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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尊重他的選擇

  朱祐樘班師回朝了。

  祭天結束,草原上也沒有什麼殘局需要他來打掃,而他還能在回朝途中,再多走一些草原的區域,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滿足。

  當他帶兵撤回威寧海時,王守仁已率部在等候他。

  本來王守仁以為能直接見到張周,卻未曾並未見到張周。

  「王卿家,此行朕雖是不虛,卻也並未親身參與到草原的平靖之戰中,朕到底是有些失望的。」朱祐樘當著王守仁的面,也表達了自己的失落。

  王守仁道:「臣有一事不解。」

  朱祐樘問道:「你有何不解?」

  王守仁如實道:「臣不明白,為何蔡國公未能與陛下您一同來此,是否草原上還有戰事未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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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王守仁的謹慎,也能感覺到皇帝跟張周之間,似乎在戰後,會有一些怪異的情緒在蔓延。

  比如說皇帝在得知梭梭河一戰取勝之後,還非要到官山去祭天,就好像是衝著張周去的。

  再或者是,張周明知道此時皇帝非常想見他,卻執意要改道往宣府的方向去,這一切似乎都出乎王守仁的預料,但以王守仁的思維再去琢磨一下,這大概就是一種功高蓋主的表現。

  皇帝沒有想直接下張周的軍權,但卻是想跟張周一起回京,等於是不給張周繼續執掌軍權的機會。

  而張周則繼續帶兵東進……好像張周也不甘心完全把事情交給唐寅等人,而繼續回京師當個閒散之人。

  朱祐樘笑道:「草原上那麼多事,只是一戰的勝利,還不足以改變一切,秉寬會帶兵回宣府。王卿家,有關大同本地兵馬有功將士的名冊,你也幫著去整理一下,回頭匯報給我。」

  ……

  ……

  當晚。

  朱祐樘就歇宿在威寧海。

  入夜之後,朱祐樘在帳篷中,看著掛起來的地圖,他也在研究草原上的形勢。

  「父皇……」

  一個不高的小姑娘出現在帳篷內,正是之前去往貓兒莊,沒有跟老父親一起往官山去的朱秀榮。

  朱祐樘笑道:「秀榮,過來,讓朕看看。」

  見到女兒的朱祐樘,臉上帶著慈父的笑容。

  朱秀榮走過去,坐在朱祐樘的腿上,朱祐樘指著地圖道:「你看,現在北邊的山川河流,還有偌大的草原,如今都已是大明的領土,朕準備如你張先生所說的,在這裡設立都護府和衛所,以後草原不能再有外族崛起,以後這都是大明自己的領地。」

  「挺好。」

  朱秀榮道,「可為什麼張先生不與您一起回來呢?」

  朱祐樘一時不由苦笑。

  他道:「秀榮,你這問題,是別人讓你問的嗎?」

  「沒有。」朱秀榮眼神中透出些許異樣的神彩,道,「兒臣只是好奇,如果張先生不回來,而是往別處去,是有什麼事,非要由他自己去完成嗎?」

  朱祐樘嘆道:「其實有關你張先生眼下做的事,他並未與我商議過,但朕能理解他,畢竟草原是他平定的,接下來有什麼計劃,也不必事事與朕說。」

  朱秀榮道:「那以後張先生是回京師,還是留在西北呢?」

  「當然是回京師。」朱祐樘道,「你為何突然這麼問?」

  朱秀榮臉上帶著幾分慧黠的笑容,卻是沒有再回答。

  朱祐樘似乎也被女兒的問題所觸動,示意讓女兒先到一旁坐下,而他則坐在案桌前,看著地圖,時而沉思,時而又在望著帳篷的帘子,許久之後才道:「難道朕不該讓秉寬回京嗎?」

  這個問題,好似是在問自己,也好像是在問朱秀榮。

  朱秀榮道:「兒臣認為,若是父皇把張先生逼得太緊,他會覺得父皇是懷疑他的功勳,畢竟很多人都會認為,他的功勞已堪比古今的任何一位名帥,就算是當年的冠軍侯也未必能與他相比。」

  「這倒是。」朱祐樘輕嘆口氣,「可是留他在西北,他又能做什麼?這西北,還需要他來維持嗎?留在京師,幫朕改變朝政,難道不好嗎?」

  朱秀榮笑著問道:「那父皇知道張先生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嗎?」

  「他……」


  朱祐樘想了想,搖搖頭。

  這點,他還真不知道。

  朱秀榮笑道:「以兒臣所知,張先生是道家出身,想來他對道家事非常熱衷,如果父皇能賞賜個名山大川給他,讓他去那裡修行,將來或許他會成為神仙也說不定。」

  朱祐樘聽完之後,不由笑道:「傻孩子,你在說什麼?這怎可能是秉寬的人生目標。」

  朱秀榮道:「但我就怕,父皇現在給不了他滿足,他已經位極人臣,得到您的絕對信任,朝中那麼多人對他有意見,哪怕是將來他把持朝政,對他而言也是沒什麼意思的。兒臣便想,若設身處地,是兒臣在他的位子上,大概會……一走了之吧。」

  「你說什麼?」

  朱祐樘顯然沒想過這麼深刻的問題,但被女兒這麼一說,似乎他真的被點透了。

  朱秀榮道:「兒臣是說,父皇給不了他想要的,他就會離開,去追求他想要的。父皇想想,是不是這麼個道理呢?」

  「他……」

  朱祐樘站起身來,人呆立在那,似乎整個人都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父皇,兒臣聽說,皇兄還給您上奏了。」朱秀榮笑眯眯道,「父皇要不看看?」

  「什麼時候的事?」

  朱祐樘不由皺眉。

  這時候,怎麼還有個兒子跑出來添亂呢?

  隨即朱祐樘高聲喝一句:「來人。」

  楊鵬急忙進到帳篷內。

  朱祐樘厲聲道:「朕問你,太子最近有什麼動靜?可是有過什麼上奏的奏疏?」

  「這……」楊鵬顯得很為難,他不知道皇帝從哪聽來這消息,顯然他不覺得這小公主能整么蛾子,他道,「的確是有。太子寫了一份上奏……」

  「拿來!」

  朱祐樘暴喝一聲。

  隨即楊鵬趕緊回去,讓人去翻找朱厚照的上奏。

  ……

  ……

  中軍大帳內。

  夜色迷茫,而朱祐樘當天是睡不著覺了。

  他看了兒子所寫的奏疏,看到兒子滿腹的牢騷,甚至對他這個父親也很不尊敬,甚至提出要去征服地球,還要出去闖蕩……再加上女兒所說的,張周可能去追尋其心中理想,讓這個當皇帝的,心中很不是個滋味。

  「平了草原,難道朕不但要失去最信任的大臣,連這個兒子,也保不住了嗎?」

  朱祐樘神色多少帶著一些失落。

  朱秀榮道:「父皇不要擔心,其實皇兄只是隨便說說,或許過一段日子,他就想開了。」

  朱祐樘望著女兒,道:「秀榮,你說話怎跟個大孩子一樣,好像……什麼事都知道?」

  「沒……沒有。」

  朱秀榮道,「兒臣只是有感而發,皇兄這個人,平時小肚雞腸的,但他的心不壞,有什麼好東西也記得給我留著,且遇到事情也會替兒臣承擔,就是他太過於爭強好勝,且他一心想在軍政上有所成就。他不善於文治,但對於武功的事,卻非常在意。」

  「這不好。」

  朱祐樘道,「不像朕。」

  朱秀榮笑了笑道:「難道父皇像皇爺爺嗎?」

  「這……」

  朱祐樘被問得很尷尬。

  當初成化帝也是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兒子,認為父子倆不像,但最後還是他登基,並且取得不錯的成就,至少現在他可以對自己的列祖列宗說,自己沒有辜負朱家的血統。

  但問題就在於……他希望兒子將來能守成,而不是讓兒子去進取。

  如此一來,好像朱厚照的性格,就不符合一個明君標準,就成為他這個當父親最為擔憂的。

  如果只是一個太子,沒別的兒子了,他或許也沒那麼多顧慮,畢竟行不行都得這個兒子上,但現在……

  兒子多了,就會有比較。

  雖然現在小兒子還在孩提,但也已經會說話了,至少很討喜。

  朱秀榮道:「父皇,兒臣問您,若是張先生真的要走,去遊歷四海,您會讓他走嗎?」

  朱祐樘搖頭道:「秉寬不會的。」


  「兒臣是做假設,父皇應該想想這件事了。」朱秀榮道,「以兒臣設身處地去想張先生的境遇,要是他真的想走,就怕您攔不住。與其如此,兒臣認為,還不如讓他走。」

  朱祐樘道:「他又並非是隻身一人,還有他的家眷,你以為是當個苦行僧,一個人說走就走嗎?」

  朱秀榮問道:「所以父皇是準備以張先生的家人,來脅迫他留在京師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朱祐樘厲聲道,「為父豈會強人所難?但朕也認為,秉寬現在使命尚未完成,還沒到他走的時候。行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朕還有事情要想。明天就動身回京。」

  ……

  ……

  朱秀榮離開之後。

  朱祐樘遲遲沒睡著,他幾次把楊鵬叫進來,問是否有張周派人傳來的戰報。

  但每次都失望,因為張周現在近乎是處於失聯狀態。

  若是在草原平定之前,朱祐樘完全是不用去考慮這件事的,因為君臣之間是有共同的約定,也有共同的目標,君臣二人會非常信任,彼此都是在為這個目標而奮鬥。

  但在此時……草原已不再是大明的大患,平定草原也不用什麼幾年十幾年的,或許幾個月,一年之內就能完成。

  甚至以後不去平定,只需要派兵去接收土地,在草原上修建一些土城就行,甚至還可以把很多草原部族收編過來,讓他們當大明的子民,不讓他們留有兵馬便是。

  但就是這樣……

  才讓朱祐樘覺得,自己好像也失去了人生目標。

  他睡不著,從帳篷內走出來,隨即讓人去把謝遷給叫來,似乎在這種時候,只有謝遷這種「老江湖」,才有資格為他答疑解惑。

  「謝先生,朕先前跟秀榮說了幾句,就是朕的女兒,她與朕說,秉寬的志向或不在朝堂,如今他幫朕平定草原之後,將來很可能是想遊歷四海,做個出塵之人。」朱祐樘道。

  謝遷點點頭道:「這倒很像是他的性格。」

  「連你也這麼認為?」朱祐樘很驚訝。

  謝遷反問道:「那陛下覺得,他一心是想留在朝中為官嗎?」

  朱祐樘被問得一怔,隨即道:「從入朝第一天,朕便覺得,秉寬與別人不一樣。」

  「是啊。」謝遷笑道,「他入朝之後,看似是在與人爭,但其實並沒有直面去爭。到他位列兵部尚書之後,仍舊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甚至朝中月余都見不到他的人,去一趟濱海城就是幾個月,經常不回京師……」

  朱祐樘想到這裡,也不由被謝遷的情緒所帶動。

  朱祐樘道:「所以說,秉寬從入朝第一天,就只是想幫朕完成理想,並沒有為他自己著想。他並沒有打算把持朝政,也沒有去結黨營私,為朕所舉薦的人,最後都成為朝廷棟樑,卻唯獨沒有成為他的黨羽。」

  謝遷笑道:「陛下,這麼說,就有些過了。他也沒有這麼開明大度。」

  朱祐樘皺眉道:「謝先生,您覺得,朕應該怎麼對他呢?」

  這問題,也把謝遷給問住了。

  謝遷思索了半天,才說道:「回陛下,臣並不知道該怎麼做,但自古以來,當外患解除之後,這內憂就會產生,如果換做是老臣,於此等時候激流勇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您真的確定,他會選擇退出嗎?」

  「什麼?」朱祐樘好像沒明白過來。

  「臣是說,您為何不等他自己上奏,把他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呢?要是陛下覺得不放心,不妨把現在的疑惑,也讓人如實通知給他,讓他知道……原來陛下是尊重他的想法,讓他根據內心來選擇……這不好嗎?」

  謝遷顯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雖然他現在已經決定背離傳統文臣,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為那些傳統文臣著想。

  若是出現張周這個把持朝政,文治武功都近乎於九千歲的傢伙,那對大明朝來說,可是個巨大的隱患。

  他作為文臣,很多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會因為這幾年與張周的相處和和解,而改變。

  朱祐樘道:「對,朕要讓他知道,朕並無兔死狗烹的想法,也讓他知道,無論他選擇怎樣,朕都會尊重他的選擇。這才是朕與他的相處之道。謝先生,真的要感謝你,這次要不是你,不能讓朕解開心結。」

  謝遷則笑著說道:「陛下還是應該感謝小公主,是小公主的聰慧,為陛下點明這一切。老臣……也只是抒發己見,未曾對您有多大的幫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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