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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東家

  第287章 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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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吳山,乃祁連山東延余脈,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立於主峰『南溝大頂』,恰好可俯瞰固原城池。

  就在這山巔,埋著一個小小的無名墳塋,墳塋前立著一塊墓碑,碑上卻沒有字。

  璀璨星光下,一黑衣女子頭戴帷帽,帽檐垂下的輕紗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拿著一塊布,一邊彎腰擦拭著墓碑,一邊低聲念叨著:「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敢回固原。不是怕見到你,是生怕回來之後發現什麼都變了,所以就讓固原把你和我都忘了,也好。」

  黑衣女子輕聲道:「可你看到了嗎,二十年前你我抬頭看到的固原這片天,與此時抬頭看到的一模一樣,人也沒有變。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待我把最後一件事情做完,就來這裡陪你。」

  此時,山下傳來腳步聲,胡三爺提著一顆頭顱連夜上山,將那顆頭顱輕輕放在墳塋前。他退後兩步,深深一揖:「將軍,我把元臻給您帶來了。」

  不遠處,小五提著一隻食盒,惴惴不安的等著。

  胡三爺回頭瞪了他一眼:「愣著做什麼?」

  「誒!」小五忐忑的上前幾步,先是對黑衣女子抱拳行禮,喊了聲「東家」,這才將食盒裡的燒雞、饅頭、橘子、燒酒,一一擺在墳塋前。

  黑衣女子一邊擦拭墓碑,一邊輕聲問道:「老二沒了?」

  小五鼻子一酸:「嗯。」

  黑衣女子擦墓碑的手停了片刻:「他可說過什麼?」

  小五低聲道:「他說,忠義不是用嘴說的,要拿命換。」

  黑衣女子問道:「沒了?」

  小五嗯了一聲:「沒了。」

  黑衣女子凝視著無字墓碑,而後平靜道:「往後你便是龍門客棧掌柜了,好好做事,記得將那些肥羊的錢貨給胡鈞羨送去,他如今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但是告訴他,往後燈火的駝隊不能攔,我這輩子從不做賠本買賣。」

  小五低聲道:「東家,胡鈞羨向來不喜咱們,未必會要咱們的銀子。」

  黑衣女子不緊不慢的說道:「如今固原邊軍損失慘重,朝廷的撫恤銀經層層盤剝,到他手裡又能剩多少?告訴他胡鈞羨,這筆銀子不是給他,是給邊軍將士的撫恤。」

  小五應下:「明白了。」

  黑衣女子隨口道:「去吧。」

  小五扭頭走了。

  待山巔只剩兩人。


  黑衣女子直起腰來,凝視墓碑開口問道:「老三,你先前托人帶消息,說你見到『他』了?」

  胡三爺嗯了一聲:「路上湊巧遇見,我便跟著他住進龍門客棧。如今陳禮欽遷升為東宮官署,他是隨陳家一起來的。」

  黑衣女子遲疑許久,終究沒忍住:「他怎麼樣?」

  胡三爺回憶道:「個子與我一般高,高高瘦瘦的眉眼清秀卻有英氣,很像你。他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幾乎認錯了人。」

  黑衣女子細細琢磨著這些話,像是要記在心裡:「還有呢?」

  胡三爺認真道:「他很好,有勇有謀,做事仔細謹慎;身手也很好,已是先天第三重樓的行官了。」

  黑衣女子凝聲:「他行官門徑從何而來?」

  胡三爺回答道:「據我所知,陳家曾將他送去靖王府太醫館當學徒,門徑便由太醫館御醫所授,也算是因禍得福。」

  黑衣女子平靜道:「陳家竟送他去醫館當學徒?看來梁氏不知我還活著,不然給她兩個膽子也不敢。御醫是誰?」

  胡三爺回答道:「正七品御醫,姚奇門。」

  黑衣女子怔了一下:「是他?我只知他醫術了得、為人刻薄,卻沒聽說過他還是一位行官……還打聽到什麼事?」

  胡三爺想了想:「王道聖誇他,光而不耀,靜水流深。」

  黑衣女子點點頭:「倒是少見王道聖誇人想來人品不錯……還有呢?」

  胡三爺又想了想:「他如今在為太子做事,已是東宮官署右司衛,正六品。」

  黑衣女子又問:「怎麼與太子攪到一起去了?還有呢,他可曾婚配?」

  胡三爺搖頭:「不曾。」

  黑衣女子再問:「可有心儀的女子?」

  不知不覺間,她已問了許多問題。

  胡三爺沉默片刻:「東家,您若掛念,與其問我,倒不如自己去見見他。」

  山巔安靜下來,只餘下寒風吹拂。

  黑衣女子也沉默了許久,最終輕嘆一聲:「不去了,不曾養他,便讓他當我真的死了吧。你也不要再去見他,莫將他捲入我們的是非中。」

  胡三爺應下:「是。」

  女子轉身往山下走去:「為將軍平反難如登天,但他一生英烈,我等不能坐視他背負不忠不義的叛國罵名,我也不能坐視他的墓碑連字都不能刻。當年構陷他的那個諜子或許已經被滅口了,但幕後主使一定還活著。我在京城驛站的案牘庫里找到一封書信,恐與當年之事有關。」


  胡三爺跟在她身後:「好,我去查。」

  ……

  ……

  夜色下的固原城,沉寂的像一座空城。

  一盆盆大火燃燒著,所有邊軍步卒聚在一處,有人睜著眼睛默默等待天明,有人乾脆和屍體躺在一起,沉沉睡去。

  陳跡、張夏、張錚、小滿、李玄靠坐在一塊乾淨的牆根,他們看著邊軍步卒起鍋燒水,將傷了腿的戰馬屠宰,煮成一鍋鍋馬肉。

  白色的湯在鍋里咕嘟咕嘟冒泡,香氣慢慢飄到鼻子裡。

  一片陰影籠罩過來,擋住了月光與火光。

  陳跡抬頭,卻是胡鈞羨與週遊二人策馬經過。

  胡鈞羨勒住韁繩,坐在馬上打量著他們,最終目光落在李玄身上:「可願來我邊軍任職?」

  李玄一怔:「胡將軍與我說話?」

  胡鈞羨聲音粗糲:「來邊軍,我保你七年之內遷升副總兵,屆時是留在固原,還是借齊家之力調你去做封疆大吏,都由你。」

  胡鈞羨拋出橄欖枝,可週遊卻在一旁咧嘴笑道:「李大人,來我固原便是一條不歸路,離家萬里,錦書難寄。這沒有京城的繁華,只有吃不完的沙子,望不到頭的黃土。李大人,你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兩人一正一反倒是讓人搞不清,他們到底想不想李玄來邊軍。

  李玄仰著頭,看著魁梧異常的胡鈞羨,最終抱拳道:「承蒙兩位抬愛,只是卑職的家人與妻子都在京城,實在脫不開身。」

  齊家的上門女婿,從婚娶那一天起,便命不由己了。妻子不會允許他來固原,齊家也不會允許他來固原。

  胡鈞羨見他拒絕也不勉強,只隨口說道:「那便祝李大人青雲直上、鵬程萬里。」

  週遊笑著與李玄拱拱手:「先前多有冒犯後會有期!」

  他又將目光投向陳跡:「小陳大人,你可願……」

  話未說完,胡鈞羨卻抬手打斷:「他便不必來我固原了。」

  週遊尷尬的笑了笑,趕忙向陳跡道了聲抱歉,策馬跟上胡鈞羨。

  小滿瞪大了眼睛:「你們等會兒!」

  胡鈞羨與週遊一同勒馬回頭,詫異看向小滿。

  張夏心道不好,伸手去拉小滿,可小滿卻將她伸來的手擋開,氣勢洶洶道:「你們為何不招攬我家公子?什麼叫他便不必來固原了?」

  胡鈞羨上下審視小滿,而後竟真的回答了一個小丫鬟的問題:「不是我不招攬,而是我知道他不會留,不必浪費時間。」


  小滿忿忿不平:「他不留歸他不留,你們總得問一聲吧!」

  胡鈞羨漠然道:「李玄不擅自保與變通,在京城那種地方便是有一身的本事也難以施展,與其當一隻被豢養的金絲雀,不如來我固原當一隻雄鷹。但你家公子不同,他在京城那種地方如魚得水,若有朝一日他能在京畿之地立足,固原邊軍還需他和他的老師在京中照看。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小滿愣住:「啊……那你好好說嘛!」

  胡鈞羨不再搭理,策馬便走。

  小滿回頭無辜的看向陳跡:「公子,我是不是闖禍了?」

  陳跡笑了笑:「沒有,你替我鳴不平,能闖什麼禍?」

  張錚樂呵呵笑道:「也就是胡鈞羨有這份胸襟與格局,等你到了京城可小心些,京城的官貴們可都是小心眼。」

  小滿小聲嘀咕道:「京城了不起啊,還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

  此時,遠處傳來呼喊聲:「師父,救我!」

  陳跡沒有理會。

  呼喊之人見陳跡不理會,又喊道:「姐夫,救我!」

  眾人轉頭望去,赫然是齊斟酌等人還被捆在馬上。大戰之後,所有人身心俱疲,幾乎要把他們給忘記了。

  陳跡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齊斟酌方才喊的「師父」竟是自己。

  李玄提著劍去給所有人鬆綁,小滿看著劫後餘生的陳問孝、陳禮欽、梁氏、王貴,小聲埋怨道:「他們怎麼和元臻一樣難殺,早知道我自己動手了……」

  陳跡:「……」

  下一刻,陳禮欽方才掙脫麻繩,當即撿起一柄地上散落的朴刀朝陳問孝砍去:「逆子,焉敢辱我門風!」

  陳問孝哭喊著躲避:「母親救我,我先前也只是權宜之計!」

  陳禮欽繞著圈子揮刀,梁氏如老鷹護小雞似的將陳問孝庇佑在身後:「老爺,使不得,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陳禮欽勃然大怒:「我便只當沒生過他,閃開,便是我不殺他,我大寧律法也饒不了他!」

  張錚冷笑:「又在裝模作樣,我不信他手裡的刀真能砍下去。一番苦肉計演下來,恐怕又要被糊弄過去了。」

  此時,胡鈞羨與週遊遠遠看著這齣鬧劇,陳家與太子被俘時,周圍只有天策軍。如今天策軍死絕,他們也不清楚發生過什麼,只能默默觀望。

  小滿眼珠子一轉,往前跑上幾步扯住胡鈞羨韁繩。

  胡鈞羨皺眉:「你這小丫頭還要做什麼?」

  小滿低聲道:「胡將軍,我家公子先前助李大人斬將,算不算有功之臣?」


  胡鈞羨漠然道:「自然是算的。」

  小滿又道:「固原邊軍承不承情?」

  週遊咧嘴笑道:「承情承情你這小丫頭到底想說什麼,別繞彎子了!」

  小滿趕忙道:「那陳問孝被天策軍生擒時想出賣我家公子……出賣有功之臣,算不算通敵叛國?」

  胡鈞羨轉頭看向陳問孝,思忖幾息後,對邊軍步卒揮揮手:「拿下!由我邊軍押送京城,提交刑部審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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