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已經看透你了

  夜。

  花園廣場，萬人空巷。

  廣場中心被讓出了一片直徑40多米的圓形空地，天空也被射上了數十顆高級法術《太陽光球》，將整個廣場照得如同白晝。

  臨時決鬥場兩側，羅森和薩拉斯隔著二十多米，相對而站。

  賢者列文、沙赫拉姆大師、施密特大師、萊森特大師臨時組成一個決鬥公證團。

  因為沙赫拉姆態度最中立，同時也是藍鯨公館的主人，所以他站在空地中間，高聲宣讀神聖決鬥的傳統規則。

  等讀完了有些冗長的規則後，他分別看向場邊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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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兩位決鬥者都準備好了嗎？」

  羅森持劍而立：「我隨時準備戰鬥。」

  薩拉斯眯眼一笑：「男爵，我不會在決鬥中殺了你，因為這實在太便宜你了。」

  沙赫拉姆大師眉頭微皺，催促道：「薩拉斯法師，你準備好了嗎？給個準話！」

  薩拉斯把玩著手裡的飲血法杖，一臉悠閒。

  「大師，我是亞倫雄獅夜衛第六戰團的副團長，高級24星的職業戰鬥法師。」

  「我的對手卻只是一個剛畢業的低級法師，難道真需要我拿出全部精神應對嗎？」

  沙赫拉姆大師能清晰感覺到薩拉斯那蓄勢待發的法力，知道他遠不像他展現的那麼輕鬆。

  他這副輕蔑的模樣，大抵是為了威懾，當然，也有可能單純只是為了炫耀。

  「既然這樣，我現在宣布......決鬥開始！」

  最後一個字落下瞬間，沙赫拉姆大師以神行術後撤到場邊，而場上兩個法師幾乎在同一時間出手。

  薩拉斯的飲血者法杖突兀朝羅森一指，一條手臂粗的雪亮閃電瞬間激發，擊向羅森的身體。

  高級法術《閃電鏈》，由晶格輔助釋放，近乎瞬發。

  雖然法師多多少少都掌握一些類瞬發技巧，但亞倫戰鬥法師的晶格施法速度卻幾乎是最快的。

  因為亞倫煉器師打造的儲能晶格不僅強度高，法術能量的儲量也大，能量的最大流通量也極高，品質近乎完美。

  所以，薩拉斯這一記閃電鏈，給人的術法質感就是又冷又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在場所有薇蘭法師心神都是猛地一跳，下意識為羅森捏了把汗。

  『轟隆~~~』

  一聲爆響，閃電擊中羅森身體後，竟從這身體上一穿而過，狠狠抽在地上，迸射出大量灼熱碎石。

  同一時間，羅森的身體化作泡影消失不見，並在一瞬後出現在右側三米外。

  又是艾德勒替身術。

  雖是低級法術，卻被羅森用得出神入化，發揮出了驚人的效果。

  薩拉斯早有準備，左手在身前一划，手上的力場指環顯出朦朧微光，身體周圍頓時顯出一圈向外擴張的高強度力場。

  是中級法術《抗拒力場》，對實物類攻擊有絕佳的防禦效果。

  這一招是為了防止羅森使用飛劍術偷襲。

  同一時間，他一心二用。

  飲血者法杖上的第二個高級晶格被激活，第二道雪亮閃電撕裂空氣，如揮舞的長鞭一般抽向羅森。

  『啪嚓~~~』

  閃電竟再次划過羅森身體，抽在了其身後地面上。

  不，不僅抽在地面上，還抽中了薩拉斯自己的身體。

  『撕拉~~~』

  一聲悽厲的裂帛聲。

  薩拉斯的血色斗篷被爆發的閃電能量扯成碎片，顯出內層啞光黑的緊身皮甲。

  皮甲表面包裹著一層晶紅色光層，卻是亞倫貴族慣常使用的高級防禦法術《阿格娜紅寶石盾》。

  此刻，晶紅光層外竟裹著一層細碎的白色電網。

  兩股能量不斷交鋒、碰撞，最終電網消失，而紅寶石盾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眾人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時，觀戰的列文立即大聲喝彩：「好法術！好法器！」

  沙赫拉姆也由衷讚嘆：「好一記交換術！」

  剛才那一瞬間，羅森用了兩個法術。

  一個是艾德勒替身術。

  另一個薩格交換術。

  後者是一個奇異的神秘系低級法術。

  所謂神秘系，就是一類完全弄不清原理，只有實踐技術的奇異法術的統稱。

  比如薩格交換術，沒人知道這玩意為什麼會生效，只知道如果這麼幹了，就能將自己和目標的某些屬性進行短暫互換，從而實現部分法術能量轉移的奇妙效果。

  但法術雖然低級，施法難度卻非常高，施法時機也極難把握。

  絕少有法師敢在生死戰中使用，但話說回來，敢拿出來用且成功實現交換效果的法師，不是瘋子就是天才。

  現在，羅森不僅用了，還配合同樣難度極高的替身術一起用，並成功擊破薩拉斯佩戴的誘髮式防禦晶格法器，大幅抹消了對方的法器優勢，堪稱術法對抗史的傳奇操作。

  而沒有了誘發防禦法器構建的生命防線，薩拉斯清晰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不知不覺間，他臉龐上的邪魅笑意消失不見了。

  施密特和萊森特這倆術法大師也完全收起了隨意心態，開始認真觀戰。

  愛格尼特夫人則是一臉驚訝，完全沒想到自己平日看不上的學徒，竟有這樣驚人的施法能力。

  圍觀的大部分薇蘭觀眾並不知道法術細節，只知道薇蘭的男爵占了上風，於是一個個高聲歡呼。

  喝彩聲如雷霆海嘯一般。

  但薩拉斯也不愧是夜衛副團長，經歷過嚴格的戰鬥訓練。

  戰鬥的小小失利卻沒有讓他感到心慌，甚至左手的抗拒力場也一直維持著，沒有給對手留下任何可趁之機。

  當然，他也沒有急著發動攻擊找回場子，而是緊握法杖，以防禦姿態面對羅森，深深吸氣，細細撫平心中的些許波瀾。

  羅森也沒有急著進攻。

  他站在距離薩拉斯三十米外，緩緩圍繞著薩拉斯踱著步，那姿態就好像是圍著獵物踱步的猛虎。

  「薩拉斯法師，你的法杖上應該有3個高級晶格。現在你已經用了兩個，還剩最後一個。」

  「我勸你趕緊用了，不然等我出手還擊，你可就沒機會用了。」

  幾個呼吸間，薩拉斯已經基本平復心神。

  他冷冷一笑:「你的施法技巧的確厲害，我也的確小看你了，但接下來，我會讓你知道高級和低級法術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

  話音未落，薩拉斯手中飲血者法杖猛然朝天一指。

  法術雖然還沒釋放，但巨大的法力波動已經出現。

  普通人感覺不到，但法師們卻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薩拉斯在下一瞬會用出一個無目標鎖定，範圍攻擊的高級法術。

  無目標鎖定，意味著無法被薩格交換術影響。

  範圍攻擊，也正是對付艾德勒替身術的最佳手段。

  晶格輔助下近乎瞬發的施法，意味著基本沒可能被打斷。

  所以，薩拉斯就是依靠強大法術和先進法器進行碾壓。

  這一招雖笨，但卻無法可破。

  在場但凡有點見識的法師心中都暗暗嘆氣。

  羅森終歸只是低級法師啊。

  瑟萊娜也緊握住睡美人法杖。

  她已經想明白了。

  只要羅森輸了，她就會了結他的性命使其免受酷刑，然後她馬上自戕追隨其後。

  但就在下一瞬間，羅森手中法劍卻忽然朝薩拉斯一指，用出了一記最常見的干擾法術《奧術震擊》。

  奧術震擊，幾乎每一個法師都會的低級法術。

  用得好，這法術能扭轉戰局。

  用得不好，那就相當於放了一個淡紫色的小煙花。

  問題是，奧術震擊是需要施法時間的，無論怎麼練，採用何種技巧，哪怕練到了接近瞬發，也是需要施法時間的。

  這個施法時間，無論如何都要比晶格輔助施法時間要長。

  所以，想要用奧術震擊去打斷晶格施法，約等於不可能。

  可這樣的不可能，竟然就發生了！

  一記毫不起眼的奧術震擊過後，飲血者法杖上凝聚的力量波動竟變得一片混亂。

  持續一瞬後，法術能量徹底失控。

  如果是普通施法，這會兒停止施法就是了，可晶格施法時，法術能量是預存的，一旦失控，失控的能量會直接爆發。

  薩拉斯大吃一驚，果斷將法杖扔了。

  法杖飛到半空，只聽『啪嚓』地一聲大響，直接爆為兩截，存儲在晶格中的能量猛烈釋放，化作一團猛烈肆虐的閃電。

  要不是薩拉斯丟得足夠快，這閃電就直接在他身上肆虐了。

  「用震擊打......打斷我的晶格施法？」

  薩拉斯雙眼失神地看著法杖碎片。

  晶格施法時間不到0.2秒，一個念頭就完成了，這怎麼可能被針對性打斷？

  事實上，這大概是自晶格施法方式誕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針對式打斷。

  直接挑戰了薩拉斯的術法常識。

  在場所有法師，包括術法大師，也都是一臉震驚，搞不明白為什麼羅森是怎麼辦到的。

  羅森依舊如猛虎一般圍著薩拉斯緩緩踱步，淡淡微笑。

  「薩拉斯，我已經看透了你，早已預判了你的一舉一動。」

  眾法師恍然，同時覺得這男爵真是瘋狂，竟然敢這麼賭命。

  薩拉斯也緩過神來，他咬牙冷笑。

  「看透我？預判打斷？狂妄！」

  沒有法杖的輔助，他依舊擁有不弱的戰鬥能力。

  徒手施法，是每一個亞倫戰鬥法師的必修課。

  薩拉斯朝羅森一指，直接默發一個奧術震擊。

  『啪！』

  施法失敗！

  他默發的奧術震擊竟然被羅森用更快的奧術震擊給打斷了。

  對方不僅施法技巧超過他，思維反應速度也明顯超過他。

  這就是硬實力的碾壓！

  知道差距在哪，但卻永遠無法逾越。

  薩拉斯心神再次巨震:「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冰風術......啪！」

  「風行......啪！」

  「奧術飛彈......啪！」

  連試三次，三次全被打斷。

  每一次打斷，薩拉斯都感覺自己被扇了一耳光似的，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發燙。

  『咕嘟~~』

  薩拉斯暗吞了口唾沫，眼中的血焰明滅不定地跳躍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慌亂壓制不住地從心底冒出來。

  「難道......我真被他看透了？」

  「怎麼可能呢？我可是國王軍事學院的王牌畢業生啊！」

  另一邊，羅森依舊緩緩踱著步，面容和一開始一樣平靜。

  「我已經打斷了你五次施法，每打斷一次，我都能獲得一次長達半秒的反擊時間。」

  說話間，他忽然抬手，再次打斷了薩拉斯偷偷嘗試的施法，動作如喝水一般輕鬆。

  「但我沒有選擇反擊，因為我在等你自己意識到，你其實早已經站在了地獄邊緣。」

  「而我只要抬起腳，在你的屁股上輕輕踹一腳，你就會墜落地獄。」

  「你去死！」

  薩拉斯一下崩潰了，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聲，放棄所有防禦，一心二用，一起釋放兩個攻擊法術，要和對手換命。

  「我們認輸！」

  旁邊突然傳來施密特大師的喊聲。

  『啪！』

  羅森並沒有趁機要了薩拉斯的命。

  他再次用一記奧術震擊打斷了薩拉斯的左手施法，同時用艾德勒替身術躲過了另一記法術。

  隨後也沒有補刀，而是緩步後退到了黑衣鐵衛身邊。

  沙赫拉姆大師的術法幻影再次出現在決鬥場中間，高聲宣布。

  「本場決鬥，白鱘島男爵羅森.薩克森獲得最終勝利。」

  「不~~我沒輸~~我沒認輸~~我還要繼續打！」

  薩拉斯狀若癲狂。

  「夠啦！」

  影子大師萊森特一個神行術閃過去，一拳將薩拉斯打暈，而後拎著這個意志崩潰的副團長退了下去。

  明明是必勝的決鬥，竟然打輸了，還輸得這麼不體面。

  在場亞倫夜衛全都臉面無光，一個個都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

  與之相反，薇蘭人卻是彩聲雷動，興奮到了極點。

  薇蘭貴族們要矜持許多，但也大大高看了羅森，覺得這年輕人真是有點厲害。

  平民們則沒那麼多想法，只覺得非常提氣，並將白鱘島男爵當做英雄來崇敬。

  喧囂之中，施密特大師陰著一張臉，走前兩步，對列文躬身一禮，凝聲道：「賢者，男爵贏了，我們遵守約定，將放棄這次雪恥行動。」

  這話是明說的，但後面卻用心靈低語說了兩句密語。

  「但我希望您記住，今夜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亞倫會記住這次羞辱，並在今後的時光中，用其他各種方法，將它十倍還於薇蘭！」

  面對這威脅之語，賢者列文卻哈哈大笑。

  他不反駁，卻用《高天之聲》唱起歌來。

  「阿瑞德說『異族人數眾多，我們勢單力薄』。」

  「薇蘭說，為了腳下這片土地，我將帶頭拼殺。」

  「閃亮的奧金長劍會沾滿鮮血，來多少異族都是自取滅亡！」

  「啊~聖女啊~~聖女，她是自然之母的寵兒，是巨島的無上榮光！」

  是《聖女薇蘭之歌》，歌詞和旋律都家喻戶曉，講述的是聖女薇蘭抗擊入侵異族，保護家園的古代史詩。

  一開始，只有賢者列文在唱，但幾句之後，黑衣鐵衛跟著唱，再然後是薇蘭法師。

  最後，在場所有薇蘭人，全都跟著唱了起來。

  一邊唱，一邊跟隨著賢者列文的腳步，逐漸朝亞倫夜衛逼迫過去。

  在這一刻，無論高高在上的貴族精英，還是最普通的碼頭工人，其靈魂意志都隨著歌聲融為了一體，從而匯聚出了一股駭人心魄的雄偉氣勢！

  這氣勢如高山傾倒、如巨浪拍案，每進逼一步，亞倫夜衛組成的軍陣就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這一刻，哪怕是施密特、萊森特這樣的大師都禁不住感到心神顫慄。

  終於，他們扛不住了。

  「撤！」

  施密特大師大叫一聲，帶著300亞倫夜衛，快步竄離了花園廣場。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