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先祖
陳淵離開金梧山脈後,一路向北,遠遁而去。
昨天夜裡,他從曹羨機手中要來了一份東華洲地圖,第一次看到了東華洲的全貌。
以前他在凌雲派時,修為太低,從藏經閣中拿到的地圖上,只有齊國周邊幾個國家,範圍很是狹小。
今天他才知道,東華洲約有九仙洲三分之一大小,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個國家。
衛國位於東華洲中部偏南,和齊國之間隔著泗國、曄國、昇國、梁國,相距十餘萬里。
東華洲各國實力不一,強者如血靈宗、至元門這等大型宗門,獨占一國,門中七八名元嬰修士,甚至還有大修士坐鎮。
弱者如梁國,只有兩家中型宗門,勢小力微。
齊國在東華洲諸國中頗為強盛,有六家中型宗門。
紫陽宗更是有兩名元嬰修士坐鎮,在中型宗門中,實力也是首屈一指。
實時更新,請訪問🍒sto9.com
但在魔宗大舉入侵下,齊國也無法抵擋,其他小國更不是對手,不到百年,就有五國覆滅。
但魔宗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占了土地,後來還退了回去。
除了有三位元嬰修士身死,其身後的宗門隨之煙消雲散,其他宗門都遷回了故國。
據童真人所言,大戰之後的修仙界風平浪靜,各家宗門都在默默舔舐著傷口。
但陳淵一路行來,卻看到凡間一片水深火熱,生靈塗炭。
和衛國一樣,各國都是流民四起,僅是陳淵看到的地方,就有大大小小几十處戰陣。
披甲執銳的官軍和斬木為兵的流民軍,在乾枯龜裂的河道旁,殺得血流成河。
餓殍遍地,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的慘劇隨處可見。
陳淵看慣了生死,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修士妖獸的鮮血,但見到此幕,也是心情沉重。
他不到十天,就歷經四國,途中所見,在幾個國家中只是微不足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只會更加悲慘。
面對此種慘狀,陳淵也只能救下一些被洪水困住的凡人。
天災可渡,人禍難除。
飢腸轆轆的流民,倒在路邊的餓殍,陳淵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這種景象一直到他進入齊國,方才好轉了一些。
齊國也有災禍流民,但還沒有完全進入亂世。
陳淵路過幾個州府郡縣,依舊在官府統屬之下。
偶有流民義軍,也被官府迅速鎮壓下去。
數千丈的高空中,陳淵一路飛遁,遙遙看到一條山脈橫亘在大地上,宛如巨龍一般,不見首尾。
整個齊國只有一條山脈如此宏偉。
陳淵放緩遁速,身形一折,往東北方飛去,來到赤莽山脈邊緣。
他俯瞰著熟悉的山川河流,和那座熟悉的樂平縣城。
神識感應之下,樂平縣繁華依舊,街面上熙熙攘攘,打著旗號的商隊往來不絕。
縣城往北六十餘里,就是陳家村。
陳淵來到陳家村上空,炊煙裊裊,雞犬相聞,安靜祥和。
他上一次回到陳家村,這裡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一片破敗,只有一個老者居住。
一百多年過去,這裡已經恢復了人氣,再也見不到半點戰亂留下的痕跡。
在陳家村北部,一個莊子圍著高高的石牆,占地極為廣闊,方圓數里大小。
一隊隊士卒在莊子內外巡邏,每一個都是身材健壯,身穿皮甲,手持刀槍,戒備森嚴。
莊子裡面,建有宅院磨坊、倉庫匠鋪,中心處是一座四進大宅,匾額上寫著「蕩寇侯第」四個大字。
大宅之後,是一處宏偉的建築,上書「陳氏宗祠」四字,大門緊閉。
陳淵神識掃過莊子內外,愣了一下,落在陳氏宗祠門前。
兩扇漆黑木門緊閉,莊嚴肅穆,兩邊刻著金聯,右為「勤學直書,應念先人之德」,左為「輔君佐霸,當弘乃祖之功」。
陳淵微微一笑,木門無聲無息地敞開。
他邁步而入,經過天井,來到正堂。
堂中立有四根金柱,擺著長明燈燭,一個數層高的木台,供奉著密密麻麻的牌位。
最上面一層,供奉著兩個栗木牌位,分別寫著「陳氏高祖諱鐵柱之神主」、「陳氏高祖妣陳母李氏之神主」。
第二層供奉著三個栗木牌位,右起分別是「陳氏曾祖諱大牛之神主」、「陳氏曾祖妣陳母劉氏之神主」、「陳氏曾祖諱二牛之神主」。
再往下,每一層的牌位越來越多。
陳淵的目光落在最上面的兩個牌位上,神情有些複雜。
忽然,他輕嘆一聲,從供台最下層拿起一炷線香,無火自燃,插在香爐中。
這時,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道滿是疑惑的低語:「祠堂的門怎麼開了?我明明已經關上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走入祠堂,他穿著粗布短衣,手中拿著一把掃帚。
他看到站在牌位前的陳淵,神情一變,握緊手中的掃帚:「什麼人?」
陳淵並未理會,跪在地上,重重叩頭,連續三次,方才起身。
陳淵占據了陳二牛的身體,重活一世,陳鐵柱夫婦又養育了他三年,這份恩情,他永遠記在心裡。
年輕人看到陳淵叩拜,神情緩和下來,鬆開手中的掃帚,笑道:「兄弟,你嚇我一跳,離年節祭祖還遠著呢,你偷偷來祭拜,我還以為是遭了賊。」
陳淵轉過身來,看著年輕人,微笑道:「你是陳家人?」
年輕人身材高大,像貌俊朗,皮膚白皙,眉眼間帶著一股輕佻,但卻穿著一身簡陋的粗布短衣,腳下是一雙草鞋,看起來極為古怪。
年輕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遍陳淵:「你什麼意思?不是陳家人,怎麼進祠堂?」
他忽然又握緊了手中的掃帚,警惕地看著陳淵:「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好像沒見過你。」
陳淵道:「我也是陳家人,你不用擔心。」
年輕人目中的戒備沒有減輕分毫:「你是哪一房的?排行第幾?叫什麼?」
陳淵想了想,說道:「我應該算是長房的,排行第二,至于姓名,你可以叫我陳二牛。」
「胡說!」年輕人厲聲道,「我就是長房的,我怎麼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二兄?你到底是誰,潛入我陳家的宗祠,意欲何為?」
陳淵道:「你應該看到了,我是來祭拜父母的。」
年輕人面露遲疑之色,剛才他進來的時候,陳淵確實在跪拜叩頭,若不是陳家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他又想起陳淵剛才說出的名字,陳二牛……等等,陳二牛?
年輕人猛地抬頭,看向第二層最左側的牌位——「陳氏太祖諱二牛之神主」。
他面露怒色:「好賊子,你竟敢辱我陳家先祖!」
說著,他操起掃帚往陳淵頭上打來,力道迅猛,帶著呼嘯破空之聲。
陳淵搖頭失笑,抬手捏住掃帚的木桿,微微發力,便將其奪了過來。
年輕人只覺眼前一花,手裡的掃帚就被奪走。
他心中一驚,又是一掌劈下,其勢如刀。
陳淵抬手一擋,年輕人的掌刀劈在他手背上,仿佛劈中了一塊精鋼,虎口震烈,倒退數十步,方才勉強穩住身形,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陳淵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沒有動用哪怕一分力氣。
他放下手,讚許道:「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生出內勁,將來成就先天,大有希望。」
年輕人駭然不已:「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武藝在陳家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不管是在江湖還是軍中,都稱得上高手。
眼前之人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但未曾動用真氣,僅憑肉身硬接他一拳,身形紋絲不動,只是反震之力,就震傷了他的內腑。
就連他身為先天武者的父親,在不使用真氣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做到。
陳淵微微一笑:「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是陳二牛。」
「你……咳咳!」年輕人怒氣勃發,牽動內腑,重重咳嗽兩聲,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陳淵見他還是不信,搖了搖頭,抬手一抓,重玄峰憑空出現在手中,漲大至數丈高下,閃爍著淡淡靈光,氣勢巍然,仿佛千丈高山。
年輕人呆住了,他仰頭看著幾乎要觸及祠堂大梁的暗黃色山峰,口中喃喃道;「這……這……」
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修仙者?」
陳淵有些意外:「你見過修仙者?」
年輕人仰望著重玄峰,臉上再沒有剛才的怒火,而是充滿了敬畏。
他想了想,說道:「你……閣下稍等,我去去就來,閣下若真是二牛先祖,我有辦法證明!」
陳淵收起重玄峰:「速去速回。」
年輕人轉身就走,但走了兩步,他又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嗎?」
陳淵回頭看向牌位,隨意道:「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年輕人咧嘴一笑,一手捂著胸腹,不顧虎口淋漓的鮮血,轉身快步走出祠堂。
陳淵目光落在自己的牌位上,想起過去在陳家村度過的那三年時光,一幕幕場景在心中閃過,目中浮現出回憶之色。
約莫半刻鐘之後,幾道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淵才轉過頭來。
他進入祠堂後,就收回了神識。
年輕人走入祠堂,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人,手中拿著一個捲軸。
年輕人嘴角依舊殘留著血跡,他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陳淵身前,深深拜下:「不孝子孫陳彥威,拜見高叔祖!」
中年人看到陳淵後,瞳孔一縮,又展開手上的捲軸,看了一眼,也是深深拜下:「不孝子孫陳懷德,拜見曾叔祖!」(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