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同的正義

  事態的發展，總是充滿驚嚇和驚喜的。

  當你把別人當做棋子使用的時候，或許下一刻，棋子就會跳起來給你一個大逼斗。

  「見過莽的，沒見過這麼莽的，聖騎士的腦袋就是鐵木做的？」看著這直接挑釁全圖的拉里.拉博爾，黎恩有點懵。

  和專案組的小夥伴們躲在街尾，看著那個對天長嘯的蛛人聖騎士。

  他甚至下意識吐槽，「聖騎士的腦袋真的是鐵做的，只會往前撞嗎」？

  黎恩的吐槽，沒有得到共鳴。

  

  沒錯，就是這樣，你問問其他人，他們是怎麼看你的。

  專案組其他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著吐糟鐵木腦袋的他。

  你，不也是這樣嗎.....不，你比他過分的多。

  至少他可沒有懟著貴族公子砍，你在碼頭區可有名的多。

  周遭的眼神黎恩也感覺到了......他直接無視，俺就是這麼雙標！

  又看了一眼，還在當街挑釁兇犯的拉里.拉博爾，黎恩嘆了口氣，選擇轉身離開。

  讓其鬧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拉博爾家族應該短期內沒時間把焦點聚焦於自己身上了。

  和沒有後台的自己不同，誰要動這個聖騎士，就要考慮一下她所在的教會和拉博爾家族。

  這個時代的聖騎士，九成以上是真神教會的武裝力量，是宗教人士，這也是地位頗高的緣由。

  「.......至少，死水一潭的局勢，會動起來。」黎恩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真要說的話，他是那個氣啊，這小丫頭橫插一手，自己的計劃又要重新制定了。

  「走吧。」

  「呃？他.....」

  「怎麼，還想見個面？大庭廣眾之下聊聊該如何查案？用這種敲鑼打鼓的方式去查？」

  黎恩沒好氣的說道，或許蘇爾更喜歡這種愚直的正義，而黎恩自己卻更喜歡結果的正義。

  這傢伙的突然到來，直接攪渾了這潭水。

  如果那個連環殺手就此畏懼他身後的勢力，直接停手休息數個月......那自己力量耗盡，也阻止不了他。

  「晦氣。」

  黎恩摸了摸腦袋，都有點後悔了，他是真沒想到這傢伙能莽撞到這種地步。

  你查案就私下查案，直接懟在大街上喊，一點常識都沒有。

  「搞不好，他還真的沒有常識.......」

  鬧出這麼大的事，上級塔麗雅又過來探班，也自然提到了這個「大新聞」。

  她把拉里的資料交給了黎恩，之前調查她兄弟的時候，她就查到過這個人，也因此在夢境之中一眼看穿。

  某種意義上，拉里.拉博爾還真是出色的「產品」。

  作為新興貴族的拉博爾，有了產業有了資產還有了大量的人脈，很自然的謀求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那麼，只是男爵的他，下一代的謀劃是很重要的。

  他的三個孩子，老大是為了「更上層樓」......考慮到王國的王權近乎消亡的現實，真神教會才是最有權力的勢力，步入其中成為一個神職者是一個很不錯的抉擇。

  尤其是「長子」拉里更是從小都被查出了擁有這方面的天賦，自然當做了寵兒，很小就送去了教會，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三階聖騎士，前途一片光明。

  聖騎士和需要傳教的牧師不同，那是真正的教會武裝力量，是軍人而不是傳教者。

  對於他們，這個時代很多教會是完全封閉式培養的，越是單純的性格越容易擁有虔誠的信仰，越是容易得到神恩。

  老二是一個女孩，據說很小就送到商學院學習，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參與家業經營，最後應該會招個上門女婿守承家業。

  老三來的最晚，據說也是一個意外產物，原本過了生育年齡的這家人沒指望有老三代，結果這個意外之喜卻是最不成器的。

  他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死了......過於優秀且常年不在家的兄長和姐姐，還有根本懶得過問老三的父親，最終造成了這個頗有名氣的廢物二代。

  他就算不死在黎恩手上，也遲早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死掉。

  這樣一個物質不缺內心空虛的傢伙，也是邪教最容易也是最喜歡的蠱惑的對象。

  聽到這的時候，黎恩有點理解，為何拉里明明是女孩，假裝成男性。

  刨除老三那個出生太晚的「意外」，只有兩個女兒的拉博爾家族其實沒得選。

  必須撐起這個新盛家族，一文一武，一商一官算是完美的搭配了。

  只不過，現在這個「完美造物」過於象牙塔，又由於意外提前離巢，處於失控的狀態。

  「她搞不好會成為新的焦點，離遠點吧......」

  但有的人，卻並不是你試圖避開就能躲開的。

  你繞遠避開了，她甚至會主動上門......

  「閣下，黎恩閣下，久聞大名。」

  午休時間，看著那個找上專案組的聖騎士，黎恩放下了勺子上的麵條，默默擦乾淨嘴角。

  「你好，如果找我決鬥，請等我午休結束後上班時間.....」拿著面碗決鬥，是相當滑稽的行徑。

  「不不不，您的行為並沒有錯誤，雖然我的弟弟很可惜.......但他的惡行惡劣的程度，他被審判是應得的的結果。惡行當誅，即使他是我的弟弟，作為聖騎士，我不應為一個惡人復仇。。」

  呃，你的意思，是我殺了你的弟弟是件好事？

  不是我知道你個憨憨，我就當你準備麻痹我，然後背後一刀抹了我了。

  她並不是沒有感情，雙瞳隱約還有淚水的痕跡......但是，她依舊堅持說道。

  「如果我家人找你麻煩，請一定告訴我。」

  說完，就直接離去。

  看樣子，面對黎恩這個「殺弟兇手」，她也很難保持平靜。

  但是，理智和道德告訴她這是正確的，於是，她就來了。

  這一幕，把黎恩弄得有點懵。

  這個世界的聖騎士的道德值有這麼高嗎？我可是你的仇人。

  「不不不，他這明顯不太正常，聖騎士的約束並不包括復仇，大部分聖騎士都是正常人，黎恩您這樣已經算不正常.....咳咳，他這都有點聖母了吧。」本地人，也覺得拉里太奇怪了。

  似乎，過於漫長的修道院生活，讓其過於虔誠和單純。

  這對於聖騎士的修行是件好事，信仰和意志是這個職業的力量，純粹的善良本身就是一種財富，但主動離開修道院後的獨行時，這種性格卻未必是好事。

  之前她在街上的宣戰並不是說說而已，瘋狂的行徑弄得碼頭區雞飛狗跳。

  和當初的黎恩有點相似......很多人已經說他就是沒帶腦子的瘋騎士二號了，貌似，她的口碑比黎恩更差。

  「接到有心之人的舉報，直接衝進了幫派，亂打一通。」

  「和奴隸市場的人販子發生了衝突？結果被對方的官方許可直接打臉。」

  「翻了幾個假藥販子的店鋪，燒了對方的劣質存貨.....」

  各種趣談絡繹不絕，但這也是一種必然。

  對於超凡實力水淺的碼頭區來說，一個三階水準的貴族聖騎士，很容易成為一場災難和旋風。

  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聖騎士，到了遍地都是犯罪和罪惡的碼頭區，要麼一路橫掃，要麼暴斃途中......她的身份確定了大部分本土勢力會避開她，自然就讓其如公牛一般到處「主持正義」。

  但和黎恩不同，她的口碑敗壞的相當快。

  「他，根本不懂實事......」

  把當幫派打手的父親打傷，他的一家老小誰來養。

  販賣劣質黑麵包的店鋪一點良心都沒有沒錯，麵包里還滲著木屑和碎沙，少爺啃一口能吐十幾分鐘.......但這廉價到兩銅幣一籮筐的麵包，是很多貧民窟孩子、家庭活下去的主食。

  假藥販子、無證黑醫也是一樣，真以為這裡的居民看得起正常的醫生，請得起擁有治癒能力的真神牧師和昂貴的藥師？融入本地生態的他們的劣質藥物或許不能治病，但至少能止痛和避免潰爛。

  和黎恩相比？很多人覺得她不配。

  黎恩最後可以把事情理順，可以給糾紛的多方一個湊合的結論，她卻只是惹起了風浪，最後不知道怎麼處理。

  最後在一片自己捲起的混亂之中，她只能茫然的看著。

  正義和善良的白，有經歷過黑暗和災難以後依舊能堅持的那種，也有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的純白。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聖騎士們往往會被真神教會「包養」的根源，過於虔誠的信仰是一把好刀，隨意使用卻容易生鏽甚至反過來傷己.......被污染的墮落聖騎士，往往也會成為教會的大麻煩。

  真要來做事、傳教的時候，還是會用那些經歷過歲月的牧師，動用集團化的聖騎士時候，往往也不是講道理的時候。

  萬幸，和黎恩相比，她還是有點優勢的......她有錢！很有錢！

  砸錯的的店鋪，她給賠償，打錯的人，她也給賠償。

  雖然一路賠償賠的有點喪失自信，但僅僅這種程度，她大概能賠很久。

  可真正的打擊，往往毫無徵兆......

  到了下午的時候，黎恩再度遇到了這個人，一時間卻沒認出來。

  蒼白到毫無人色的面頰，呆坐餘地的呆滯眼神，還有丟在地上無暇去管的附魔寶劍。

  她坐在路邊，六把劍都甩了一地，抱著頭滿臉沮喪和無奈。

  她明顯在懷疑人生......那種發自內心的灰暗，不會僅僅是一路失敗導致的。

  而被報案者拉來的黎恩，很快就看到了緣由。

  依舊是一間廢屋之中，一個斷尾後的枯屍，也是一個孩子。

  內臟一樣被掏空，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走到了盡頭。

  但是這一次的受害者，他的臉頰上寫上了「血字」。

  「聽說你找我？」尾聲，還有一個滿是惡意的血紅笑臉符號。

  赤裸裸的嘲諷.......對於滿心正義的拉里來說，這個孩子，就是因為她而死的。

  而黎恩，也低估了連環殺手的瘋狂。

  避風頭？不存在的。

  這一刻的黎恩也沉默了......

  「不能再等了，即使依舊有些勉強，提前執行計劃吧。」

  看著坐在街上滿臉痛苦，正在懷疑人生的年輕聖騎士，黎恩嘆了口氣。

  她應該在想，都是自己害的吧，如果不是自己，這個孩子就不會死吧。

  「如果不知道怎麼做......跟著我吧。」

  黎恩真沒想到，在現實之中，居然還要去當保姆。

  之前稍微聊了兩句，他知道對方真的啥都不懂，黎恩也懶得去言語教導了。

  沒用，白紙一片根本沒法教。

  能被點醒的，往往是有一定積累結果陷入迷茫和瓶頸的。

  黎恩沒有講什麼道理，他只是繼續做自己計劃中的工作，讓這個傢伙跟著。

  這傢伙遠沒有到出山的時候，應該是意外讓其提前出來了......現實就是大部分聖騎士這輩子都是教會武裝，並沒有出來獨行的可能，單純一點也未必不是好事，知曉太多很容易墮落的。

  就算出來歷練了，往往也需要數年的打磨才能成熟。

  不會？看著前輩學就是了。

  黎恩依舊在巡守，主要任務之一，就是警告那些孩子們，避開陌生人和危險分子。

  他會幫忙處理糾紛，但絕對不是因某一方的言論，最終的目標是解決問題，而不是所謂的勝負和道理。

  他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在岩石的叢林之中，弱肉強食才是常態，而一個願意幫助弱者的善者的存在，是其從「瘋騎士」逐漸聲名遠揚的根源。

  「感謝兩位騎士的幫助，孩子們很開心您的到來......」

  他們，來到了孤兒院，還帶回來了兩個「走丟」的孩子。

  某種意義上，這是在為拉里直接的莽撞解決的後患。

  現實就是他們的賭狗老爹輸光了，直接把孩子賣了......之前拉里試圖阻止，卻被對方的賣身契直接打臉，被逼得無話可說。

  黎恩是怎麼解決的？他找到了賭鬼老爹，還有做局的幫派份子，一頓好揍加威脅，成功確定了那份「契約」來自共謀欺詐是無效的，在法理上占據了台面。

  當然，就是有證據了，奴隸市場的人販子，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他們可以強調自己是善意的交易方，「商品」的所有權是自己的。

  打官司？先不提有沒有法院受理，就算真的有人願意管了，幾年流程走下去，黃花菜也涼了。

  「有簡單直接的處理方式，看看我。」

  於是，黎恩就直接警告了賭狗父親，蓋了人販子麻袋「處理」了他們，奪回了孩子並送到了孤兒院。

  雖然很無奈，他其實挺熟悉這裡的，畢竟碼頭區不當人的人太多了。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拉里數次欲言而止，最終卻什麼都沒做。

  程序正義還是結果正義，人造的正義還是自然的正義？她無法抉擇。

  或許是，一想到那個死不瞑目的孩子，她已經不敢行動了。

  「謝謝大哥哥！！」

  「你救了我們兩次.....」

  而兩個孩子的感謝，讓拉里張了張嘴，最後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前輩」。

  「別這麼看著我，你有一項能力，是我怎麼都比不上的，而現在，正需要它。」

  「呃，是什麼......」

  「你有錢啊，這個孤兒院養了好多孩子，負擔很沉重，要不，你捐一點？」

  在小毛頭們期待的眼神之中，年輕聖騎士慌忙的掏光了身上的錢包。

  然後在孩子歡天喜地的拿著金幣試圖跑路時........

  「啪！」

  黎恩卻一拳一個小傢伙，並把金幣收回袋子，遞給了邊上的修女。

  「......別說金幣了，銀幣給他們，都是要害死他們的。」一拳一個嗚嗚怪被罵壞人的黎恩，嘆了口氣。

  這新兵純度太高，完全沒法教，還是儘快踢回教會雪藏吧。

  搖了搖頭，他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上一次，他就把一個爹媽相愛相殺的孩子送過來了，還答應來看他，現在也算是兌現承諾。

  而看著跑去和孩子玩的黎恩，拉里越是心情複雜。

  論實力，她有自信一個回合秒殺黎恩......她已經隱約察覺到對方的狀態很不對勁。

  但是，論起對騎士的正義的理解，執行正義的手段，雙方卻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我也能成為這樣嗎.....」看著背著孩子玩耍，被孩子壓的差點起不來的騎士叔叔，她反而越發羨慕。

  人造的正義，第一次察覺到自己並沒有他人吹捧的完美。

  「會的。」邊上照顧孩子的年輕修女笑著說道，這份工作讓她也見識了太多的迷茫者。

  「他，是經歷過風雨的正義，其行為發自內心，並無太多的約束。你的正義並沒有問題，只是更多是別人教授你何為正義......」

  「這並不是壞事，在沒有能力做出判斷的時候，前人的經驗會避免你走上歪路。當你經歷過足夠的磨礪後，自然會做出發自內心的抉擇，他人的正義，一樣會成為你正義的基石。」

  「他，不就是在指引你嗎？」

  離開了福利院，拉里總算振作了一點，也讓黎恩稍微滿意一點。

  畢竟，接下來的工作，搞不好還需要對方配合。

  剛回到專案組，黎恩就召來自己的臨時上級，直接部署任務。

  「對於那個連環殺人犯，不能再等了，我有一個計劃，就是可能稍微有點過線......好吧，相當的過線且違法。」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