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解藥

  順著艾利安給予的地址,阿詩黛拉找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酒吧。抬頭看去,不顯眼的黑色花體字招牌掛在頭頂:解藥。

  「這個店名…是說酒精是俗世的解藥麼?」阿詩黛拉在心裡品了品,從這種要吞不吐的文藝感和缺乏吸引力的店鋪外觀中,品出了一點艾利安的影子。這讓她更加確信自己找對了地方。

  「叮鈴~」阿詩黛拉推開門扉,將門邊懸掛著的銀鈴磕出一聲清越的響。

  「哦呀,歡迎光臨。」正對吧檯,正在擦拭著杯壁的調酒師抬頭招呼。他相貌普通,下頜蓄著短短的鬍鬚。

  時至下午,本就不是酒吧活躍營業的時間。阿詩黛拉一眼就看見了趴在吧檯邊緣,無精打采的艾利安,於是走至他的身旁,輕聲招呼:「下午好,艾利安先生。」

  艾利安頂著兩個大腫眼泡,栗色的頭髮像一團被水泡了的紫菜一樣。他小幅度地抬了抬頭,嗡嗡地說道:「下午好,小阿詩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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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於「藥師」緹薇拉的VIP治療,他原本粉碎性骨折的右手已經好了不少,只是又多打了好幾枚造型誇張的骨釘,固定著重新生長的骨骼。

  「喲,是老闆的朋友?」吧檯之後,店內唯一的調酒師吹了聲口哨,「小姐,想來點兒什麼?我們這兒招牌的蘇尼亞血酒非常醇甜,只是您可不能貪杯。」

  「蘇尼亞血酒?」阿詩黛拉有點好奇。

  「她未成年。」艾利安把頭放在桌上,替阿詩黛拉回答。

  「好吧,」對方聳了聳肩,翻手遞上了一個小冊子,「這裡有不含酒精的各種飲料,還有度數很低的果味酒。」

  阿詩黛拉接過來看了看,對那些眼花繚亂的調和雞尾酒很是眼饞。但是礙於自己未成年的身份,只點了一杯葡萄氣泡水。她很快得到了一杯被青檸檬片裝點的淡紫色果汁飲品,味道清甜,還算不錯。介於這是她第一次來類似的地方,沒有參照,也不知道跟別的地方比起來,究竟算不算做得好。

  「過了年關,我就十七歲了。」阿詩黛拉說道。

  其實她的生日在六月。這麼說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離成年更接近一點。

  「是,是。」艾利安嘆了口氣,「過了年關我就二十七歲了,你讓我聽起來好老。」

  阿詩黛拉鼓了鼓腮幫子,將頭側到一邊去。

  艾利安看著她:「如果你只是想嘗試酒精,可以去找緹薇拉陪著你。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喝酒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替你拒絕,只是不想對未成年人負責罷了。」

  他是指萬一阿詩黛拉喝醉,他作為一位單身男性,並不適合處理相應的情況。

  「如果你只是盼望著快點長大的話,」他頓了頓,「別太期待著成年。從十七歲的前夜,到十八歲的早晨,你又沒有哪裡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生活該怎樣糟糕,就還是一團亂。」

  「是啊。」阿詩黛拉點點頭,認真地表示,「雖然從十七歲到十八歲,我不會發生什麼根本的變化,但是我在社會意義上成年了,這就是變化。我可以投票——順便的,讚美女神;可以嘗試酒精,被允許做許多成年之前不被允許的事情,我很期待著這些。」

  「…好吧,你說得也對。」艾利安向調酒師招手,也叫了杯酒,「那你就期待著吧。時間可是過得很快的。說不定明年的這會兒,我和緹薇拉就會在這裡給你慶祝:唉,阿詩黛拉終於要成年啦……」

  他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尾音顫動了幾下,最終打了個帶著酒氣的哈欠。

  寒暄與對年齡的探討告一段落。阿詩黛拉主動說道:「聽到您朋友的意外死亡,我感到很遺憾,請節哀順變。」

  「沒什麼哀不哀的。」艾利安垂下眼眸,懨懨嘆氣,「當年我請他喝過不少酒,因為他擔任著夫人的兒子們的馬術老師。我心底只是想多看夫人幾眼,但是他對我卻一直挺熱情,讓我很羞愧。」

  「那您說需要我的幫助,是指…?」阿詩黛拉問道。

  艾利安向酒保示意,對方點點頭,端上了一套羅塞爾風情,花俏華麗的酒具。

  「他的身體一直還挺健康的。結果意外死亡,說是突然發了心臟病。」艾利安說道,「我這裡也找不到太多與他有關聯的事物。只有這一套酒杯,我們一塊喝酒的時候時常使用。你試試看吧,不用有負擔。」

  「你懷疑,他不是意外死亡的?」阿詩黛拉問道。

  艾利安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可能也沒什麼意義。」


  「如果能讓你感到稍有安慰的話,這件事情就有了意義。」阿詩黛拉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掏出了懷裡的星水晶球。

  她從艾利安處得知了對方的姓名年齡,艾利安甚至準備了一張他的照片,男人留著棕色短捲髮,笑著看向鏡頭。

  「照片上的這位先生,塔利姆·杜蒙特的死因…」

  她閉上眼眸,沉入夢境,看見了一間大廳,看見這位前一刻還滿面春風的先生突然捂住心臟,神情痛苦地倒下,看見他面前的人快步走來,檢查他的情況,看見他身體不斷抽搐,口吐白沫,很快便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阿詩黛拉睜開眼,嘆了口氣:「似乎,是真的因為心臟病…」

  她又使用了靈擺占卜,得出了「塔利姆的死亡確實沒有非凡因素介入」的結論。

  她又占卜了一遍,結果顯示「塔利姆並非死於他人的謀殺」。

  「是這樣啊。」艾利安也嘆了口氣。

  「我得到的啟示就是這樣,」阿詩黛拉垂下眼眸,「如果事實並非如此,說明對方有相當高明的反占卜手段,如果你能找到相關證據的話,就可以上報給教會了。」

  「這位先生去世之前,曾經出現過什麼異常嗎?」出於獲取更多信息的目的,阿詩黛拉問道。

  「好像也沒什麼,」艾利安回憶道,「他在前段時間問過我,一個人要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該怎麼辦才好…這個算異常麼?」

  阿詩黛拉下意識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

  不過,最終她還是難以捱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回答了什麼?」

  「我啊…,」艾利安笑了一聲,「我還能說什麼呢?愛就是愛啊。有多少份愛能夠最終走向完滿的結局呢?很多時候,我們就只是愛著。無悔的愛就是這樣一種東西。」

  「真是個情種啊你……」阿詩黛拉托腮感慨。

  她不曾有過浪漫關係,對愛情沒有什麼深刻的體會。暫時也不打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體驗愛情——先活著再說吧。

  「那對方怎麼說?」

  「他說,我的回答太不現實,沒有參考價值。然後我們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艾利安攤了攤手。

  阿詩黛拉在心裡嘆了口氣,在多數人看來,艾利安確實是有點奇葩在身上。

  之後,艾利安找了個寬敞些的包間,翻出自己的神奇物品,打算幫助阿詩黛拉記錄需要的技能。阿詩黛拉則驚訝於這個小小的酒吧竟然在裡面還別有一番天地,裝潢還相當華美,富有因蒂斯風情。

  「你以為呢,這是我唯一的產業了…」艾利安道,「其實,這裡也算是『機械之心』的一處供線人會面的據點。不用擔心暴露你的非凡,我跟教會的人打了招呼,說你是緹薇拉的人。教會是不會過問血族的事情的。」

  「謝謝你。」阿詩黛拉誠懇地道了謝。

  由於不可能發動「惡魔之手」,艾利安這邊沒有什麼強勢的攻擊技能,省下了另尋場地的功夫。阿詩黛拉很快抄錄了序列6的「扭曲」,序列7的數種「賄賂」,心理醫生的「安撫」等等。

  由於還不太清楚具體情況,阿詩黛拉並沒有急於拜託艾利安幫忙留意那個叫做羅吉·卡瓦拉羅的賞金獵人,好方便自己完成X先生的委託。不過,一旦發現事情的影響超出她的想像,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通過艾利安,將事情隱蔽地舉報給「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就是了。

  外頭天色漸暗,艾利安自己的作息一團亂遭,於是也沒有留阿詩黛拉用餐,將人送到了車站。

  「東區那邊比較亂,你回去的路上多多注意安全。」這位青年下意識地叮囑。

  「我已經序列六了…」阿詩黛拉有點無奈。

  就算是放到正神教會,也算是一位中層。雖然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仍然不夠看,但就說東區的那些普通的扒手流氓,基本上是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啊,也是。」艾利安恍然。

  「那我走啦,祝你早日和你的真愛終成眷屬。」看著迎面駛來的有軌公共馬車,阿詩黛拉向他揮了揮手。

  「真是個美好的祝願啊。」艾利安壓了壓自己的帽檐,笑起來,「小阿詩黛拉,那我該祝你什麼好呢?」

  「和所有的煩惱說拜拜,和所有的快樂說嗨嗨?」阿詩黛拉帶著點笑意。

  「差不多吧,比我想得那個好。」艾利安的手揣在口袋裡,站得不是很有站相,「好了,再見。」


  「再見。」

  阿詩黛拉登上馬車,車輪軋軋旋轉,在已經亮起零星燈火的街道上,行駛而去。

  艾利安試圖目送了一會兒,很快便被寒風擊敗,含胸駝背地挪回了自己的酒吧,又要了一杯。

  「塔利姆的事情,今天有什麼進展麼?」半杯下去,他問道。

  調酒師擦拭著酒杯,目光平靜地回答:「據說,王室那邊出面,把案子要了過去。」

  「唉,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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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小克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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