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99年的追夢青年
1999年。
三和市廣澤縣人民醫院。
晚上九點。
急診科。
趙勝坐在診室里,看了看略顯破舊的診室,和非常具有九十年代特色、有些發白的桌子和板凳,有些恍惚。
在夢裡,他是臨床醫學博士,醫學大拿,有自己的醫學研究中心,甚至都快有自己的私人醫院,手中握有好幾項國際先進的專利,他的水平,更是達到世界頂尖,已經是妥妥醫生的天花板。
醒來,他卻還只是一個剛剛拿到醫師資格證,從醫專畢業已經五年,現年26歲的普通縣醫院急診醫生。
夢裡的那些記憶,尤其是關於醫療的知識和經驗,是那麼的清晰。
我只是打個盹而已,怎麼就好像經歷了另外一段人生一樣?
趙勝此刻有些懵,這個夢,有點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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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勝還在回味那個龐大而精細夢境的時候,急診護士劉悅急匆匆的跑進來,看到趙勝,就十分著急的說道:「趙醫生,有人被砍了,你快去看看!」
「被砍?」
「好!」
趙勝一下子回過神,站起身來。
廣澤縣,是三江併流的交匯區,有航道,還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在99年這個大開發、大發展的時代,廣澤縣的治安並不好。
跟著劉悅,趙勝出了急診室,剛一出去,就看到醫院大廳裡面,兩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小伙一左一右扶著一個穿著時下流行的牛仔褲、黑色皮衣、一臉痛苦、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左手捧著右手,右手被白色毛巾包裹,鮮血不斷的從白色毛巾滲出來。
「醫生。。」
看到穿著白大褂的趙勝,面色蒼白、嘴唇發白的年輕小伙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抖抖索索的說道。
他冤啊!
他只是和小夥伴一起吃個宵夜,穩不住和隔壁桌一個漂亮女孩說了幾句話,怎麼就被人砍了呢?
想不通,他十分的想不通!
「跟我來吧。」
趙勝點點頭。
在廣澤縣,尤其是晚上,這種因為小摩擦就發生的流血事件,不在少數。
90年代,這是一個剛起步的年代,經濟開始高速發展,大量的人外出務工,尋求出路,參差不齊的人流,造成了90年代的治安混亂。
在這個沒有監控的年代,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砍了就跑的情況,是幾十年以後的人們所無法想像的。
很快,兩個小伙扶著被砍的年輕小伙跟著趙勝來到了急診室。
待年輕小伙坐下以後,看到小伙還在不斷滴血的右手,趙勝對站在旁邊的護士劉悅說道:「拿扎帶過來。」
「嗯,好的,趙醫生。」
劉悅點點頭,很快旁邊的柜子裡面拿出扎帶,給小伙右手止了血。
趙勝戴上手套,慢慢的將纏在小伙右手的白色毛巾給取下來。
嘶~
待小伙被砍受傷的右手露出來以後,在場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濃重的血腥氣,刺激的旁邊兩個小伙有種想要發嘔。
年輕小伙,第一時間有種兩眼發黑的感覺。
趙勝看到,小伙的右手,從大拇指到小指,赫然從根部被人一刀被砍斷了,再仔細一看,五根手指,除了大拇指只是砍到頂端的部分,其餘的手指,基本上都是從根部離斷,骨骼、肌肉、肌腱全部斷裂,基本上只有一點皮還沾著。
「醫生,救救我,我還要彈吉他的啊!」
年輕小伙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用顫抖的聲音對趙勝說道。
因為父母都是幹部,家裡條件比較好,小伙在整個廣澤縣,都是這個時代過的比較好的一撥人,正是因為如此,高中畢業的他,並沒有按照父母的安排上班,而是一心搞起了音樂,想要追逐自己的音樂夢。
而現在,右手四個手指都斷了,不要說彈吉他,就是日常生活都成問題,也就是說,他王浩,以後就是個殘疾人。
一想到這一點,王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深深的絕望將他圍繞。
「趙醫生,怎麼辦?」
站在一旁的劉悅,看到這一幕,悄悄的在趙勝旁邊小聲的問道。
「先輸液止血吧。」
趙勝微微搖頭,和劉悅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從急診室外面,一下子進來好幾個人。
為首的一個人,身形微胖,圓頭圓臉,看起來很像是彌勒佛的感覺。
這個人,趙勝很熟悉,這就是廣澤縣醫院的院長黃米來,因為有點發福,加之圓頭圓腦、笑口常開的,大家私下裡都叫他黃彌勒。
另外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四十多的中年婦女,另外一個,是一名穿著一身橄欖綠89式警服的中年警察。
這兩人一進來,首先就看到了王浩血淋淋的右手。
「小浩!!」
中年婦女看到這一幕,頓時眼淚就下來了,忍不住哭著喊道。
而身穿橄欖綠警服的中年警察,也是一副不忍之色,下一瞬間,又極為的憤怒。
看到這兩人,趙勝瞬間瞭然,這是小伙的父母來了。
「傷的不輕那~」
黃米來看到小伙的傷勢,圓圓的胖臉上頓時十分的凝重。
只是看這麼一眼,他就是知道,這種五指利器離斷傷,不是他這個縣醫院能處理的。
在黃米來看來,這種幾乎五指齊斷的傷勢,在廣澤縣醫院是處理不了的,去三和市甚至是川西省省會,完整的保留下右手五指的機率都是很渺茫的。
「黃院長,手指能保住麼?」
強忍著憤怒,小伙的父親,中年警察王局,看著自己兒子右手那幾乎只沾著皮、一點血色也沒有的五根手指,對黃米來問道。
「小趙,你跟王局說說。」
聽到這話,黃米來頓時有點為難,看了看趙勝,決定讓趙勝來說這個壞消息。
小趙,對不住你了。
黃米來在心裡默默的說道。
「像這樣的手指完全離斷,進行斷肢再植的時間越早越好,在6個小時以內就進行手術,成功率會比較高。」
斟酌了一下,結合九十年代目前的醫療條件,趙勝緩緩說道。
「什麼地方可以做這樣的手術?」
穿著警服、不怒自威的王局,聽到趙勝這麼說,又繼續問道。
「王局,省內的話,估計也就省一院能做這樣的手術了。」
黃院長連忙說道。
「超過六個小時,會怎麼樣?」
王局預估了一下距離,頓時感覺不妙,也不理會黃院長,繼續對趙勝問道。
廣澤縣到三和市,那就有兩百多公里,到川西省省會成西市的話,足足有五百多公里。
從廣澤縣驅車到省城,起碼要七八個小時,這還是最好的估計。
至於說請專家來這裡做手術,那更不現實。
「手術依然能做,但成活的概率很低。」
趙勝說道。
這話一出,小伙王浩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中年女人更是眼前發黑。
她無法接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以後成為一個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