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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威逼

  陽光透過陳舊泛黃的窗紙,射進屋內,陳淵盤膝坐在床上,閉目打坐,天地靈氣匯聚而來,周身氣機起伏不定。

  「陳公子,吃飯了。」

  隔著竹簾,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陳淵周身涌動的靈機緩緩斂去,睜開雙眼,精芒一閃而過。

  「有勞青蘭姑娘了,我這就去。」他應了一聲,起身下床,掀起竹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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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蘭退後兩步,看著陳淵,卻是呆在了原地。

  只見陳淵面上似乎閃著一層溫潤的玉光,眼神幽邃,如一汪深潭,深不見底,讓人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青蘭姑娘?」陳淵喚了一句。

  青蘭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視線移開,不敢再看陳淵,轉身撩開外屋的竹簾,走了出去。

  陳淵笑了笑,跟在青蘭身後,走入院中。

  一夜打坐,他體內傷勢恢復了至少一半,實力也恢復至築基中期。

  但剩下的傷勢無法一蹴而就,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完全恢復,還不包括損耗的精血。

  精血極難凝聚,他手中倒是有幾株可以恢復精血的八百年靈藥,煉成丹藥後,再加上星光灌體,也需要一年時間,才能恢復如初。

  槐樹蔭下,李大龍夫婦和李鐵柱已經坐在桌旁,等著青蘭和陳淵。

  這半個月來,陳淵雖然不用進食,但也每日與他們一起吃飯,只是每頓飯都吃得不多,以免給李家增加負擔。

  獵戶人家生計艱難,經常打不到獵物,好不容易打到一頭山豬王,大半個月過去,肉也吃了大半,剩下的肉,得節省著吃。

  雖然是早飯,但也頗為豐盛,有一碟鹹菜、一大盤豬肉炒青菜、一碟豬肉乾,米飯也蒸了許多,劣米不值錢,李大龍和李鐵柱飯量又大,中年女子足足蒸了一大盆。

  她姓米,也是青山村人,莊戶人家的女孩兒,沒有大名,別人都叫她李米氏。

  陳淵面前照例擺著小半碗米飯,拿起筷子,細嚼慢咽起來。

  青蘭吃飯時也很秀氣,李大龍和李鐵柱的吃相卻很是粗獷,用筷子夾起一片臘肉,放進嘴裡,然後就扒進一大口米飯,狼吞虎咽起來。

  獵戶人家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吃了一會兒,李大龍夾起一根豬肉乾放進嘴裡,用力嚼著,看向青蘭,緩緩說道:「青蘭,爹昨天去了一趟縣城,把山豬王的皮和獠牙全賣了,足足換了三大吊銅錢。」

  「爹用這些錢給鐵柱買了根鐵矛,又給你置辦了些嫁妝,托村裡的何婆婆,在外村給你找一個好夫家,這兩個月就把事辦了。」


  青蘭剛剛夾起一筷米飯,聽聞此言,手腕輕輕一抖,筷子一顫,米飯重新灑進碗裡,筷子上只剩下一粒米。

  但她卻恍若未見,把筷子送進嘴裡,慢慢嚼著,似乎要把這一粒米徹底嚼成粉末。

  終於,她把這粒米咽了下去,低著頭,輕聲道:「嗯,我知道了,謝謝爹。」

  李大龍慢慢嚼著嘴裡的豬肉乾,也低下了頭,額頭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李鐵柱緊緊攥著手裡的碗,埋著頭,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著飯,一口菜也不吃。

  李米氏夾起一片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默默放進青蘭碗裡。

  一滴淚落在這片五花肉上面,兩滴、三滴……

  陳淵慢慢放下筷子,道:「青蘭姑娘為何要哭?」

  青蘭身子一僵,抬起頭,看向陳淵。

  她淚眼婆娑,兩行清淚划過臉頰,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沒……沒什麼。」她勉強一笑,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放下手中的筷子和土陶碗,悶聲道:「我吃飽了。」

  說罷,她低著頭,起身往西邊的茅屋裡走去。

  陳淵眉頭一皺,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一頓,轉頭看向院門。

  砰!

  兩扇虛掩著的木門被人用力推開,李大龍夫婦和李鐵柱都轉頭看了過去。

  剛剛起身的青蘭也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抬頭望去。

  幾個人走入院中,其中一人看到面帶淚痕的青蘭,當即越眾而出,跑到青蘭身邊,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大聲道:「青蘭妹妹,你怎麼哭了?誰招惹你了?跟哥哥說,哥哥幫你出氣!」

  青蘭臉上浮現驚慌之色,用力掙扎:「別碰我!」

  「李文舉,放手!」李鐵柱大吼一聲,把碗筷往桌上一拍,起身兩步沖了過去,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

  「哎哎哎!你撒手!」李文舉吃痛之下,不得不鬆開手,大叫起來。

  青蘭連忙後退兩步,側過身去,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抱在胸前,眼神驚慌,如受驚的小鹿一般。

  「哼!再敢對我阿姊動手動腳,我打斷你的手!」李鐵柱冷哼一聲,甩開李文舉的手,擋在青蘭身前。

  李文舉捂著手腕,瞪了李鐵柱一眼:「李鐵柱,你這個沒大沒小的……」

  「行了!」這人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

  另外幾人走到他身邊,其中一個人嚴厲地瞪了他一眼,他悻悻地閉上嘴,但看向李鐵柱的眼神卻依舊兇狠。


  這李文舉穿著一身輕薄的淺藍色綢衣,透氣清爽,最適合夏天,一看便價值不菲。

  此人像貌也頗為英俊,但身材幹瘦,雙眼浮腫,黑眼圈濃重,大大破壞了這幅俊朗的相貌。

  而出言打斷李文舉之人,是一名五旬老者,身材清瘦,一身白色長衫,也是輕薄透氣的絲綢所制,蓄著短須,手上帶著一塊碩大的玉扳指,神態威嚴。

  老者身後還有四人,皆是身材高大健壯之輩,穿著褐色的細布短衣,手臂上肌肉塊壘分明,盯著陳淵等人,眼神兇狠,一看便知是打手護院之類的人物。

  李富貴制止李文舉後,眼神在院中眾人身上掃過,在陳淵身上頓了一下,再看向李大龍,拱手一禮,笑道:「大龍,文舉年輕,舉止輕佻了些,但也是對青蘭一片痴心,我回去後,一定好好責罰他,還請你不要見怪。」

  啪!

  李大龍吞下嘴裡的豬肉乾,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盤碟輕顫。

  他站起身來,盯著李富貴,道:「李富貴,你來做什麼?」

  「大膽,敢直呼我家老爺姓名!」一個家丁上前兩步,怒喝道。

  「不得無禮!這是我將來的親家,輪不到你放肆!」李富貴回頭呵斥,語氣極為嚴厲。

  家丁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再言。

  李富貴回過頭來,呵呵一笑:「我還能幹什麼?自然是為了文舉和青蘭這兩個孩子的婚事,一個月前,我就遣人下了聘書,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做夢!我阿姊才不會給他做妾!」李鐵柱怒道。

  「鐵柱!」李大龍斥了一句,又看向李富貴,「我不同意這門婚事,你還是請回吧。」

  「你說什麼?」李文舉一瞪眼,「我可是連聘書都下了!這是納妾,本來給點錢,把人接走就行,我做足了禮數,要八抬大轎娶青蘭過門,這可是破天荒的事,你說你不答應?」

  李大龍看了他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厭惡,冷冷道:「哪有為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李文舉抬手一指:「你……」

  「好了!」李富貴抬手一攔,「這件事一會兒再說,敢問閣下是……」

  他轉頭看向陳淵,拱手一禮,目中帶著探詢之意。

  陳淵淡淡道:「無名之輩,在李家做客罷了。」

  李富貴呵呵一笑:「閣下丰神俊朗,氣質出眾,定非凡夫俗子。」

  「這雲瑞縣中的士紳,李某也算是交遊甚廣,不知閣下是哪一家的青年才俊?」

  陳淵道:「在下並非本地人氏。」

  李富貴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閣下談吐文雅,應該也是讀書人,敢問閣下,可有功名在身?」

  陳淵搖了搖頭:「在下並無功名在身。」

  李富貴臉上的笑容更淡了,再看向陳淵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輕蔑。

  他見陳淵氣質出塵脫俗,心中忌憚,但聽到陳淵沒有考取功名,又非本地士紳,且穿著一身麻衣,與李大龍這等窮苦的獵戶人家來往,戒心頓消。

  但李富貴自詡是士紳清流,講究城府深厚,喜怒不形於色,是以並未立刻變臉,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對陳淵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他。

  他看向李大龍,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大龍,你我兩家都姓李,剛剛出了五服的親族,何必鬧到這個地步?」

  「文舉過去行事是有些恣意,但我近來對他嚴加管教,已經改過自新,對青蘭更是一片痴心,名為做妾,其實跟正妻一樣。」

  「青蘭也不小了,文舉八抬大轎娶她過門,從此以後錦衣玉食,我也不會虧待了你這個親家,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不妨說出來,咱們再慢慢商量。」

  李大龍冷著臉道:「不用了,我是個獵戶,高攀不起,青蘭性子又潑辣,不想嫁人,你還是請回吧。」

  李文舉色眯眯地看著青蘭:「沒事,青蘭,我不嫌棄你,只要你能嫁給我,就是打我罵我,我也願意!」

  青蘭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李鐵柱怒喝:「你別做夢了,我阿姊是絕不會嫁給你的!」

  李富貴臉上笑容斂去,看著李大龍,緩緩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李大龍道:「我的女兒,我不讓他嫁,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李文舉哈哈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你找了那個姓何的老太婆,想要偷偷把青蘭嫁到外村。」

  「我勸你趁早熄了這個心思,青蘭是我看上的女人,方圓百里,沒有媒婆敢給青蘭說親,也沒有哪戶人家,敢娶青蘭!」

  李大龍睜大了眼:「你是怎麼知道的?何婆婆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李文舉得意洋洋道:「你還真錯怪那老太婆了,她什麼也沒說,但青山村發生的事,哪一件能瞞過我李家?」

  「老東西,你就乖乖讓青蘭嫁給我,看在你是青蘭他爹的份上,我以後出錢養著你,你也不用進山打獵了,省得哪天被老虎熊瞎子吃了!」

  「李文舉,你找死!」李鐵柱攥緊了拳頭,上前一步,就要打他。

  李文舉嚇得變了色,李富貴身後的兩個家丁齊齊撲了出來,攔在李文舉身前,抓住李鐵柱的手腕。


  其中一個家丁說道:「小兔崽子,敢罵我家二少爺,你活膩歪了!」

  另一個家丁抬起拳頭,就要砸下去。

  「哎,等等!」李文舉出言制止,色眯眯地看著青蘭,「這可是我以後的小舅子,打壞了他,青蘭傷心了怎麼辦?」

  兩個家丁這才鬆開手,放開了李鐵柱。

  李鐵柱揉著手腕,怒視著兩個家丁,但卻不敢再動手。

  李大龍被李文舉出言欺辱,自己的兒子又差點被家丁打一頓,心中已然怒極。

  他雙拳緊握,手臂上青筋暴起,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想動手和這幫人拼了。

  但殘存的理智讓他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咬著牙說道:「你們走吧,青蘭以後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會讓她做妾!」

  李文舉登時就變了臉色,眼睛一瞪:「嘿,你這老傢伙……」

  「好了。」李富貴抬手一止,「既然大龍你執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強求了。畢竟我李家乃是青山村幾百年的士紳,德澤鄉里,從不欺壓鄉鄰,更不會欺壓親族。」

  李大龍沒想到李富貴會這麼好說話,滿臉愕然,連忙說道:「那就請回吧……」

  「不急。」李富貴皮笑肉不笑道,「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李大龍問道。

  李富貴抬頭看了看天,笑道:「已經立秋了,再過一個月,官府就要收繳今年田賦,我作為青山村里長,自是責無旁貸。」

  「新任的馬縣令上任之後,催繳歷年積欠的錢糧,戶房的劉典吏,已經到我府上催了一次。」

  「你家裡的田賦,已經連續欠了三年,連帶今年,一共就是四年,若是繳不齊,縣衙捕手拿你下獄,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李大龍愕然道:「田賦?我家祖祖輩輩都是獵戶,交什麼田賦?」

  李富貴笑了笑,右手一抬:「拿來。」

  他身後的一個家丁,從懷中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展開之後,放在李富貴手中。

  李富貴把紙一亮:「家裡有田,自然就得繳納田賦。」

  「四年前的二月初六,我把十畝田賣給了你,這張田契上,有你親自按下的手印,而你從未繳納過一次田賦,連續積欠了四年。」

  「今年秋後,務必全部繳清,否則,我定會行使里長之責,稟報孫典史,派捕手緝拿於你!」

  「你血口噴人!」李大龍抬手一指李富貴,漲紅了臉,「我從來沒從你手裡買過十畝田,也沒錢買田,這田契不是我簽的,是假的!」


  李富貴愕然道:「李大龍,我念在同為親族的份上,好心低價賣田給你,還是十畝上好的水澆地,且不曾催你繳納田賦,你怎麼能忘恩負義呢?」

  「你放屁!」李大龍怒喝一聲,四下一掃,抓起身後的木凳。

  李富貴身後的兩個家丁立刻上前兩步,攔在李富貴身前,盯著李大龍。

  李大龍右手緊緊握著木凳,左手指著李富貴,身體顫抖不止:「你等著,我明天就到縣裡告官,我就不信,縣衙會信你手裡的假田契!」

  李富貴捋須一笑:「李大龍,你儘管去告官,你知道衙門口朝哪開嗎?」

  「我手中有田契為憑,白紙黑字,別說你告到縣衙,就是告到郡衙、府衙,也是我占理!」

  李大龍怒極反笑:「好好好!你李家在這青山村橫行霸道,還想在雲瑞縣一手遮天?」

  「我明天就去縣裡,敲鳴冤鼓,請青天大老爺為我做主!」

  李富貴哈哈一笑:「青天大老爺?實話告訴你,馬縣令赴任之時,我也曾在洗塵宴上敬了他一杯酒,送上了一百兩的洗塵銀。」

  「他身邊的韋師爺,更是多次到我府上做客。」

  「至於趙縣丞、孫典史、張主簿,以及六房典吏,我年年都有節敬奉上。」

  「你覺得,他們是會為你這個獵戶做主,還是會為我這個士紳做主?」

  「欺人太甚!我和你們拼了!」李鐵柱大吼一聲,沖向李文舉。

  李文舉身前的一個家丁不屑一笑,抓向李鐵柱的手臂。

  李鐵柱想要閃避,但這個家丁明顯懂些武藝,輕易便抓住他的手臂。

  李鐵柱另一隻手握成拳頭,打向家丁,家丁輕蔑一笑,又抓住他另一隻手。

  再往後一掰,把他的兩隻手迭在一起,放在頸後,往下一壓,李鐵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放開我,放開我!」李鐵柱狀若瘋虎,竭力掙扎。

  但這個家丁的一雙大手卻似鐵鑄的一般,紋絲不動,把他牢牢按在地上。

  李米氏驚呼道:「鐵柱!」

  她站起來,想要過來幫忙,但不知怎地,忽然沒了力氣,軟軟癱倒在地上。

  青蘭驚呼道:「阿弟!」

  她衝上來,想要掰開那個家丁的手,李文舉身前的另一個家丁走過來,抓住青蘭的手腕,青蘭痛呼一聲:「啊!」

  李文舉急聲道:「快鬆手!你這個蠢奴,別弄疼了青蘭!」

  這個家丁立刻鬆開了手,李文舉親自上來,抬手想要抱住青蘭:「青蘭妹妹,我給你揉揉……哎呦!」


  他眼看著就要抱住青蘭,腳下忽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什麼東西,敢絆倒少爺我!」李文舉怒而回頭,但地上卻是空無一物,不由一愣。

  青蘭繼續掰著另一個家丁的手,但她力氣太小,根本無濟於事。

  家丁怕傷著她,惹李文舉不快,索性不做理會,任由她掰扯,雙手紋絲不動,依舊把李鐵柱牢牢壓在地上。

  「鐵柱!」李大龍看到李鐵柱被逼下跪,把手中木凳一扔,轉身衝進西屋。

  李富貴身前的兩個家丁往前一邁步,就要追上去,卻被李富貴出言制止:「慢著,他不會跑,你們先退下。」

  兩個家丁依言退到一旁,就在這時,西屋的竹簾被撞開,李大龍沖了出來,右手拿著一張弓,左手捏著一支竹箭,腰間還繫著一壺箭。

  他把竹箭搭在弓上,對準了李富貴,雙目赤紅,大吼道:「放開鐵柱!不然我殺了你!」

  李富貴身後的兩個家丁面色大變,大步一邁,來到李富貴身前,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我不是說了嗎?讓你們退下。」李富貴眉頭一皺,很是不滿地說道。

  「老爺,他手裡有弓!」一個家丁喊道。

  李富貴臉上一沉:「退下!」

  「是!」兩個家丁不情不願地退到一旁,露出身後的李富貴。

  李富貴被竹箭瞄著,卻是毫不在意,微笑道:「李大龍,殺人可是要償命的,你敢殺我嗎?」

  「你以為我怕死嗎?」李大龍怒喝一聲,目中煞氣四溢。

  李富貴捋須一笑,穩若泰山:「你本就是個獵戶,殺了那麼多比人還要兇猛的野獸,殺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但你要是殺了我,鐵柱怎麼辦?青蘭怎麼辦?你老婆怎麼辦?」

  「你!」李鐵柱目眥欲裂,手上一用力,弓弦拉得更緊了。

  李富貴笑道:「動手吧,我相信你不怕死,但不知道,你怕不怕你的兒子、女兒、老婆,跟著你一塊死?」

  「呼……呼……」李大龍胸膛起伏不定,口中喘著粗氣。

  他慢慢鬆開弓弦,放下弓,死死盯著李富貴。

  李富貴笑道:「這就對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催繳積欠的錢糧田賦,乃是我這個裡長的職責所在。」

  「我手中有你畫押的田契,不管告到哪,你都得繳納四年的積欠田賦。」

  「如果你秋後不繳清田賦,那十畝上好的水澆地,就要被縣衙收走,你會被抓走下獄,流放三千里。」


  「到時候沒有你進山打獵,不知鐵柱和青蘭,能不能熬過今年冬天?」

  李大龍一字一句道:「我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們一家?」

  「你說呢?」李富貴反問道。

  砰。

  李大龍手一松,弓掉到地上,閉上眼睛,兩行濁淚緩緩流下,低聲道:「你們走吧,三天之後,八抬大轎,來迎娶青蘭!」

  青蘭呆在了原地,不再去掰那個家丁的手。

  李鐵柱撕心裂肺地喊道:「爹,不能讓阿姊嫁給李文舉這個畜生!他天天逛青樓,不知壞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還喜歡打罵妻妾,不能把阿姊推到火坑裡啊!」

  李文舉這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聞此言,怒道:「小畜生,你說什麼呢……」

  「走!」李大龍睜開眼,死死盯著他,吼了一聲。

  李文舉渾身一哆嗦,只覺自己似乎被一頭老虎盯上了,汗毛倒豎,不敢再罵。

  李富貴卻是毫不在意,轉身對身後的一個家丁吩咐道:「你回去叫幾個人,在附近守好了。」

  「是!」那個家丁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小院。

  李富貴又對李大龍拱手一禮,皮笑肉不笑道:「親家久在山中打獵,身手了得,翻山越嶺不在話下。」

  「但親家母和青蘭,恐怕在山裡走不了多遠吧?」

  「我這就告辭了,三日之後,文舉再來接親。」

  說罷,他轉身就走,李文舉又色眯眯地看了青蘭一眼,方才跟上。

  逼李鐵柱跪下的家丁鬆開手,跟另外兩個家丁一起,走出小院。

  李鐵柱呆呆地跪在地上,頭顱低垂,宛如一尊石像。

  青蘭抹去臉上的淚水,上去扶住李鐵柱的肩膀,輕聲道:「阿弟,起來……」

  「阿姊!」李鐵柱抱住青蘭,嚎啕大哭起來。(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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