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四)
平兒,在你看到此信時乾娘已經離開亦或不在人世了,無需再來尋我下落。
乾娘有愧於你,當年乾娘承諾過要待你如親子。可隨著你長大,乾娘便愈加害怕被感情左右,怕沉溺在溫情的日常中,從而斷了報仇的念頭,血仇不得不報!
命運皆為定數,以平兒聰慧之資,去讀四書五經……學琴棋書畫也是大材小用。乾娘其實早已發現你在竹林練功,但乾娘不想干涉你的成長,念書也好,練武也罷,平兒註定卓爾不群。只不過付劍平,可知你父親為何予你劍平為名?我猜他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如今乾娘已不在你身邊,無法照顧指點你了。以你脾性想必不會甘於當一名鄉野村夫,但切要記住,江湖險惡人心叵測,萬事多留個心眼。
關於你的身世,乾娘只知世上僅有那人了解,若你已做好準備,可去朝東城邊觀雲崖尋一人……
「咳咳……咳……」付劍平突然一陣咳嗽,血腥味從喉嚨湧出,信上落下了幾滴血紅,他仰頭快速下咽,抑制住體內呼之欲出的血液。
自從他練功後便時常咳血,乾娘不明所以,去給大夫檢查也查不出異樣。可劍平卻未感不適,當它是個小病吧,看這駭人的出血量又覺得非同小可。
只好按乾娘所說,常去藥店備以活血藥,一發病便煎藥服用。
冬風凜冽,湖面覆霜,周遭已荒草叢生。付劍平也無心打理,只是注視著湖邊的石凳,偶爾會陷入過往……
乾娘仿佛仍坐在石凳上,吹著笛子,悠長的笛聲縈繞在湖畔,又似隨著裊裊炊煙飄向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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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劍平四歲起跟著乾娘已有十年了,對生父母毫無記憶。劍平腦海中只有些許片段,幼年時期常常揪著一個白髮女人的裙擺,隨在身後……後來這個身影變成了乾娘。
數月前,劍平醒來時已無乾娘蹤影,唯一留下的只有這一紙書信。他不知昏迷了多久,背後的刀傷不過數十日已全然癒合。
可他卻囚於無所適從的迷茫中……
自己是那麼不堪一擊……
是那麼地渺小……
廢物!只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什麼大俠……什麼除暴安良……都是笑話!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弱者!不過是逞能!
付劍平這般渾渾噩噩度日,每日僅以打獵摘果充飢,直到數月後,有一日回暗花村想賣些毛皮……
「劍平?!」
「大夥快過來!劍平還好著哩!」
付劍平被認出,街上眾人忽然圍了過來。
「那天就是這位少俠把賊人引走的!厲害得很嘞!」
「說書的說你光靠丟石頭都把賊人打跑了呢,我們還不信」
「大家不見你回來,還惋惜你這小英雄」
「那天要不是劍平,我娶老婆的錢都要被搶去了!」
「謝謝小兄弟!」
「謝謝……」眾人的感謝不絕於耳,長街的木工,村尾的陶匠,集市的肉販……
劍平看著這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心中涌過一陣暖流,眼淚奪眶而出止不住地落下……
「大家……」原來,這一切的意義就在於此……
俠者,義也。
後來劍平從酒館掌柜那得知,乾娘離開時留下了一錠銀子,想讓酒館掌柜收劍平為義子,如果劍平不想涉入江湖的話……這筆銀子便可此生無憂,還能用於開店做生意,討個老婆。
「無論讓我選幾次,我都不會選擇安居樂俗的未來」付劍平難以想像那種安逸無趣的生活,只願倒在兵刃下死去!
他仍要去尋乾娘下落,去解自己的身世之謎,偌大江湖,還未闖蕩怎知自己幾斤幾兩?
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
劍平抹掉信上血漬,將信收起,走向屋側灶台,準備煎藥服用。劍平與乾娘一直生活在這湖邊木屋,屋內有兩間,大間是乾娘所居,小間則是劍平所居。均有一床一桌一凳,除此之外便無擺設,此處離暗花村也不過幾里路程。
關於乾娘的下落,劍平在周邊城村打聽無果。眼下只好去往信中提及的朝東城邊觀雲崖求解自己的身世,為此到附近春歸城驛站買了份地圖。
此時此刻……
驛站外,劍平攤開地圖,向車夫問道:「師傅,請問從這到朝東城需多少時日?」食指從暗花村劃向朝東城。
「若是搭乘馬車前去,輾轉三城六村,至少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到達朝東城」車夫回道。
「那我騎馬直往朝東城需要幾日?」
「不出五日」
劍平心中先是一喜,又立馬變成一聲嘆息……劍平不會騎馬!現要麼去習騎術,要麼坐上半個月馬車。
春歸城驛站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人群熙熙攘攘擠過付劍平身邊……
「還是去學騎術吧……」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林驚風被人聲吵醒,卻無力睜開雙眼,使勁張了張嘴,可身體均無知覺。
「驚風已療養數月,早已痊癒了罷?是不是……」右邊一人說話聲音沙啞。
「掌門施的閉穴返生術,就算他傷好了也無法動彈」左邊那人打斷道,底氣渾厚。
「傷好不好,絕塵劍丟失他也逃不了干係」右邊憤憤道。
「能把驚風傷成這樣的高手,若絕塵劍在你手,你能保住?」左邊提高聲音,問道。
「我?我便是死也要護住絕塵劍!待掌門追查回來,讓驚風卸任大師兄一職罷!」右邊那人越說聲音越大,說完便奪門而去。
左邊那人在房間內徘徊片刻,長嘆一口氣便也離開房間。
林驚風聽出說話這二人均是風影劍派長老。
左邊那位是擎風宗的李長老,曾為林驚風師傅,十分欣賞林驚風。
而右邊那位則是追影宗的趙長老,因看不慣掌門偏心林驚風,處處排擠。
林驚風回想那天雨夜,雨聲、雷聲、絕塵劍的輕盈感、樂溟的氣息、歷歷在目。
忽然腦子裡浮出一個輕巧的身影,那是她穿過身邊時的畫面,苦凝秋?她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