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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師兄

  陳淵的洞府在雲隱峰山腰,位置偏僻,周圍很是安靜。

  他散開神識,籠罩洞府的陣幕閃爍了幾下,但卻無法阻擋,神識輕鬆探入其內。

  陳淵輕咦了一聲,洞府中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但卻極為乾淨,沒有沾染絲毫塵埃。

  他沉吟片刻,拿出身份玉牌,晃了一下,守護洞府的陣法,竟然徐徐散開,露出了一個通道。

  他離開了一百多年,但這座洞府竟然沒有被別人占去。

  陳淵收起玉牌,邁步而入。

  ……

  凌雲派山門北部,一座千丈高峰之上。

  山顛洞府中,一名中年修士坐在主位之上,聲音渾厚,正在講述修煉之法,傳授心得精要。

  下首站著四名修士,三男一女,神情專注,認真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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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名年輕修士面色微變,神情有些不自然。

  中年修士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淡淡道:「遠純,你為何分心?」

  其他三人聞言,紛紛看向中年修士。

  他抱拳一拜:「師父,弟子在陳師叔洞府內布下了陣法,剛才被人觸動,似是有人闖入。」

  中年修士眉頭一皺:「何人如此大膽?你現在就回雲隱峰,將闖入陳師弟洞府之人驅離,再回來聽為師講道。」

  「是!」年輕修士應下,轉身走出洞府。

  他駕起遁光,飛向雲隱峰,神情陰沉。

  之前郭師兄看守陳師叔的洞府,十幾年來,一直沒有出現差錯。

  他剛剛拜入師父門下不久,負責看守師叔洞府,結果就有人擅闖,師父會如何看待他?

  年輕修士遁速很快,不到一刻鐘,就來到雲隱峰山腰。

  他看到陳師叔的洞府石門敞開,不由心頭火起,厲聲喝道:「何人擅闖此地?速速出來!」

  ……

  陳淵走過洞府中的石室,回想著過去埋頭苦修的日日夜夜,心境隱隱有些變化,卻被一聲厲喝打斷。

  他眉頭一皺,轉身走出洞府,只見一名年輕修士懸在空中,正落下遁光。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陳淵:「閣下是何人?為何擅闖此地?」

  陳淵眉頭一皺:「這是你的洞府?」

  年輕修士有些不耐煩了:「此地是羅某師叔的洞府,早已在真府閣登記造冊,且有陣法守護,閣下是如何闖進來的?」

  陳淵頗感意外:「你師叔是誰?」

  年輕修士眉頭一皺,冷冷道:「還請閣下先亮明身份!」

  陳淵亮出身份玉牌:「在下陳淵,此地過去是在下的洞府,現在仍能出入,並非擅自闖入。」

  年輕修士一驚:「你是陳師叔?」

  陳淵略一挑眉:「你是何人門下?」

  年輕修士抱拳一拜:「弟子羅遠純,師尊孫諱從耀,拜見陳師叔!」

  陳淵恍然:「原來是孫師兄弟子,你是奉孫師兄之命,為我看守洞府?」

  「師叔慧眼。」羅遠純看了一眼陳淵手中的身份玉牌,「師叔能否讓弟子查看一下身份令牌?弟子並非不相信師叔,只是師叔百年未歸……」

  陳淵笑了笑,把身份玉牌交給羅遠純。

  羅遠純接過玉牌,神識入內一探,輕舒了一口氣,把玉牌雙手遞還,深深一拜:「恭迎師叔回宗!」

  陳淵收起身份玉牌:「不必多禮,帶我去見孫師兄,他可是已經結丹?」

  羅遠純道:「正是,師父百年前就已結丹,現居天泉峰,師叔請隨我來。」

  遁光一卷,兩人飛上天空,往山門北部飛去。

  陳淵問道:「師侄是何時拜入孫師兄門下?」

  「弟子七年前築基,遂拜入師父門下。」羅遠純恭聲道。

  「這七年來,師侄都在雲隱峰修煉?」

  「正是,在弟子之前,是郭師兄住在雲隱峰上。」

  陳淵輕嘆一聲:「孫師兄有心了。」

  這話羅遠純不好接,只能在旁陪笑。


  兩人遁速不快,在羅遠純引領下,足足花了兩刻鐘,才來到天泉峰山頂,落下遁光。

  羅遠純抬手虛引:「師叔請,今日也是巧了,師父正在府中講道,師兄師姐俱在。」

  「弟子適才就是察覺到師叔洞府有異,奉師父之命,回到雲隱峰查看。」

  陳淵點了點頭,跟在羅遠純身後,走進洞府。

  石門敞開,通道兩旁嵌著夜明珠,隱約可以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出,透出一絲古板。

  這道聲音很是熟悉,陳淵腳步加快了幾分。

  兩人走入正廳,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修士抬頭看了過來,淡淡道:「遠純,是何人闖入了你陳師叔的洞府……」

  他看到走進來的陳淵,愣在了原地。

  其他三名修士看到跟在羅遠純身後的陳淵,都是面露疑惑。

  羅遠純正要開口說話,陳淵擺了擺手,他連忙閉上嘴,退到一旁。

  陳淵緩步走到中年修士面前,抱拳一拜:「孫師兄,我回來了。」

  孫從耀如夢初醒,霍然起身,繞過石桌,伸手握住陳淵的手臂:「陳師弟!」

  他上下打量著陳淵,滿臉驚喜,手上格外用力。

  羅遠純四人都極為驚訝,他們都知道,師父為人嚴謹,甚至有些古板,從未見過如此失態。

  陳淵直起身來,笑道:「恭喜師兄修為大進,結成金丹。」

  孫從耀稍稍冷靜下來,鬆開抓著陳淵的手,笑道:「百年過去,師弟也結丹了吧?」

  他散開神識,卻看不出陳淵的修為,驚訝道:「師弟已經突破了中期瓶頸?」

  陳淵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他剛剛回到凌雲派,情形不明,玄元子還在閉關,不宜立刻顯露元嬰修為。

  孫從耀見狀,卻是搖頭失笑:「我卻是忘了,師弟天縱奇才,進境神速,連我都觸摸到了中期瓶頸,師弟定是已經先行一步。」

  他清楚記得,陳淵只用了短短十幾年時間,就把修為提升到了築基後期。

  羅遠純四人也聽孫從耀說過陳淵之事,聽聞此言,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敬畏。

  陳淵笑道:「此事暫且不提,我先要謝過師兄,讓羅師侄為我看守洞府,沒有被他人占據。」

  孫從耀笑道:「師弟本命元燈未熄,為兄相信,終有一日,你會回歸宗門,快坐下說話。」

  兩人分賓主落座,不用孫從耀開口,羅遠純就走上前來,為他斟上靈茶。

  陳淵看了羅遠純一眼,又看向那三名修士:「這幾位年輕俊彥,都是師兄門下弟子?」

  羅遠純是築基初期,另外三人中,有兩人是築基初期,一名築基中期。

  孫從耀看向眾人:「還不見過師叔?」

  四人齊齊抱拳一拜:「拜見陳師叔!」

  陳淵笑道:「我手中沒有什麼好東西,就送給幾位師侄一些靈石,作為見面禮,你們務必勤勉修煉,孝敬師父。」

  說著,他從芥子環中取出四百塊中品靈石,送到四人手中。

  四人大喜,又是抱拳一拜:「多謝師叔厚賜!」

  他們每人能分到一百塊中品靈石,可以買下一件極品靈器了。

  孫從耀微微搖頭:「師弟賜下這麼多靈石,不利於他們修行。」

  他當然不會把四百塊中品靈石放在眼裡,但卻不想看到弟子得到靈石太過容易,失了上進之心。

  陳淵笑了笑:「師兄如何教導徒弟,我管不著,但若是我賞賜太少,這些師侄轉頭就要說我這師叔太過吝嗇,名聲傳開,讓我如何自處?」

  羅遠純等人聞言,連忙說道:「弟子不敢!」

  孫從耀笑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我與你們陳師叔有話要說。」

  「是。」四人躬身行禮,面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孫從耀為人嚴厲,很少直接賜下靈器靈石,陳淵如此慷慨,讓他們都很是欣喜。

  在四人退下之前,陳淵忽然說道:「今日之事,還請幾位師侄先不要透露出去。」

  四人聞言,都有些納悶,但師叔發話,他們只能聽從,紛紛應下,轉身走出洞府。


  孫從耀不解道:「師弟結丹成功,回歸宗門,正應該上稟門中,擔任長老之職,為何要隱瞞此事?」

  陳淵道:「我百年未歸,魔宗退去後,才回歸宗門,若是傳揚出去,難免會惹人非議。」

  孫從耀點了點頭:「師弟言之有理,你已經是結丹修士,回歸宗門就可擔任長老,這不是一件小事,應當先拜見師父,請師父做出決斷。」

  「師父一切可好?」陳淵問道。

  孫從耀笑道:「師父正在閉關打磨真元,為結嬰做準備。」

  陳淵目中閃過一絲喜色:「師父已經修煉到了假嬰境界?」

  孫從耀微微搖頭:「敗給魔宗後,宗門南遷,一直寄人籬下,為了給門中弟子籌措修煉資源,門中的結丹長老都無暇閉關。」

  「師父又是門中為數不多的結丹後期長老,奔波辛勞,直到二十年前,魔宗突然退去,宗門遷回齊國,師父終於能閉關修煉,打磨真元。」

  「但他至今沒有出關,距離假嬰境界,應該還差一些,不過師弟今日回宗,師父肯定會出關相見。」

  「當年若非師弟留下了許多靈草,煉成丹藥,師父也沒法為宗門操勞的同時,修為進境如此之快。」

  「師弟走後,師父時常問起,你的本命元燈是否安好,你今天回來,他肯定很是高興。」

  陳淵輕嘆一聲,站起身來:「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拜見師父。」

  孫從耀點了點頭,兩人走出洞府,遁光一卷,飛上天空。

  兩人遁速不快,陳淵問道:「沈師姐和林師兄……現在可好?」

  孫從耀嘆了一口氣:「沈師妹結丹失敗,壽元耗盡,已經坐化了。林師兄死在了魔修手中,屍骨無存。」

  陳淵目光一黯,他早就有所準備,但聽到沈丹湄故去的消息,還是不免有些傷心。

  他和林皓交情不深,但沈丹湄對他極為關照,性情也是直率大方,陳淵對這位師姐很是敬重。

  但築基修士能結丹者,百中無一。

  凌雲派是中型宗門,築基修士不缺傳承資源,結丹機率要高不少,但也極為艱難。

  沈丹湄天賦雖好,但想要結成金丹,機緣道心缺一不可,還要有幾分運氣,空有天資,也是枉然。

  「沈師姐的墳塋……」

  「沈師妹四十七年前壽盡坐化,一直沒有安葬,後來宗門遷回齊國,為兄把她的屍骨送回了家鄉,擇一風水絕佳之地下葬。」

  「沈師姐的墳塋在何處?」

  「瑾州晴川郡遂平縣雲龍山,師弟節哀,我輩修道中人,只要不得長生,終有這麼一天。沈師妹死在求道路上,雖死無憾。」

  陳淵微微點頭:「我還有兩個交好的同門,名為莫驚春、宋清如,師兄可知,他們是否結成了金丹?」

  孫從耀想了想,說道:「本門的結丹長老中,並無這兩人名諱,他們應該也已經坐化了。」

  陳淵沉默不語,孫從耀也不再多言,氣氛有些沉重。

  陳淵心中浮現出和莫驚春聯手擊殺黃允道的情景,想起了宋清如在飛舟上向他表明情意,仿佛就在昨日。

  現在他已經結成元嬰,但兩人卻已經化為一抔黃土。

  他們在世間留下的痕跡,也會一點點消失,直至被人遺忘,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

  世事無常,唯有長生為真,其他皆是虛妄。

  兩人來到一座千丈高峰山巔,落下遁光。

  峰頂崖峭陡立,松柏茂密,有一座嵌入山壁的洞府,門前掛著數根青藤,虬結盤曲,如蟠龍一般,兩扇石門上方有一塊白玉匾額,書有「降真」二字。

  孫從耀拿出一張傳音符,放在嘴邊,無聲說了幾句,抬手擲出。

  傳音符化作一道流光,穿過陣幕,飛入洞府。

  兩人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陣幕才徐徐消散,石門緩緩敞開。

  「進來吧。」金落衡清朗平淡的聲音從洞府中傳出。

  兩人走進洞府,穿過通道,來到那間略顯狹窄的石廳。

  廳中擺著一個白玉床,此外再無他物,四壁皆是青石,粗糙不平。

  金落衡端坐在白玉床上,一身黑白兩色道袍,頭髮披散下來,嘴角含笑。

  陳淵走上前去,深深拜下:「不孝弟子陳淵,拜見師父!」

  金落衡目中滿是欣慰:「回來就好。」

  他散開神識,從陳淵身上掃過,忽然眉頭一皺:「你的修為……為師為何看不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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