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師父
孫從耀聞言,轉頭看向陳淵,目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也看不透陳淵的修為,還以為陳淵已經突破了中期瓶頸,自己修為低上一層,看不透也正常。
但金落衡已經接近假嬰境界,修為增無可增,他也看不透陳淵的修為,就有些讓人費解了。
此地沒有外人,陳淵不再遮掩修為:「弟子僥倖結成了元嬰,並非有意在師父面前遮掩修為。」
說罷,他氣機外顯,元嬰修士的威壓緩緩散開,充斥在狹窄的石廳中。
孫從耀呆住了,再不復往日的沉穩,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陳淵。
金落衡也是一愣,喃喃道:「元嬰……」
石廳中陷入了一陣死寂。
許久之後,金落衡方才回過神來,上下打量著陳淵:「百年結嬰,若不是你現在就站在為師面前,為師絕不可能相信。」
陳淵收斂氣機,孫從耀忽然眨了眨眼,眼神中充滿了震驚:「陳……陳師弟,你當真結成了元嬰?」
陳淵點了點頭,孫從耀倒吸一口涼氣:「我從典籍上看到,化神修士都是兩百多歲結嬰,你豈不是有望突破化神?」
陳淵笑道:「化神乃是傳說,我能結嬰成功,已經很是僥倖,侈談化神,為時尚早。」
金落衡定力非凡,此時已經冷靜下來,說道:「化神已非人力能及,需有天大的機緣,整個東華洲,已經萬年沒有出現化神修士,還是不要有此奢望。」
孫從耀抱拳一拜:「弟子見陳師弟結嬰,有些失了分寸,陳師弟拜入師父門下,不過剛剛築基,弟子已經是築基後期。」
「一百五十多年過去,弟子竭盡所能,僥倖結丹,陳師弟已經結成元嬰……本派從未有過這種先例,齊國也從未有過這種先例!」
金落衡微微頷首:「從耀說得不錯,元嬰修士足以稱宗做祖,護佑一派數百年,在整個東華洲上,也是屈指可數。」
「若是我沒記錯,陳淵你還是體修,需要淬鍊肉身,提升修為更加艱難,結嬰卻如此之快,委實不可思議,傳揚出去,怕是會鬨動東華洲。」
陳淵皺眉道:「弟子只是有些機緣,修為提升得快了一些,竟會成為眾矢之的?」
金落衡道:「二百年結嬰,便是四大玄宗和五大魔宗,這種天才也是幾百年才會出現一個。」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已經是元嬰修士,無論得到了何種機緣,也是理所應當,無人敢於窺探。」
孫從耀笑道:「原本我還擔心,師弟離宗百年,突然回歸,也許會生出一番波折。」
「但師弟已經結嬰,只要顯露修為,就能擔任太上長老,師父也有希望結嬰了。」
陳淵不解道:「師兄此言何意?」
孫從耀道:「師弟有所不知,自從六宗遷回齊國,各派掌門就離開了宗門,至今未歸。」
「這二十年來,本派一直沒有元嬰修士坐鎮,人心不穩,經過門中長老商議,共推諸葛長老衝擊元嬰。」
「師父缺少長老支持,只能把這個機會讓給諸葛長老,至少要等待百年時間,才能衝擊元嬰。」
金落衡淡淡道:「為師還需打磨真元,進境也比諸葛長老慢了一些,本就爭不過,何來相讓一說?」
孫從耀抱拳一拜:「弟子失言了。」
陳淵眉頭一皺:「我曾聽一位道友說起,齊國六宗的元嬰修士先後宣布閉關,沒想到竟是離開了齊國,他們去往何處了?」
孫從耀搖了搖頭:「當年掌門真人極為匆忙,只是召集了門中的三名結丹後期長老,隨後便離開了宗門,再由結丹後期長老,轉述給其他長老,我也所知不多。」
陳淵轉頭看向金落衡:「師父可知曉其中內情?」
金落衡微微搖頭:「為師也不清楚,掌門真人當年離開時,並未說明緣由,只說要離開一段時日,讓門中修士不必擔心,齊國若有變故發生,自有四大玄宗照拂。」
「這二十年來,齊國風平浪靜,但沒有元嬰修士坐鎮,門中長老終究是不踏實。」
陳淵若有所思道:「六宗剛剛遷回齊國,各派掌門就消失不見,此事定然與魔宗脫不了干係。」
金落衡道:「此事門中長老也有所猜測,都是做此想法,但魔宗勢大,掌門真人都未曾明言,魔宗更不會向我們這些結丹修士解釋。」
「不過六宗和魔宗談判時,四大玄宗也參與其中,應該知道內情。」
「掌門真人離去後,諸葛長老曾經前往白鶴宗,拜訪一名與掌門真人交好的太上長老,可惜也是無功而返。」
「那名白鶴宗太上長老只說此事和結丹修士無關,讓我等稍安勿躁。」
陳淵眉頭緊皺,魔宗忽然南侵,又忽然退去,六派掌門消失不見,元嬰修士諱莫如深,金梧派童真人毫不知情……這幾件事處處透著蹊蹺,魔宗到底意欲何為?
孫從耀道:「師弟已經結嬰,只要接任太上長老之位,再往白鶴宗一行,應當就能得知事情原委了。」
陳淵微微頷首:「先弄清緣由,再談其他。」
他對金落衡抱拳一拜:「事不宜遲,還請師父召集門中長老,宣告弟子回歸宗門之事。」
金落衡沉吟了一下,說道:「為師要問你一句話,你只是想做一個太上長老,還是要掌控凌雲派?」
「這兩者有何分別?」
金落衡道:「掌門真人不在門中,而你已經結嬰,修為無人能及,做一個太上長老,穩定人心,自然是輕而易舉。」
「但掌門真人只是暫時離開,本命元燈未熄,終有一日,還會回歸宗門。」
「他是元嬰中期修士,又庇護宗門數百年,德高望重,兩名親傳弟子都是結丹後期修士,在他走後,掌控宗門大陣、寶庫秘鑰、鎮宗之寶。」
「你雖然已經結嬰,但畢竟離開宗門百年,想要掌控整個宗門,怕是力有未逮。」
陳淵皺眉道:「弟子離開宗門時,掌門真人就已經活了八百多歲,一百多年過去,他應該已經壽元將近。」
「即便他現在尚未坐化,但宗門不久之後,就會缺少元嬰修士庇護,門中長老還敢忤逆弟子不成?」
玄元子離開,凌雲派需要元嬰修士庇護,正是掌控此派的最好時機。
不管是煉製丹藥,提升修為,還是修補傳送陣,都需要珍稀靈材靈草。
而凌雲派傳承數千年,底蘊深厚,與魔宗一番大戰,也沒有傷及根本,正好能提供陳淵所需。
金落衡不答反問:「你應該是結嬰不久吧?」
陳淵點了點頭:「弟子十餘年前剛剛結嬰。」
金落衡嘆道:「若是你結嬰之後,立刻回歸宗門,恰逢掌門真人離去,本派風雨飄搖,門中長老自然不敢忤逆分毫。」
「但十幾年過去,齊國風平浪靜,又有四大玄宗維護本派存續,且支持諸葛長老衝擊元嬰。」
「若是他能結嬰成功,你們都是新晉元嬰修士,諸葛長老乃是掌門真人親傳弟子,根正苗紅,威望素著,門中長老自然會更加支持他。」
「四大玄宗竟然會庇護本派?」陳淵有些意外。
金落衡道:「不只是庇護本派,四大玄宗是庇護齊國六宗,不受他國宗門侵擾,維護齊國修仙界格局。」
陳淵若有所思道:「看來當初魔宗退去,六宗掌門離去之事,四大玄宗並不只是牽線搭橋……」
金落衡微微頷首:「八九不離十,其他四國遷回原址的宗門,其元嬰修士也紛紛宣布閉關,應該也是離開了宗門。」
「二十年來,包括齊國在內,五國修仙界都是風平浪靜,格局不變,四大玄宗肯定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你回歸宗門的時機還是晚了一些,不過掌門真人壽元將近,諸葛長老雖說有四大玄宗支持,但結嬰終究是難如登天。」
「若是他結嬰失敗,你作為門中唯一的元嬰修士,還是能掌控宗門,只是要等上一段時間。」
陳淵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若只論實力,即便玄元子是元嬰中期,他也絲毫不懼。
但用強硬手段壓服門中長老,他還做不出來。
他倒是不在乎以大欺小會有損名聲,但他過去畢竟是凌雲派弟子,沒有凌雲派,他無從築基,也無法拜金落衡為師。
這不比當初殺李管事,李管事自私自利,臨陣之時,畏戰而逃,以王聰擋箭,讓趙山斷後,親口承認要殺陳淵掩蓋真相,陳淵只是先下手為強,算不得欺師滅祖。
但凌雲派並沒有欺壓他,過去百年,凌雲派被迫遷離齊國,最艱難的時候,他並未與宗門同舟共濟。
一朝結嬰,便回歸宗門,威壓同門,這等行徑,與禽獸無異。
孫從耀頗為失望:「陳師弟掌控不了宗門,師父豈不是必須等上一百多年,才能衝擊元嬰?」
凌雲派只有一條中型靈脈,諸葛啟要結嬰,就要損耗靈脈本源,至少也要百年之後,才能恢復。
金落衡淡淡道:「為師還差些火候,為宗門大局考慮,本就應該讓諸葛長老先行一步。」
孫從耀低下頭:「弟子眼界淺薄,不懂宗門大局,只想看到師父結成元嬰,享壽千載。」
「一百年太久,只爭朝夕,誰知到時會是何種情形?」
「師父打磨修為二十年,只要準備好結嬰靈物,結嬰機率,未必比諸葛長老低。」
「陳師弟是元嬰修士,有他支持,諸葛長老未必不會退讓……」
金落衡眉頭一皺,聲音透出一絲嚴厲:「從耀,你也是長老,門中長老共同的決議,自當遵從。」
孫從耀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金落衡搖了搖頭,又看向陳淵,淡淡道:「從耀之言,你不要放在心上,結嬰之事,為師並不著急。」
「弟子明白。」陳淵應了下來,心中卻是暗嘆一聲。
他知道,金落衡是在為他考慮,不想讓他得罪玄元子。
若是玄元子留在山門還好,關起門來切磋一番,只要玄元子沒有心智失常,見識到他的實力,肯定會讓他接掌宗門大權。
但玄元子不在門中,只好等上一段時間,先擔任太上長老,待玄元子回歸宗門,再做計較。
他倒是不在乎多等幾年,反正凌雲派少不了他的供奉,唯一可惜的是,金落衡衝擊元嬰的時間,要往後推遲百載了。
石廳中沉默下來,孫從耀神情落寞,他極為尊師重道,金落衡已經三百多歲,再過一百多年,壽元所剩無幾,再衝擊元嬰,不知還剩幾成把握?
金落衡看到他這般模樣,灑脫一笑:「想要結成元嬰,修為、機緣、時運缺一不可,為師三者皆無,即便現在閉關衝擊元嬰,也不可能成功。」
「好在為師壽元還算充足,這一百多年的時間,正好用來打磨真元,尋找結嬰靈物,到時再衝擊元嬰,把握也能大上不少。」
「為師結丹之後,掌門真人對為師多有提攜。」
「現在陳淵結嬰,掌門真人離去,為師就借弟子之勢,威逼諸葛長老讓出結嬰的機會,如何對得起掌門真人的一番關照?」
「大丈夫有所必為,有所不為,不過是一百多年,為師等得起。」
孫從耀低下頭,抱拳一拜:「是弟子狹隘了,還請師父責罰。」
金落衡笑道:「為師明日就召集長老議事,陳淵,你且先回雲隱峰暫住一晚,明日午時來為師洞府,待接任太上長老之位,再搬到靈氣最濃的青雲峰。」
「是。」陳淵抱拳一拜,恭聲應下,並不因為自己已經結嬰,就有半分失禮。
兩人轉身走出洞府,離開降真峰,孫從耀還是有些不甘,低聲道:「陳師弟,師父真的要等上一百多年,才能結嬰嗎?」
陳淵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換成以前,這件事不難辦,只要迫使一家宗門,借靈脈給師父結嬰即可……」
孫從耀愣住了,陳淵恍若未覺,繼續說道:「但現在有四大玄宗撐腰,其餘五宗動不得,只能另尋他法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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