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結繩,黑旗島(求追讀!!)
陳燭撐船看向茫茫海面。
在他身後的船屋裡,一日在驚懼與羞辱中度過的徐老頭兒已經睡下,而鄭十妹正為對方細緻地浣洗衣物。
「閣下,且稍慢!」
在他的身後,緊跟了兩道漁船,領頭的那一艘上有人呼喊道。
雖然沒有與對方交流,但他卻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想來便是那水師官兵大費周章在搜尋的黑旗海盜。
眼見著大約行駛了兩個時辰,官府水師應該也追不上了,陳燭放緩了手中搖櫓的速度。
兩道漁船趕忙追了上來,上面原本作為海盜舵手的兩人已是累得滿頭大汗。
他們也是疍家漁民出身,雖然成為海盜後當了舵手,但是自詡還沒有拋下曾經可謂絕活的搖櫓能力。
可面對陳燭的行船速度卻還是生起了幾分無力。
「你們是那黑旗海盜?」
陳燭面對著夾來的兩條漁船,右手攀上了腰間懸掛的長刀。
他還是確認式地問道。
「正是,還要感謝閣下施以援手!否則我等今日斷然逃不脫那水師官兵的搜查。」
其中一個拱手謝道,身材粗壯的黑旗海盜在這般作態下倒是顯得格外禮貌。
「我只是救我自己和家人而已。」陳燭擺了擺手,「我們就此別過。」
「且慢,閣下殺了官兵,想來也是與那朝廷結上了冤讎。若是無處可去不如與我一同回幫中作客,我們定然好生款待。」
黑旗海盜沉聲邀請。
去黑旗幫嗎?
陳燭抬頭看向茫茫大海,明島是回不去了,而無論前往哪片島嶼都有可能面對朝廷官府的通緝。
這倒不失為一個選擇。
他對於黑旗幫的印象並不差,甚至說還有幾分好感,對方的仗義行事也頗為對自己的口味。
最重要的是,從金樓得來的那【高里正之法】多掌握在五旗海盜的手上,想來應該是有後面缺少的部分。
思及此,他也不再猶豫。
「如此那便多謝了!我這裡恰好還有你們幫中一位女頭領的玉結繩,正好一併奉還。」
聞言,那兩艘漁船的船屋裡鑽出了幾個腦袋,好奇望來。
「女頭領的玉結繩?」
始終與陳燭交談的那一位負責瞭望的黑旗海盜一怔,在黑旗幫中玉結繩象徵的是身份和地位,唯有當家的或是為黑旗幫中修行較高的海盜才能佩戴。
將玉結繩做禮物送人?那只能說明對方很願意交好對方,甚至若是對方願意進入幫中後很可能將直接委任要職。
「不知閣下可否報上那送您玉結繩之人的姓名或是諢號?」
領頭的黑旗海盜遲疑問道,心中還是有幾分不信。
「我只知姓杜,遇見時你們幫眾喚他為三娘。」
陳燭看出來這黑旗海盜的不信,跟著拋去了那玉結繩,作為瞭望員的黑旗慌張接過,宛若拿起了一個燙手山芋。
確認玉結繩無誤後,領頭的瞭望員黑旗海盜對待陳燭的態度陡然從視為朋友變作了如見頭領。
他急忙行了黑旗幫中最尊敬的禮儀。
「原來是三當家的朋友!」
「沒想到我黑旗幫與您這般英雄人物有這麼糾纏的緣分!實在是天公作巧,天母福澤我等啊!」
陳燭撇了撇嘴,心道這黑旗幫的海盜如此生得禮數,真是與印象中前一世電影裡看的那些文盲或是悍匪渾然不同。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道玉結繩才讓對方如此恭敬。
「話說那麼多,你們黑旗幫的駐地究竟在何處?請各位領路吧!」
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黑旗海盜一怔,五大三粗的幾個漢子相互對視,竊竊私語聲響起。
「海圖呢?」
「不知道啊!唯有頭領能做船長,我們身上怎麼可能會有海圖。」
「那領航員?」
「這次散落突然,都是些負責殺狗官的兄弟,又哪裡來的領航。」
「你們誰能辨認方位?」
「……」
「我能分清東西南北!」
陳燭聽著面前兩道漁船的竊竊私語聲後挑了挑眉毛,他收回前言,這黑旗海盜還是與那印象中的海盜有幾分相似的……
「你們且將大致方位告訴我吧!我來領航。」他聳了聳肩膀。
「你來領航?」有舵手遲疑著看向陳燭,「我們黑旗島地處三千海界邊緣,僅知方位可找不到航路。」
「告訴我就行了。」
陳燭沒有理睬,他看著陽光灑落海面,上面【航行】的熟練度隨著他向更遠的海洋開始得到了增長,不由得讓他振奮了許多。
「告訴他。」領頭的瞭望員海盜沉聲道,縱然他也有幾分不相信,但是對方鎮定的模樣倒像是成竹在胸。
舵手無奈,與陳燭指了個模糊的方位。
後者一搖船櫓,重新恢復最初的航行速度,讓搖櫓的舵手又開始吭哧追趕。
……
船隻靜靜划過海面,從午後開始逃竄,直到現在已經第二天的深夜,陳燭面對那追趕不上的兩艘漁船放緩了速度。
上面搖櫓的人已經換了一波。
「你真的確定你領對了航路?」有人已經忍不住崩潰問道。
疍家漁民只會在船屋裡備上當日的食物,因為他們自己過的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而十幾個人,兩條漁船,裡面已然彈盡糧絕。面對茫茫大海更是陷入絕望。
陳燭沒有回應,轉而望向了月光灑落的海面,上面的月色道標變得越發粗淺。
在上次從外海前往虎門時他也看到過這樣由【航行】帶來的道標,這說明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
「我問你話呢!」
黑旗海盜中那人接著憤怒問道,甚至想要躍上陳燭的船上,原本的凶蠻暴露殆盡。
陳燭皺眉瞥了這人一眼,他鬆開了右手中的船櫓,輕輕彈開了腰中的刀鞘。
原本憤怒的那人突然覺得自己像被那海中的妖獸瞥了一眼,身上的汗毛倒立。
銀光里他瞬間沒了脾氣。
就在他焉巴下頭顱時,身後的船屋裡突然傳來一道呼喊。
「到了!」
陳燭收起刀鞘,向著遠處看去,夜色的海面上一座島嶼在海霧中緩緩顯出了模樣。
一眼望去千帆相競,舟楫沸騰。
其間廣船、福船、漁船混雜,無一例外地懸掛著如濁氣般的黑旗,遠望宛若那暴雨將至時天上積壓的黑雲。
在船與船之間,有人影踩著跳板穿行著,手中捧著竹籃。
近了,他才看清那人也是疍家漁民的打扮,頭上戴著一頂斗笠。
腳上踩著的是草鞋,雖然做工極為簡陋,但在疍家漁民的身上能看見實屬驚人。
那人也望見了他們,輕輕掀起了斗笠,一道從左耳一直貫穿至右臉的疤痕顯露出來。
「春點開不開?碰碰碼。(是不是海盜,對對行話。)」
那疍家漁夫打扮的人狠聲問道。
「自己人!春叔!」船上的那負責瞭望的黑旗海盜大聲喊道。
「六子?幫主還以為你們折了呢!正準備給你們衣服投進那海里。」
名為春叔的疍家漁民驚喜喊道,陳燭聞言也是想起了疍家漁民的海葬,「海做棺材浪做墓」。
這黑旗海盜當真是脫胎於那疍家漁民而成就了這般氣候啊!
「哪能啊!有位英雄人物給我們救了!他還是三當家的舊相識呢!」
六子拍了拍陳燭的肩膀。
後者望著這霧氣繚繞的海島,在黑暗中看見了遠山上架起的炮台,西陸的火炮,哪怕是官府水師也只有幾架。
但是在島上卻是架遍了一座山頭,一道黑旗在炮台邊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