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且隨酒去
入了座後,歐陽鋒顯得異常熱情,看向黃老邪,一燈,洪七三人笑道:
「藥兄,段兄,七兄,咱哥兒幾個在華山一別,多年沒會了,今天做兄弟的怎麼也要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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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也不顧這桌的主角牛頂天還說沒說話,直接自個兒斟滿一杯酒,舉向三人,道:
「我當年的功夫就不及三位,現今拋荒了多年,肯定還是不及,咱哥四個如今久別重逢,弟弟我先干為敬!」
說罷,陰翳的眸子隱晦朝牛頂天瞟去一眼,隨後,直接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細細回味一番,又朝牛頂天哈哈一笑,贊道:「牛教主,好酒!」
見狀,黃老邪,一燈,洪七三人相視一眼,齊齊感到詫異,這老毒物可從來沒有如此謙遜過。
許是因為惡人也忌憚惡人的原因,他對黃老邪這位亦正亦邪的主,向來是稱兄道弟,從未招惹過。
對一燈則是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能坑一把是一把,該下手時就下手,逮著機會絕不心慈手軟。
但是對洪七這位乞丐頭,就一點也不遮掩了,張口閉口稱呼洪老叫花且不說,見面時的態度也只有一個,就是我瞧不起你。
因此,對於歐陽鋒的突然獻殷勤,洪七饒是大度,也知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安好心。
於是打開腰間的酒葫蘆,眯著一隻眼往裡瞧了瞧,又使勁搖了幾下,只當做沒看見。
一燈見此笑了笑,又見牛頂天只是坐在對面笑吟吟地瞧著,他緩緩端起茶碗回敬,笑呵呵的說道:
「貧僧既已入了空門,也不便再飲酒,只能以茶代酒回敬歐陽兄了。」
黃老邪眼眸微閃,端起酒杯淡淡笑道:「峰兄過謙了,天下武學之士,誰不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的武功是銖兩悉稱,功力悉敵。」
「你在西域這許多年,又練了些什麼利害功夫,過兩天論武的時候就顯點出來瞧瞧吧。」
說完,便一飲而盡。
一燈搖頭笑笑,也將手裡茶水幹了。
見這場面,牛頂天笑吟吟地摩挲起著手裡酒杯,眸中意味莫明。
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畢竟是多年的老交情。
他若不是跟一燈相識,又跟黃老邪多了一層關係,今天真要殺歐陽鋒時,對方只要賣慘求助,幾人定會站出來相阻。
黃老邪且不說,如果爭強多年的老對手突然服軟求他,他出手相助已是必然。
而一燈本就心善,雖然知曉歐陽鋒對他懷有惡意,但他活了這些年除了救人還真就未殺過人。在對方有性命之虞時,定不會袖手旁觀。
洪七雖和歐陽鋒雖有些口舌面子爭端,可以他的性格,對方生死關頭開口相求的話,他無疑也會出手。
這滿滿的求生欲……不過當真狡猾之極,借勢借得溜溜的。
牛頂天默默想道。
黃老邪一燈兩人各自放下酒杯與茶碗後,見洪七仍是裝模作樣的不搭理,歐陽鋒臉色不禁微沉。
但他素知洪七性情剛烈,行事堅毅,自己若真給他甩臉色,今天恐怕就要事與願違了。
又見牛頂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歐陽鋒眸光微閃,旋即朗聲笑道:
「當年我得知牛教主廢了七兄武功後,倒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話說的聲有些大,周圍的幾桌上,難免有人頓住手中杯筷,朝這邊傾耳聽了過來。
歐陽鋒見狀,繼續笑道:
「一方面是欽佩牛教主的武功實力,要知道當年除了重陽真人,我們哥四個連斗幾天幾夜誰也沒勝過誰。因此,在得知有牛教主這樣的青年高手後,真恨不得趕往中原與之相交。」
說到這時,洪七的臉色已經微沉,牛頂天見此,戲謔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朝歐陽鋒看了過去。
歐陽鋒臉上也不見尷尬,心道反正與這姓牛的也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又不是說給他聽的。
於是繼續說道:「另一方面,我與七兄相交多年,雖常有口舌上的爭執,但大家都是心直口快的性情中人,真情自然尚在。對這等不幸之事,我自然也是扼腕嘆息,哪還敢再有結交牛教主的心思?」
「不過好在今日早間聽得人說,七兄的功力已經恢復,我這糾結的心也能放下了。」
「不知七兄現在傷勢如何了?可是已經好透?若沒好透的話,兄弟我從西域倒帶來不少療傷的靈藥,七兄且拿去試試看。」
說完後,歐陽鋒神色無異,做關心狀看向洪七。
他倒不是真要這老乞丐信了他的話,只想在人群面前揭開傷疤挑起刺,勾起這老叫花對牛頂天的怨念。
能夠縱橫西域幾十年,他「西毒」歐陽鋒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功和用毒。
聞言,洪七如何不知歐陽鋒用意,如此當著眾人面揭他痛處,本欲發作,但終究顧及著場合,旋即抬頭嘿嘿笑道:
「老叫花可當不得老毒物稱呼七兄,還是洪老叫花幾個字聽著習慣。至於靈藥,您留著自己吃吧,老叫花還想多活幾年。」
「阿彌陀佛。」
一燈突然插嘴念了聲佛號。
沉吟片刻後,目光看向牛頂天與洪七,正色說道:
「貧僧對於當年那段恩怨也算知曉一些,其間細節便不多問了。」
「七兄雖然為人正直,行俠仗義,但說到底有些滑稽玩世,我與藥兄都知他就有天大的事情,也只是讓屬下丐幫中人自行料理,很難不被蒙蔽。」
「我亦知牛居士並非真正毒辣之人,當年不過舞象之年,難免有些年輕氣盛,又加之心系愛人,這才造成了衝突。」
「不過好在七兄洪福,如今武功不但盡數恢復,更是因禍得福又進一步。因此,貧僧厚顏在此做個中間人,想讓二位握手言和。」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這番話說得異常懇切,說完後,一燈一臉期待地看著牛頂天與洪七。
他大抵明白歐陽鋒用意,但即使沒有對方挑刺,他也打算在近期擇機說出此事。
且不說一個是他多年老友,一個如今跟他有了親事,就僅憑兩人現今的身份,若是心裡一直卡著這根刺,往後兩派的門下弟子,少不了要經常廝殺爭鬥。
如此局面,非他心中所願。
聽了一燈的話,黃老邪也不禁緩緩頷首,贊同道:
「段兄說得沒錯,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今日能坐在一桌飲酒,也不能浪費了這桌上好的仙人醉。不妨就一醉泯恩仇,且讓過往恩怨隨酒去吧。」
見這情況,歐陽鋒心裡不禁暗恨,但也不敢當面惡了兩位「老友」,心思一轉,頓時有了見縫插針之意,於是忙接過話頭笑道:
「段兄藥兄所言有理,今日是牛教主大喜之日,不能讓些晦事衝撞了喜氣。牛教主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與舍侄一般見識,我自是感激不盡的。」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眸中似有些猶豫,隨後果斷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錦盒。
緩緩打開盒蓋後,眾人就見盒內錦緞上放著一顆鴿蛋大小的黃色圓球,顏色沉暗,似是丹藥。
歐陽鋒指著錦盒,對牛頂天笑道:「這顆『通犀地龍丸』出自西域異獸之體,並且經我配以特殊藥材制煉過,佩在身上,可以百毒不侵,普天下僅此一顆而已。」
「我本是想留它傳給將來的侄媳,今天便也當作賠禮贈於牛教主吧,牛教主不妨也讓舍侄出來敬上一杯酒,以作歉意。」
說著,歐陽鋒將錦盒遞到牛頂天面前。
如此,因他也怕牛頂天白收幾箱財寶,回頭翻臉不認人。
眼下只能乘著機會先把兒子弄到手,回頭只要混在兩位「好友」身邊,多少也能牛頂天顧忌一些。
「果然還是留著歐陽克更划算些,若是利用得當,好處源源不斷啊。」牛頂天見狀,心裡不由想道。
他能留著歐陽克,主要還是為了牽制歐陽鋒。
有這樣一位大宗師高手在,如果哪天想要使喚了,只需在歐陽克的身上費些功夫即可,這可比殺了對方要划算。
只是那六陽神功也只能等到以後再細細合計了。
想到這,牛頂天笑呵呵地接過錦盒,遞給身旁的焚天。
「歐陽先生心意,牛某就卻之不恭了。還得麻煩副教主跑一躺,去將歐陽公子請過來。」
說罷,給焚天使了個眼色,焚天會意,拿著錦盒退出了酒席。
隨後,牛頂天看向一燈道:「能得一燈大師調和,小子感激不盡,洪幫主今晚能不計前嫌應邀前來,也是給牛某面子。」
遂又端起酒杯朝洪七道:「當年牛某確實年輕氣盛,若能心平氣和解說幾句,也許不至於最後拳腳相向。」
「不管前因誰是誰非,我為當初之舉向洪幫主說聲抱歉。」
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既然一燈大師和老岳父都發話了,再磨磨唧唧的,只會落了臉面,不管洪七心中如何想,牛頂天覺得自己姿態到位就行了。
更何況吃虧的不是自己,如今無緣無故的殺也殺不得,他也不想讓個大宗師天天記恨自己。
而且關於洪七功力是為何恢復,牛頂天也有些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至少他自己是沒這本事。
洪七眼中有些複雜。
說沒恨,是假,但真去恨的話,也恨不起來。他可以容許別人記恨自己,卻很難容許自己去記恨別人。
這便是他的性格。
說起來,往年裡以德報怨之事洪七也未少做過,若真是個記仇之人,他也不會在被歐陽鋒針對傷害無數次後,臨死前還能與對方一笑泯恩仇。
「要說抱歉的,也該是我老叫花才是。」洪七沉默片刻後,緩緩搖頭苦笑。
「段兄說的沒錯,老叫花滑稽玩世,貪閒好吃,不管大小事物向來懶得插手。」
「若非如此,這些年也不會讓丐幫生出一些為非作歹之徒,下面有些弟子的所作所為,也不會讓老叫花羞於啟齒。」
「是我丐幫愧對江南七俠,愧對當初的劉舵主!老叫花在這賠個不是!」
說罷,洪七面色愧疚,端起酒杯朝牛頂天遙遙一敬,隨後一飲而盡。
「好!七兄好胸襟!」
歐陽鋒見狀,眼眸微閃,不等一燈與黃老說話,迅速撫掌稱讚。
只是這話細細品味下來,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洪七知他有意挖苦,斜眼也不搭理,自斟一杯酒,與黃老邪對飲了起來。
「歐陽先生今天倒是破費了,」牛頂天笑著解圍道,
對於這位出手大方的主,多少還得照顧照顧其臉面。有來有往,以後才能發財。
說著,牛頂天又端起酒杯,舉向歐陽鋒,笑吟吟說道:
「我敬歐陽先生一杯,以後若有空閒,還得常來九宮山上坐坐才是。」
「我幹了!歐陽先生隨意!」
「嗞~」
在歐陽鋒隱隱的憋屈目光中,牛頂天痛快地一飲而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