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也不能踩著為父上位啊
榮妄心底的戾氣和怒火,似殘冬檐角最後一滴霜露,忽逢初春暖陽傾灑,奇蹟般的消融了。
他什麼都沒說,但裴桑枝懂他。
對,就是懂他。
他要收回那句「裴桑枝有資格做他的盟友。」
不只是有資格,而是會成為最合乎他心意,最默契的盟友。
悄無聲息間,榮妄緊皺的眉頭被撫平,好看的丹鳳眼笑著眯起來,艷麗又清爽。
「裴四姑娘涉獵如此廣博,倒教洒家頗感意外。」
「經歷諸多磨難滄桑,裴四姑娘依然能長成如今這般模樣,其心志之堅毅令人嘆服。倘非幼年流落在外,不明身世,而今必是冠絕上京的瓊琚玉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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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順全順勢搭腔,為榮妄和裴桑枝助陣。
國公爺和裴四姑娘之間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裴桑枝規規矩矩道:「都是為了活下去。」
李順全一本正經:「裴侯爺好福氣,有如此孝順的女兒。真真是應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璞玉蒙塵,不掩其光。明珠不管隱在何處,都是明珠。」
「裴四姑娘這般貼心,裴侯爺還不快些應了。」
永寧侯慪的險些吐出口老血,:「好,那便如小李公公所言。」
裴明珠臉色煞白,都快要把自己的手心摳爛了。
這個閹貨,就是在刻意羞辱她。
她的出身即便再不堪,也比一個淨了身的殘缺閹狗強。
連個男人都不算的東西,憑何內涵她!
李順全的眼神精準的落在了裴明珠身上:「那位便是府里原本的明珠嗎?」
接連遭受打擊的裴明珠,此刻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翻湧的鬱結之氣,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竟不顧尊卑地脫口而出:「臣女曾在陛下與皇后娘娘所設的宮宴上獻藝,當日,正是公公您親手將御賜之物交到臣女手中!」
李順全心中暗嘆,終究是年輕氣盛,未經世事磋磨,到底沉不住氣。
敵不過那位長在鄉野的裴桑枝。
或許,國公爺心想事成的日子不遠了。
「洒家不記得了。」李順全淡聲道:「宮中每逢佳節吉日,必設盛宴以慶。宴席之上,常有王公貴胄家的閨閣千金及青年才俊獻藝助興。或撫琴作畫,或吟詩起舞,各呈意氣風流。陛下與皇后娘娘觀之欣悅,每每皆會賞賜,從無遺漏。」
「從洒家手上送出的宮宴賞賜,怕是成百上千了。」
言下之意,你算哪兒根蔥,配讓他這個御前第二大太監銘記於心。
他爬到這個位子,不是為了讓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嗆聲頂撞的,若連這點體面都保不住,索性去做灑掃太監吧!
「明珠姑娘這性子,倒是傲氣的很。」
這下,裴明珠的臉已經是簡簡單單的煞白了,而是徹徹底底的綠了。
「春草,不得無禮!」永寧侯眼前一黑又一黑,沉聲厲喝。
李順全反問:「春草?」
「這名字倒是恰如其分。」
連日的奔波,一再的打擊,裴明珠終於扛不住了。
眾目睽睽之下,暈倒在地。
李順全唏噓:「性子傲,身子骨兒卻差了些。」
「洒家先回宮復命了,」
隨後,側頭看向榮妄,「能否勞煩國公爺送奴才一段路?」
榮妄:「小李公公,請。」
永寧侯府外。
「奴才適才於裴侯爺面前斗膽多言,還望國公爺恕罪。」
李順全是在為撒的那句謊而告罪。
榮國公怎麼可能會看在令裴大郎君的情面上,溫言相勸陛下,輕饒了永寧侯。
榮妄笑道:「畏則不敢肆而德以成,無畏則從其所欲而及於禍。」
「我懂此道理。」
「所以,我還得向小李公公道一句謝。」
捧殺!
永寧侯越自以為是,無所敬畏,那離自取滅亡也是真的不遠了。
他又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人。
李順全:「國公爺不怪罪奴才擅作主張便好。」
「奴才這就先回宮復命了。」
送走了李順全,無涯喃喃自語,「這就見完了?」
「這就眉開眼笑歡喜上了?」
如果他沒有瞎,沒有聾的話,國公爺除了嘴了永寧侯幾句,什麼都沒做吧。
至於裴四姑娘,低眉順眼的跪在人堆里,基本沒抬頭,不仔細找,根本找不見人。
老天奶啊,國公爺到底是惦記裴四姑娘還是永寧侯啊!
傳聞中的,不見面想的慌,見了面就吵的慌?
無涯那誇張的表情簡直像在臉上開起了戲台子。
榮妄和無花即便想裝瞎子,也被他這通擠眉弄眼鬧得不得不瞧上兩眼。
無涯的表情過於豐富,榮妄和無花想裝作看不見都難。
「你又在腦補什麼要命的畫面了?」榮妄抬腳,輕踢了無涯一腳。
無涯語不驚人死不休:「要不把永寧侯納進府吧。反正,他慣愛汲汲營營、見風使舵,想來不會錯過這個攀高枝兒的機會。」
榮妄:……
無花:……
好嚇人。
「無花,以後你但凡打坐誦經,別忘了帶著無涯一起。」
無花敬謝不敏:「國公爺,屬下怕他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玷污了佛經。」
榮妄:「念道經也行。」
……
永寧侯吩咐莊氏照看驚懼過度而昏迷不醒的裴明珠。
隨後,便轉頭看著裴桑枝道:「你跟為父來。」
裴臨允呲牙咧嘴,對著裴桑枝,一字一頓無聲說:「你完了!」
裴桑枝回以一笑,神情里不見一絲驚慌。
折蘭院。
永寧侯沉著臉,眼眸里寒光乍現:「你在榮國公和小李公公面前胡說八道什麼!」
裴桑枝嘴角上揚:「父親,不是胡說八道,是在投榮國公所好。」
「女兒時刻不敢忘父親的諄諄教導。」
「結果如父親所見,成效很顯著。」
「最起碼,榮國公誇讚了女兒,記住了女兒之名。」
「這偌大上京城裡,除我之外,可還有哪家千金能博得榮國公兩分好臉色?」
「就像父親說的,萬一,榮國公真的眼瞎了呢。」
永寧侯一噎。
火氣再一次梗在了喉間。
這……
聽起來很有道理,他無言以對。
「話不能這麼說……」永寧侯抿了抿唇,「你也不能踩著為父上位啊。」
裴桑枝畫起了大餅:「父親,做人啊,眼光要放長遠,不能局限於眼下的一畝三分地。」
「待他日,若女兒有幸高攀榮國府,得掌中饋之位,父親還愁沒有潑天的富貴不成?」
「父親不是說過,只要桑枝肯上進,您就是把那張老臉豁出去也無妨。」
「勢不如人之際,忍氣吞聲又如何,你我要的是利益,不是不值錢的臉面和一時吐氣。」
「春草妹妹逞口舌之快了,結果呢?」
永寧侯腦子糊塗了。
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若是榮妄和裴余時在此,定要痛訴裴桑枝。
好傢夥,通吃啊!
一吃吃三家。
「桑枝,有駙馬爺給你撐腰造勢,也不是非人丁稀薄榮國公府不可。」永寧侯艱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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