。
一下子,後背上的『生死無悔』四個字也不疼了!
便是心花怒放時,忽然屁股挨了輕輕一巴掌。
「嗚~」俞小姨不禁貓軀輕顫,回神即迷了雙眼,嬌嗔了一句『公子壞』而後投懷依偎。
看著美人在懷裡偷抹眼角。
韓昭不禁心生憐惜,於是邊為其擦淚邊撩其長擺。
待懷中人乖巧轉身彎腰又幽幽回眸時。
他方才收起柔情稍微兇悍起來。
真男人,從不會讓自己的女人落下一滴傷心的眼淚。
如果非要哭的話,那也得是幸福的哭,哇哇哭。
於是順水推舟,加蓋印璽。
撲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