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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1章 出航(二十二)

  對於李斯來說,百官之首,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他最滿意的身份地位。

  繼續向上就是當皇帝了,他沒那個膽子。

  但讓他掉下去他也是萬萬不願意的。

  所以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官職,自己的利益,為此他對嬴政的屈從基本是毫無底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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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百官之首的李斯不冒頭,就別指望朝廷內部能對嬴政的焚書令發出有效的反對聲。

  聽了張良話,高漸離臉色複雜的沉默了片刻,最後忍不住對大鐵錘的話發出了附和:

  「確實……都讀狗肚子裡了!」

  雪女接過話茬繼續說道:

  「既然帝國內部無法阻止,那就只能由諸子百家親自來反抗了。」

  張良聞言只是笑笑,對此不置可否,看著眾人問道:

  「諸位覺得,該反抗?」

  「這能不反抗?」大鐵錘讓他問懵了,瞪著眼反問道,「這要是都不反抗,諸子百家乾脆自縛手腳,挨個讓帝國把頭給砍了算了!」

  張良並不介意大鐵錘的回應,淡定再問道,「那諸位覺得該怎麼反抗?」

  這一次,大家都聽出來張良另有深意,高漸離開口反問道,「子房有什麼見解?」

  「我不建議正面對抗帝國,毫無意義。」張良也不賣關子,直接說正題,「諸子百家很強大,但終究是一盤散沙,哪怕為了反抗焚書而有了同一個目標,也只是……勉強捏成一團的沙子,一碰就碎。」

  「帝國現在很虛弱,但終究沒有弱到毫無反抗能力的地步。」

  「諸子百家如果強出頭的話,只怕會成了別人手裡的刀。」

  焚書令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瘋狂行為,但除了嬴政和帝國以外,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反對。

  恰恰相反的是,有很多反秦勢力會樂見其成。

  他們才不在乎這些『知識』,他們要的是推翻帝國,或攫取,或奪回權力。

  如果無法從帝國手中奪走權力,『知識』被掌握在手裡對他們來說都沒什麼意義。

  相反,只要能推翻帝國,在殘骸之上建立屬於他們的新秩序,焚書帶來的影響他們大可以再想辦法解決。

  在這個基礎上,嬴政執意焚書只會動搖帝國的統治,對他們來說根本是天大的好事。

  換言之,現在真正著急的只有諸子百家。

  這些書是他們的先輩以及他們本身一點一點,耗費幾百年慢慢積攢出來的智慧與思想的結晶,要是被一朝焚盡——不少人估計更樂意燒自己。


  看著若有所思的高漸離等人,張良笑笑,繼續說道,「帝國的刀鋒即將加身,如果不方面正面反抗,不如試著躲一躲。」

  「皇帝要焚書,我們就儘量藏嘛。」

  「天大地大,總不至於連點書都容不下。」

  天明撓撓頭,開口道,「聽起來是不錯,不過……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作為一個丈育,天明對書的認知太少,只能從邏輯上判斷張良的建議沒毛病。

  就相當於有人要搶自己的東西,對方很強不好反抗,那就只能把東西藏好。

  千日防賊固然不可取,但嬴政現在要做的賊估計也不容易。

  高漸離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卻是面色複雜,似乎對此有所顧慮。

  把書藏起來,聽起來是件很簡單的事,但實際上……並不容易。

  哪怕是竹簡這種相對比較牢固穩定的載體,保存起來都需要定期保養,避免蟲吃鼠啃,受潮損壞。

  其他諸如紙張之類的載體就更不用說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報廢。

  所以,書根本不是能隨便找個地方塞起來就能藏住的。

  更不要說帝國的焚書力度究竟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如果焚書只是一輪收繳的事,那倒還好辦,短時間找個穩妥的地方藏東西總歸有辦法。

  但要是長期的拉鋸戰,就必須找足夠穩妥,確保書籍不會損壞的環境了。

  但這類環境又很難瞞過帝國——除非皇帝焚書只打算意思意思——這顯然不可能。

  總得來說,以藏書對抗焚書不是一個完全沒有可行性的計劃,但執行起來肯定很麻煩。

  而最麻煩的是,焚書令針對的是諸子百家全體,可諸子百家本身並不是一個統一的集體。

  「這件事處理起來很麻煩,我們得儘快聯絡其他諸子門派。」高漸離沒有仔細為天明解惑,只是沉聲闡述現實。

  張良此時提醒道,「聯繫諸子百家的同道是應當的,但請務必確保知情人足夠可靠。」

  「焚書之事,到現在也只有身處帝國最高層的寥寥數人知道,如果消息泄露,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此事,務必再三小心!」

  最後一句話,張良語氣格外的重。

  他說的『寥寥數人』,身份都很明確。

  除了嬴政本人,以及因為情報外泄而知道的儒家和墨家的人外,就只有身為百官之首的丞相李斯,身為帝國國師的古尋,貶謫北地的長公子扶蘇三人明確知道此事。


  除此以外,哪怕是身為皇帝寵臣的前中車府令趙高,以及右丞相馮去疾御史大夫馮劫這類數一數二的重臣都未必知道——或許有所了解,但肯定不完全。

  若是諸子百家這邊提前做出反應,然後讓帝國知道了,鍋肯定會扣到古尋頭上——當然,事實上也確實是他的鍋。

  這個鍋能給古尋帶來多大的麻煩不好說,但肯定會激化古尋和嬴政之間已經開始崩盤的矛盾關係。

  對張良來說,他倒是樂見古尋和嬴政關係惡化,但他不能主動促成這種情況。

  「這……」高漸離左右看看,躊躕一番後只能嘆道,「看來暫時還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不過得知會逍遙先生一聲。」

  按照張良的說法,他們要做的就不是小心,而是什麼都不做。

  雖然諸子百家被人提起時總是放在一起並稱,但各家各派之間的關係其實很一般,個別還有矛盾,甚至乾脆就是死敵。

  就這種關係,指望對方能幫他們保守機密消息,根本不現實。

  怕是墨家這邊知會他們,那邊帝國就知道了。

  高漸離唯一能信得過的,就是人宗掌門逍遙子,也只能知會他一人。

  張良對此並不意外,也沒有繼續指手畫腳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雪女這個時候插話問道,「小聖賢莊是否已經做出了應對?」

  張良沒有隱瞞,點了點頭,「應對焚書令的事,伏念師兄早就在做了。」

  「上次長公子扶蘇到訪時,特意提醒了伏念師兄,他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高漸離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倒沒人不識趣的問張良既然早知道為什麼現在才說。

  原因可能有很多,總之張良,或者說儒家沒有義務必須給墨家提供情報。

  人家肯現在告訴你就不錯了——要知道人家可是擔了風險的。

  「既然早有準備,此番應對嬴政的發難,不知是否有把握?」高漸離斟酌著話語,小心問道。

  張良意味複雜的笑著聳了聳肩,「如果只是應對焚書令,小聖賢莊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儒家將要面臨的問題,不在於是否能保住那些先賢經典。」

  「儒家和墨家,和農家,和大多數諸子百家都不同。」

  「小聖賢莊面對的,是一場艱難的得失抉擇。」

  有流沙的協助,儒家想要保住存書並不難。

  但如果小聖賢莊選擇在焚書令一事上向帝國妥協,甚至成為帝國推動此事的幫凶,那小聖賢莊的名聲就不用要了,連帶著儒家的風評也會降至低谷。


  身為諸子百家的一員,不反抗帝國沒問題,但不反對焚書肯定不行,尤其是最提倡教書育人的儒家。

  可要是小聖賢莊不肯妥協,不肯低頭,以那位始皇帝的性格,他們或許能保得住存書,卻大概率保不住自己了。

  高漸離等人聽明白了張良的意思,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後,還是高漸離打破了寂靜,開口問道,「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的?」

  張良搖了搖頭,笑著回道,「我此番主要是提醒諸位焚書令的事,小聖賢莊的麻煩,只能我們自己應對,誰也幫不了。」

  就像張良之前那句話說的,儒家是特殊的。

  它特殊在自身對皇權天然的傾向性。

  諸子百家中絕大多數都希冀自己能成為帝國重用的學術流派,儘管大部分都只能想想,真正能成為主流,走上朝堂的無非就是儒墨法道四家。

  而帝國如今的主控學說是法家,所以墨家道家,以及其他諸子百家都在疏遠帝國。

  它們或許不會拒絕帝國選擇它們的學說,但不會上趕著往帝國朝堂湊了——就算想,也繞不開法家。

  但儒家不同。

  在天底下只有一個政權的情況下,不管它是否選擇了儒家,儒家都要選擇它。

  儒家有太多的學說理念要求儒生這麼做,他們也習慣於這麼做。

  這最終導致了儒家面臨了和其他門派截然不同的困境。

  墨家也好,農家也好,它們面臨的困境成因或有不同,但落到實處後,都和武力少不了關係。

  動手打架,對諸子百家中的多數來說都是常事——當然,對手是帝國的情況就比較罕見了。

  但是,打誰都是打,無非就是打不過或打的過的區別。

  如果打的過,那沒什麼好說的,確保自己不失去優勢就好。

  如果打不過,那就得想辦法增強自身,或削弱對手,都辦不到的話就想辦法遊走周旋。

  墨家和農家面對帝國也不離開這些手段。

  但儒家就不一樣了,它不需要動手,更不能動手。

  動了手,就代表儒家背棄了自己的理念與學說,自己挖了自己的根。

  但要是不動手……結果似乎也差別不大。

  若是儒家派系掌握著權力,他們還可以嘗試用權力反抗權力,但偏偏他們是『在野黨』,沒有任何權力,除了一張嘴。

  進退維谷,騎虎難下……這,就是小聖賢莊面臨的真正困境。


  當然,儒家面臨的局面也不是完全沒有好的地方——它註定得挨一刀,區別只是刀刃砍在哪兒。

  但小聖賢莊可以選擇這一刀落在哪兒,而且這一刀不管落在哪兒,其實都不致命,總還能留口氣,區別只是損失哪方面的『肉』罷了。

  張良說話的語氣並不沉重,還帶著常有的笑意,但誰都能感受出他心中的戚然與落寞。

  小聖賢莊面臨的困境,讓張良不自覺地回想起了多年之前,韓非返回故國,試圖扭轉朝綱時所面臨的困境。

  聰慧機智如韓非,又拉攏了衛莊紫女等人傾力協助,在很多事上還是不得不向朝局妥協,以至於自己都陷進去。

  個人的能力,有些時候是真的沒辦法扭轉局面。

  當年的韓非面對的只是風雨飄搖的韓國朝堂尚且如此,如今的小聖賢莊將要面對的可是帝國朝廷,張良就更束手無策了。

  低落的氣氛充滿本就不大的玄武中控室,很多人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是最懵懂的天明打破了僵局——他的腦子固然變聰明了,但丈育的事實並不會為此改變,他不了儒家,也就不知道儒家已經落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三師公,你這說的不清不楚的……你們的麻煩到底是什麼?」

  「說清楚點,我們肯定能幫上忙的。」

  張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敷衍道,「現在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儒家的事……伏念師兄會處理的。」

  接著他主動轉移了話題,「天明,你欠我幾個人情了?」

  「啊?」天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眼珠上抬回憶了一下後答道,「三個。」

  「好。」張良笑著頷首道,「現在是四個了。」

  「啊?怎麼又多了?」天明一臉懵。

  他倒是不在乎欠張良幾個人情,但是這莫名其妙的往上漲也不是事啊。

  張良見狀解釋道,「青龍計劃執行那晚,是我給你指了正確的路,沒錯吧?」

  青龍計劃的事,張良本就摻和了,也給墨家提供了一定的幫助,照理是不會為此再額外要個人情。

  但是當晚他親自現身給按照原計劃去當誘餌的天明少羽二人指明了嬴政的位置,讓青龍計劃的後續進展一切順利這件事,屬於額外的幫助,而且是專門針對天明少羽的幫助。

  他也可以換種方式提醒墨家的人……當然,可能會慢一點,但影響不會很大。

  為此,再要個人情也很合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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