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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陳家

  陳淵看了一眼捲軸:「這是……」

  錦衣中年人聞言,連忙將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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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幅畫,已經微微泛黃。

  畫中是一個身穿勁裝的年輕人,容貌和陳淵一般無二,雙手握著一柄長刀,擺出五虎斷門刀的起手式,眼神銳利,英武不凡。

  錦衣中年人解釋道:「啟稟曾叔祖,這是祖上傳下來的畫像,一直收在族中的藏書樓。」

  「犬子將曾叔祖駕臨之事相告,曾孫立刻去藏書樓,找出這幅曾叔祖的肖像,犬子一見之下,便認了出來。」

  陳淵凝視著畫中的自己,畫師技藝很是高超,把他畫得惟妙惟肖。

  那柄長刀也和他當年所有的兵刃一模一樣,恍惚之中,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八十年前,自己還在伏虎幫的日子。

  想要算計他卻被他反算的李管事,被他逼著殺死李管事的趙山,黑風寨的謝全吳東,心機深沉卻死在端方上人手中的魏無定,一心想要振興伏虎幫的羅振武,仙風道骨實則殘忍兇狠的端方上人……

  轉眼之間,已經是一百八十年過去,他已經成了元嬰修士,壽過千載,而這些人已經全部化作塵土。

  還有他的親人,陳淵目光落在畫像一角,上面用秀氣的小楷寫著一列字:「乙亥年中秋,二兄離家二十一載,小妹望月懷遠,特請丹青聖手韓柏作。」

  「小妹……」陳淵低聲自語,目中滿是愧疚。

  他還記得,自己離家之時,和小妹說的話。

  「那二哥修成仙,帶我飛到天上看一看,好不好?」

  「那你得等很長很長時間,我才能修成仙。」

  「那還是算了吧,二哥就知道騙人,年節都不回來,還說什麼修仙呢,大壞蛋!」

  小妹應該一直在等他回去吧?

  她肯定很想和二哥再見一面,但從那一夜之後,她深深依戀的二哥,再也沒有回去過。

  陳淵怔怔地看著這句話,忽然輕嘆一聲,緩緩合上畫軸。

  小妹說得對,他確實食言了。

  他心中有愧,但他從不後悔。

  陳淵抬頭看向中年人:「這幅畫能否送給我?」

  中年人恭聲道:「這本就是曾叔組的畫像,自當該獻給曾叔組。」

  陳淵把畫像收入芥子環中,中年人看到畫像憑空消失,不由心中一喜。

  這位先祖活了二百多年,還有這般神奇手段,果然是修仙者。

  陳淵見他面露喜色,問道:「你見過修仙者?」

  中年人答道:「曾孫見過一位上人施展法術,憑空取物,神妙非凡,但遠不及曾叔祖,能喚出一座山峰。」

  陳淵失笑:「喚出一座山峰?我還沒有那等本事。看來陳家現在很是興盛,封了侯爵,還知道修仙者的存在,你是現任的蕩寇侯?」

  中年人搖頭道:「蕩寇侯是家兄,名為陳懷象,現為鎮東將軍,鎮守耀州無妄關,我只是負責看管老宅。」

  「既然陳家已經封侯,為何你們還要留在陳家村?」

  中年人正色道:「此為祖訓,我等子孫後輩,不敢違逆。」

  「昔年玉州大亂,陳家北遷,高祖臨終之前,曾囑託曾祖,日後務必把他的墳塋遷回陳家村,重建陳家,告慰列祖列宗。」

  陳淵輕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陳鐵柱的牌位:「你們有心了,陳家當年為何北遷,又是如何封侯的?」

  中年人答道:「當時玉州旱澇頻發,雖然受災不大,但趙世叔祖卻力勸高祖離開玉州……」

  「你說的可是趙山?」陳淵打斷道。

  中年人點點頭:「正是,因為曾叔祖之故,趙世叔祖對陳家極為關照。」

  「高祖父對趙世叔祖言聽計從,立刻變賣田地莊子,和趙家一起,穿過赤莽山脈,北遷至靈州。」

  「果然沒過幾年,玉州就遭了大災,又有蝗蟲過境,民不聊生。」

  「白蓮教趁機起事,朝廷派兵鎮壓,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後來高祖父曾派人回玉州查探,發現陳家村被燒成了一片白地,很是慶幸,聽了趙世叔祖的建議。」


  「直至今日,陳家和趙家還是世交,在朝中互為奧援。」

  「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樣一番變故……後來如何了?」陳淵道。

  中年人道:「高祖和趙世叔祖帶領家眷北遷之時,靈州已經發生過白蓮教起義,被朝廷鎮壓下去,死了一大批人。」

  「還有一些流民逃往他州,人口希少,大批田地撂荒,反而安寧了下來。」

  「但遭逢亂世,財不露白,高祖只拿出了少許銀子,買下一百畝田地,潛心避禍,不敢招搖。」

  「趙世叔祖武藝高強,收陳家子弟為徒,曾孫的祖父陳延嗣,天資不凡,從小練武,不過二十歲,就煉出內勁。」

  「祖父少有大志,投身行伍,南征北戰,內平流寇,外禦敵國,功勳卓著。」

  「四十三歲時,朝廷封祖父為蕩寇侯,世襲罔替,拜鎮東將軍,開府建牙,鎮守耀州無妄關,九十四歲壽終,令成國大軍五十一年,不敢越雷池一步。」

  「陳延嗣……」陳淵喃喃道,「大哥倒是生了個好兒子,你曾祖父後來如何了?」

  中年人道:「據祖父所言,曾祖父性格忠厚,勤勉節儉,親力親為,侍弄田產,與高祖父一脈相承。」

  「曾祖父與曾祖母一生恩愛,七十四歲壽終,一共育有三子二女,祖父乃是幼子。」

  陳淵想起自己去百兵堂當學徒時,陳大牛憨笑著塞給他的一百枚銅板,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小妹她……後來如何了?」

  「您是說曾姑祖?」中年人道,「曾姑祖壽終八十七歲,和曾姑祖父極為恩愛,育有三子一女。」

  陳淵想起小妹天真單純的樣子,心中一陣悵然,喃喃道:「無病無災,夫妻恩愛,也算不錯……她的子女呢,是否成器?」

  中年人道:「祖父封侯之後,曾孫這一系就成了長房,曾姑祖一系是四房,繁衍興盛。」

  「按照朝廷規矩,只有長房才能襲爵,四房子弟成年之後,便會前往無妄關,進入鎮東將軍府效力,族中從不曾虧待。」

  陳淵微微頷首:「不錯,一系封侯,沒有忘了其餘支脈,但也不可任人唯親。」

  「曾孫明白。」中年人正色道。

  陳淵抬頭看了看宏偉的祠堂,淡淡道:「祖訓不必一味聽從,既然蕩寇侯世代鎮守無妄關,就把陳家遷過去吧。」

  中年人面露為難之色:「此事有些難辦……」

  年輕人憤憤道:「還不是朝廷不讓遷,要拿陳家挾制父親,其他鎮守邊關的大將都是這樣……」

  「住口!曾叔祖面前,豈容你放肆!」中年人勃然變色,厲聲呵斥。

  年輕人閉上了嘴,但臉上依舊是憤憤不平。

  陳淵擺了擺手:「無妨,你們雖然稱我一聲曾叔祖、高叔祖,但我並未庇護陳家,在我面前,不必拘謹。」

  他這麼一說,年輕人反而變得恭敬起來:「我雖然年輕,但也知道,天祖父(注)本是陳家村莊戶子弟,高祖父是地主士紳家的長工,家境貧寒。」

  「是高叔祖拜入江湖幫派,習得武藝,為陳家購置田產。」

  「趙世叔祖也是因為高叔祖之故,才會對陳家關照有加,傳授曾祖父武藝,陳家才有今天。」

  「陳家興盛,自高叔祖始,後世子孫,皆感念高叔祖恩德。」

  陳淵笑了笑:「你倒是伶牙俐齒,陳懷象是你父親?」

  年輕人點頭道:「家父生有三子,我排行第二。」

  陳淵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和草鞋上:「你身為侯爵之子,為何穿著如此簡陋?」

  年輕人悻悻道:「我本來在京城的國子監讀書,吏部侍郎的兒子欺負一個寒門同窗,要強娶他的妹妹。」

  「我看不過去,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半年下不了床,被……被叔父責罰,打掃宗祠三個月。」

  他偷偷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雙目一眯,他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中年人抱拳一拜,解釋道:「曾叔祖,按照高祖父遺訓,陳家子孫每年祭祖時,必須穿麻衣草鞋,牢記先祖出身寒微,富貴難得,不可忘本。」

  「祖父後來又定下一條規矩,每當陳家子弟犯錯,必須身著麻衣草鞋,粗茶淡飯,打掃祠堂,靜心思過。」


  年輕人小聲道:「我那是懲惡揚善……」

  中年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秦汝才雖然不是東西,但你一個國子監生,仗著有些武藝,把同窗打成重傷,還不是錯?」

  年輕人不敢再反駁,有些喪氣地低下頭。

  陳淵笑了笑:「不必過於苛責,陳家有此後輩,乃是幸事。」

  他又看向年輕人:「但你也要記住,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年輕人高興道:「我一定謹遵高叔祖教誨,以後再也不當街打人,只會暗中行事,絕不會給陳家招惹麻煩。」

  「你!」中年人瞪了年輕人一眼。

  年輕人滿臉憨笑,中年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在陳淵面前,他還真不好出手教訓這個頑劣的侄子。

  陳淵笑了笑:「今日我與你二人相遇,也是有緣,便送給你們兩粒丹藥,服下之後,百病不生,壽過百歲。」

  說罷,他從芥子環中拿出一株百年靈草,真火升騰,頃刻間便將其煉化提純,化作兩團精純的靈液,再凝聚成兩粒丹丸,緩緩飛向兩人。

  兩人都是凡人,最多只能承受住鍊氣期丹藥的藥力。

  但他手中最差的也是百年靈草,只能拿出一株有壯大本源的靈草,化作丹丸,和鍊氣期丹藥相比,效果仿佛。

  「多謝高(曾)叔祖賜丹!」兩人大喜,接過丹藥,立刻吞服下去。

  年輕人內腑震盪,傷勢不輕,但丹丸入腹後,頃刻間傷勢盡復,面色紅潤。

  陳淵淡淡道:「陳家欣欣向榮,家風淳厚,我也放心了。」

  「爾等可以不管其他,但務必謹記一條祖訓,不可忘本,切勿勢大欺人,凌辱百姓。」

  中年人驚訝道:「曾叔祖不見一見其他人嗎?」

  陳淵微微搖頭:「我一心求道,已經遁出俗世,陳家以後如何,與我無關。」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想修仙,高叔祖能否傳我修仙之法?」

  陳淵搖了搖頭:「只有身具靈根之人,才能修仙,我已查驗過,陳家無人身具靈根,否則我不介意傳下修仙之法。」

  年輕人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中年人抱拳一拜:「能否請高叔祖傳下修仙功法,也許陳家後輩,就有能修仙之人。」

  陳淵淡淡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是賜下功法,反而是害了你們。」

  中年人還是有些不甘:「可是……」

  陳淵見他這副模樣,輕嘆一聲:「也罷,我便給你們留下五部基礎法訣,陳家子弟十三歲之後,可嘗試修煉。」

  中年人大喜,深深拜下:「多謝曾叔祖!」

  陳淵找出一枚記載著五行基礎法決的功法,觀覽一遍,又拿出筆墨紙硯,寫下功法,交給中年人。

  中年人珍重收起,年輕人的目光也是牢牢落在那一迭宣紙上面,顯然還是不死心,想要試一試。

  陳淵微微搖頭,走向門外:「爾等好自為之……」

  「恭送曾叔祖。」兩人躬身行禮。

  他們抬起頭來時,陳淵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天空之中,陳淵緩緩飛出陳家村,心緒有些複雜。

  他留下基礎功法,對陳家不知是福是禍。

  修仙界遠比凡間要殘酷,當年他獲得修仙功法,便立刻離開陳家,就是為了不連累家人,即便心中有愧,但一直沒有回來。

  他離開玉州後,先後得罪了黃家、紫陽宗、歸元宗、柳凡,若是沒有斷了和家人的聯繫,不知會給他們招來多少禍端。

  凡人在修仙者眼中,就如螻蟻一般。

  人不會無緣無故去踩死螻蟻,但卻不介意踩死闖入屋中的螻蟻。

  凡人只要和修仙界有了關聯,就多了很多風險。

  陳家有了這五部基礎功法,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可能會引來他人窺探。

  也可能有陳家子弟身具靈根,踏上修仙之路,陳家風光無限。

  也可能會為陳家招來惹不起的仇敵,滿門覆滅。

  但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陳家自己的選擇。

  陳淵送給陳家一世富貴,已經還了占據陳二牛身體的因果,日後陳家如何,和他再沒有半分關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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