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走卒之路
劉備點頭朝關羽笑了笑:「雲長目光敏銳,確實,王門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那……」
關羽虛起了眼,將他那射人的眼眸遮掩起來,似乎想說什麼,但又閉口不語。
「無妨,殺意也罷,敵意也罷,總得動手才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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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心態好得很,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明日我要唬一唬他,雲長須得幫我盯著那王門。」
「唬他?」
關羽看了看劉備:「郎君要某如何行事?」
「要防他暴起傷人。」
劉備答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唬住他,他有可能當場拔刀,但如果你能鎮住他,他就有可能與我合作……」
……
第二天,王門來十里亭赴宴,關羽在劉備身後護衛,左沅以門下佐臣身份侍酒,張飛負責做飯。
王門本來帶了不少人,但見劉備擺的是確實是家宴,身邊就那幾人,便也只領了兩個親近隨從入席赴宴,其它人都在亭外等候。
而且王門完全沒計較在『馬廄』設宴這種事,甚至對左沅以女子身份擔任劉備臣佐都沒有表現出驚異。
很顯然,這是個做慣了實事的人,不講究排場禮數,而且對自身武藝很有信心。
「王兄,備有一事相求……」
席上寒暄一旬後,劉備很直接的挑明了意圖:「備既要去中山做官,自需張相關照。王兄久隨張相,想必能為備指個門路?備願資王兄以財貨,請王兄關照一二……」
這其實屬於交淺言深了,臉皮要厚到一定程度,才能在剛認識的時候就行賄,還說得這麼明。
不過,王門一來就能和劉衛談馬匹生意,顯然臉皮的厚度也是差不到哪兒去的,而且王門還是上門搞推銷……
「張相清廉,此門路王某可不敢走。」
王門搖頭,左右看了看,見確實沒外人,搖頭笑了笑:「劉縣尉不如當面向張相請教,王某可做不得主……」
「不瞞王兄,備從劉太守處得知王兄在轉讓產業,劉太守還找備借貸了錢財。有人遣備來問,王兄轉讓產業,為何要轉給劉太守?劉太守清廉無錢,卻刻意尋他買賣,莫不是為了避禍?」
張純要賣漁陽的馬匹產業,再加上中山封鎖了交通消息,劉備當然可以判斷出張純的產業多半牽扯著禍事,而且是很大的禍事。
劉備沒說假話,劉衛真的找他借過錢,但不是為了買產業,而是為了置辦奴僕。
轉讓產業的事兒也確實是左沅從劉太守那裡知道的……
王門並不知道劉衛身邊的侍女全都是劉備的人,而且王門是來搞推銷的,並不需要刻意避著人。
但劉衛也不傻,他知道張純轉讓產業肯定有什麼禍患,要不然張純瘋了才會把馬市賣了。
而且劉衛現在確實沒錢——這顯然是張純和王門沒想到的……
若是劉衛有本錢,說不定還會動點心思,但現在這生意是註定沒法談成的,總不能不花錢轉讓吧,所以劉衛確實做出了一幅「清廉如水家無餘財」的樣子,好歹落個好名聲。
劉衛可不傻,那看起來像是無能的樣子,恰恰是此時該做的樣子——對人沒威脅,自己才安全,若是暴戾如公孫瓚,那只怕也會死於太行賊之手……
只不過,所謂的『有人遣備來問』,其實是劉備自己遣的自己……
「劉縣尉……此處並無外人,不妨說得明白些,是何人遣你來問?」
王門左右看了看這『馬廄』,又看了看門外圈起來的『馬場』:「看來劉縣尉也在做馬行生意……不知是為誰操持?」
其實,在王門眼裡,劉備這個說法,多半就能對應到雒陽那幾個人身上去。
劉備其實也是這麼打算的——徵令上有舉薦人陽球的名字,劉備當然要用陽球做試探。
「王兄何必裝糊塗,備的官職是何人所舉,王兄又不是不知道……」
劉備嘆了口氣:「備也只是代人問問緣由罷了,王兄能說就說,不能說就算了。」
「……那王某便不說了。」
王門臉色變了:「不知劉縣尉還有何見教?」
這反應,那看來還真就是陽球帶來的影響。
陽球在對付張純?
難怪呢……張純多半認為自己是陽球安插在安熹的……
劉備心定了,既然是陽球的影響,那就意味著張純的生意涉及到了宦官,被陽球抓了把柄。
這也正常,大多數官員都會往宮裡孝敬,有時候並不是為了行賄,而是為了防小人。
而且陽球的行事手段劉備是知道的……
不出意外的話,張純應該是陽球的餌,不是主要目標。
「……備確實還有句勸告。」
心裡有數了,劉備開始詐唬:「王兄,我明著說吧,你也知道張相有禍……無論這禍事最後結果如何,無論顯貴們誰勝誰負,王兄你知道的事這麼多,你猜……你最終能不能活?」
王門臉色大變,猛然起身,手扶腰間佩刀。
關羽冷哼一聲,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森然目光逼視王門,手扶刀柄向前站到了劉備身側。
僅僅踏了一步,身上的威勢和壓迫感卻如實質般鋪散開來。
王門定在了半起身的姿勢,額頭見了汗。
劉備端著酒,依然慢吞吞的說著:「你猜誰才是最想要你性命的人?知道得太多,牽扯得太多,不管誰出事,王兄怕是都得先上路……」
王門瞟了一眼,卻不敢直視關羽,緩緩跪坐下來,眼裡驚疑不定:「劉縣尉此言何意啊……」
「何必明知故問呢?不過,如你我這等走卒,要如何自保,王兄心裡應該是有數的。」
劉備舉了舉酒樽,一口把酒喝下,看著王門,臉上再度帶起了笑:「劉某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現在,王兄可願收我資助,幫我在張相那裡走個門路?或者……在袁公那裡走個門路也行。」
王門緩緩伸手將桌上酒樽拿起,轉頭看向劉備:「劉縣尉,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是啊,我知道有人要我的命,所以我才請王兄幫忙啊……只是不知王兄是否也想資助一下我,讓我也幫王兄走個門路?」
劉備點頭嘆道:「這……便是我等走卒自保的路啊,王兄以為呢?」
王門低頭沉思了一陣,朝劉備說道:「劉縣尉作何打算?」
「多謝王兄相助。」
劉備起身拱手,先謝了再說:「劉某要去安熹赴任,只希望王兄讓劉某平安赴任,幫劉某向朝廷交個回傳……劉某到了安熹便當眾告假回鄉,必不讓王兄為難……」
「而王兄若想解你自己之困,便該把張相的產業轉給護烏桓校尉鄒督軍,讓鄒督軍報請朝廷重開互市。」
「此事將成為張相贈天子之財,朝廷誰都不敢攔著,這禍也就成了功勞。」
「這樣一來,張相與王兄都沒了禍根,王兄自然也就能平安無恙……王兄以為如何?」
劉備一句都沒有提袁家,卻又句句都提了袁家。
王門有袁家背景,這事可以是張純贈天子之財,也可以是袁家贈天子之財,完全取決於王門要怎麼辦這事……
但不管誰贈,王門都能平安無事,因為這事兒只要交給護烏桓校尉報請朝廷,那就不是禍了。
誰都沒了罪名,自然所有人就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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