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島上之歡——井中之眼

  內院裡一片寧靜，既無腐蝕魔的嘶叫，也無食屍鬼的蹤跡。

  唯有三具護衛的屍體，身著整齊，並排躺在堡壘外的一角。

  迪克心中警鈴大作，隨即開啟獵魔人感官，緊握長劍，緩緩步入。

  環視一周後，確認四周並無敵人潛伏，這才稍稍放鬆警惕，將長劍重新背回身後。

  迪克走到三名後衛身旁，仔細觀察著他們的屍體。

  這些屍體呈現出驚人的相似性：

  面容扭曲，滿是恐懼，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因不自然的原因腫脹鼓起，因為裡面塞滿了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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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克費力地從其中一人嘴裡拽出一米多長的黑髮，心中暗想，這些頭髮已經侵入了他們的身體，甚至可能滲透到了血管中，纏繞著他們的體液和紅色血液。

  顯然，這個怨靈極為強大。

  在獵魔感官的加持下，仔細觀察著這幾個護衛的屍體，發現他們脖子上都有勒痕。

  他立刻又開始喃喃自語：「看來，長發分成了三道，隨後緊緊勒住了他們的脖子。

  「接著，長發又潛入他們的身體內部，或是從嘴巴里進到喉嚨生生地將他們噎死，又或是內部的頭髮如同鋒利的刺，將他們一一紮死。」

  最後迪克得出一個結論。

  「如此情形，就算我當時在場也未必能救。」

  正沉思著應對這怨靈的策略。

  忽然，他察覺到異樣。

  同時，自己脖子下的徽章才開始微微作響，而且振動的越來越快。

  氣氛很寧靜，寧靜的似乎都聽不到鳥兒的叫聲，寧靜的連一點風都沒有，寧靜的死氣沉沉。

  是的，死氣沉沉，除了徽章振動的聲音。

  迪克背對著正午的烈日，發現堡壘牆壁上投下的影子並非僅屬自己，還夾雜著一些雜亂的線條陰影，它們正緩緩地蠕動。

  定睛一看，那些並非線條，而是未知魔物的髮絲。

  在集中精神開啟了獵魔人感官的情況下，有魔物正在緩緩的靠近他，並且他還沒有察覺。

  現在迪克能感覺到的是，魔物離他很近，同時他的雞皮疙瘩因未知的危險來臨大片豎起。

  下一瞬間，迪克一個翻滾，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身後能將他致死的髮絲攻擊！

  無數髮絲射入牆壁，濺起大片碎石塵埃。

  翻滾之後，迅速抽出背後的銀劍，嚴陣以待。

  他面向那些頭髮，猛然揮劍，向頭髮前端砍去。

  那些斷髮瞬間凝聚成一束，異常龐大，宛如黑色的蟒蛇，向迪克抽襲而來。

  「鐺！！」

  一道如金鐵交擊的聲音從迪克的劍刃和魔物的巨發上傳來。

  迪克的銀劍顯威，頭髮仿佛突生痛覺，發出陣陣悽厲的哀鳴。

  他成功抵擋住了這束頭髮的攻擊，隨後，這些頭髮迅速退縮。

  迪克緊追不捨，頭髮不斷後退，直至它們來到一口井邊，全部掉落其中，消失不見。

  隨後，迪克小心翼翼地握著銀劍，而另一非持劍手則暗暗凝聚力量，決心一旦魔物現身，便立即施展阿爾德法印。

  就這樣將獵魔感官開到最高，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朝水下望去。

  水下表面平靜無波，但迪克總感覺有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他。

  他全神貫注，貓眼般的目光緊鎖，隨即在水底發現了一雙鮮紅的、血一般的眼睛正緊緊盯著他。

  那是長發魔物！

  迪克正準備將阿爾德法應施展而出，只見井面上波紋一陣晃動，隨後，水下的眼睛便消散無蹤了。

  迪克這才放鬆警惕，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的銀劍上布滿了凹凸不平的缺口，顯然與巨發的相互碰撞，讓銀劍的損失不小。

  但迪克已經無暇顧及這些。

  獵魔人警惕的遠離井邊，他原地等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生。

  如果不是堡壘牆上的碎石落了一地，迪克都會覺得剛才只是自己的臆想。

  「看來魔物暫時不會出來了。」迪克開始自言自語。

  「而且來這個魔物不好對付。但首先，我假設它是怨靈，現在是白天，難道是日間妖靈？

  「但根據侯爵他們的說法，這些護衛是晚上巡邏的時候死的，應該是夜間妖靈才對。

  「那就只有一種情況能說得通，它的怨念很重，突破了白天與黑夜的限制，它是妖靈，是怨念極深的妖靈。

  「普通的妖靈已經不能形容它了。

  「此外，它一定是因某種怨恨才擊殺這些人的。

  「但以前的主人住在這裡多年，一直相安無事。而這個侯爵來到後，短短十五天就出現了這些魔物，真是耐人尋味。

  迪克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貓貓頭掛飾「而且我的徽章很多時候並不可靠，很多魔物都能隱藏他們的魔力。」

  迪克又想到外面的腐蝕魔和食屍鬼聚集在此，然而那三個護衛的屍體，除了身體裡充滿頭髮外竟完好無損。

  「那些食屍鬼和腐蝕魔根本不敢進入這個院子，也未啃食這些屍體。

  「這說明，定有其他屍體吸引著它們，或者這裡存在某種力量保護著這些護衛的屍體。

  迪克心中的戒備又一次達到了頂點，他緩緩繞行堡壘外側，直至移至堡壘後方，發現外側木樁有一處破損。

  他順著缺口走出，隨即嗅到一股腐臭之氣。

  迪克繼續前行，只見前方有一大坑，坑內橫陳著人類屍體，這些屍體已被啃噬得面目全非。

  迪克喃喃自語道：「看來……這便是那些食屍鬼與腐屍魔被吸引至此的原因。」

  ——————

  在小島的另一端。

  一棵大樹下，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閒聊。

  正是傑克與安娜貝爾。

  兩個年輕的小情侶正在玩著幼稚的遊戲，純粹的字面意思，不涉及任何成人內容。

  他們相視而笑，沉浸在一個名為「說真話」的遊戲中。

  規則很簡單：

  先通過剪刀石頭布決定勝負，輸家必須如實回答贏家提出的一個問題，若違反則贏家有權提出一個條件。

  這樣的遊戲充滿了純真與樂趣，至少對剛剛熱戀的情侶來說。

  兩人同時喊道：「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

  結果，傑克出了剪刀，而安娜出了石頭。

  安娜興奮地喊道：「我贏了！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傑克寵溺地看著安娜，回答道：「當然，請說吧，我美麗的安娜小姐。」

  安娜輕笑一聲，問道：「傑克船長，請問你除了我以外，你還談過其他的朋友嗎？或者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女孩的語氣中充滿了羞澀。

  傑克神情嚴肅，一手指向天空，認真地說：「我只喜歡過你，對你是一見鍾情。若你不信，我願向諸神起誓。」

  安娜輕輕打斷了傑克未完的話語，心中涌動著甜蜜，笑容如花般綻放。

  她柔聲道：「那倒不必，我只是好奇你的過往罷了。如果你心中另有所愛，我也不會……在意的。」

  兩人相視一笑，隨後繼續玩起了遊戲，畫面洋溢著和諧、溫馨與溫暖。

  ——————

  迪克沿著堡壘的石階，一步步地向上攀登，這座堡壘高聳於此，看高度，至少有七八層。

  他推開了堡壘的一扇門，確切地說，這是堡壘內部的第二層入口。

  由於外界濕氣的侵襲，堡壘的構造顯得有些特殊，第一層實際上是地下室，而第二層才算是堡壘的真正起始層。

  迪克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餐具和桌子如此樸素，難道那位侯爵真的會使用這些有殘缺、帶豁口的碗嗎？」

  他隨即拿起一隻碗，仔細端詳後說：「這分明是平民日常使用的碗嘛。侯爵真曾在此居住過嗎？」

  言罷，放下了碗，轉而繼續細緻觀察周圍的一切。

  只見許多餐具散落一地，仿佛之前這裡經歷了一場激烈的爭鬥。

  「如果說前島主和現島主是以和平方式解決的爭端，他們之間就不會發生打鬥。

  「那麼，這種場面難道是前島主造成的？

  「而前島主正是由那位名叫哈桑·伯雷維爾的女士。

  「難道她和她的丈夫凱文……，他們的家庭關係並不和睦，時常爭吵甚至打鬥。」

  職業習慣，他自言自語地說著這些。

  話畢，迪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他回過頭，身後並沒有任何人，但他渾身的汗毛已因危機到來豎起，立馬轉身，一劍橫劈而出。

  餘光注意到，在他背後竟出現一道身影，身影瞬間消失。

  隨即身影重新出現，一個渾身水漬的女人正站在通往樓上的樓梯旁。

  然而，他無法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因為她的長髮遮住了臉龐。

  「你竟敢從水裡爬出來，難道你以為我這個獵魔人打不過你嗎？」

  不管能不能打過，先聲奪人是一定的。

  迪克確定，女人正是之前的怨靈。

  她的頭髮很長，她渾身水漬。

  女人聽到迪克的話，似乎微微一愣。

  她輕聲喚了一句「獵魔人」，隨後撥開眼前的髮絲，露出眼睛，凝視著迪克。

  迪克發現，女人原本在井底時那雙充滿怨恨的通紅的眼睛已消失無蹤。

  此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渴求的神色。

  女人再次嘶啞地重複了「獵魔人」三字，隨後她緩緩隱去，但是周圍卻忽然出現了白色的光線，這些光線將迪克包圍。

  刺眼的光線讓迪克暫時閉上了雙眼。

  迪克在心裡暗暗地嘀咕了一句：「要遭，我這麼警惕竟然還是中了怨靈的法術。」

  他睜開眼，白色光線已經消失。

  周圍的餐具整齊地擺放在那裡，也沒有傾倒的食物，就連那個有缺口的碗也被好好地放在了原處。

  接著，他注意到餐桌上坐著四個人，他們正悠閒地坐在椅子旁享用食物。

  他立刻走到他們身前，說道：「打擾一下。」

  然而，那幾個人似乎沒有察覺到迪克的存在，依舊在相互談笑風生。

  其中一個女人開了口，她雖不算是絕色佳人，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堅毅的神情，並且她的黑髮很長，看起來很是柔順美麗。

  如果她現在站起來，那應該長髮及腰了。

  女人對著正對面的男人說道：「凱文，我的丈夫，雖然現在咱們沒法做生意了，但那並不怪你。

  「那是因為黑衣人的到來。現在，就算我們每天只是捕魚，一家人團團圓圓，我也很滿足。」

  對面的凱文苦著臉說：「但我總覺得對不起你們，咱們的收入降得這麼低，而你一直夢想著重振伯雷維爾家族的光輝。」

  凱文的話未盡，便被女人溫柔地打斷：「凱文，我再強調一次，對於女人來說，家人團團圓圓就是最大的幸福。有你……」

  她深情地望向對面的丈夫，「還有小貝耶。」

  她轉而看向一旁的孩子，眼中滿是溫柔。

  「還有咱們的父親，他身體健康硬朗，這些就足夠了。」

  那是斜倚在桌邊的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面帶慈愛，溫柔地望著懷裡的小女孩，一口一口地為她餵飯。

  老人聽到女人的話，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說凱文啊，你就看開點，哈桑說得不錯。」

  「好吧，父親，不過我一定會找到其他方法讓咱們過上好日子的。」對面的男人道。

  迪克觀察到，這頓午飯或者晚飯並不豐盛，一些黑麵包，一些鹹魚，一小杯牛奶，而那牛奶似乎是專屬於小女孩的。

  女孩大約四五歲，她在自己爺爺的懷中悠然的悠著腿喝著牛奶，一副開心的模樣。

  她頭上可愛的羊角辮隨著她的晃動而輕輕晃動。

  這一幕，似乎是很有愛團結的一家人。

  突然，迪克心中一動，他伸出手，輕輕一揮，發現自己的手掌輕易的穿透了旁邊女人的身體。

  隨後，他又嘗試性用手一揮，手掌也如迪克所料那樣穿過了小女孩的身體。

  這一刻，他恍然大悟，眼前的一切竟是幻像。

  或者是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

  「原來的主人哈桑·勃雷維爾一家嗎！看起來家庭感情很好啊。」獵魔人心生感嘆。

  接著，迪克眼前的畫面一閃，之前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不見了。

  之前餐桌上的食物也不見了。

  這裡仿佛從來沒有什麼人在餐桌前聊著天。

  也沒有妻子寬慰著丈夫，爺爺寵溺著孫女。

  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接著，迪克聽到了門被緩緩開啟的聲響，那聲音異常緩慢，仿佛有人從外面進來，刻意避免讓堡壘里的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迪克立刻戒備起來，目光緊盯著那些動靜。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