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大明自由搏擊賽(感謝秋水浮萍任飄渺Red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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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朱載坖是來找嚴嵩求救解決當下麻煩的。
沒成想。
這位整日沉迷麻將的老太師,竟然說自己也該被冊立為東宮太子。
朱載坖一時頭大,目光轉悠著掃向一旁三位老夫子。
朱山長現在很是懷疑,嚴太師是不是因為麻將打的太多了,而導致過去那麼多年的政治敏銳消失不見了。
他滿臉的喪氣,低聲哀求道:「太師,這可不是尋常事,乃是東宮儲君這種干係社稷國本的事情啊。我又何德何能,如今還被他們那些人架在火燒烤啊。」
朱載坖連二龍不相見的話都沒說了。
畢竟這事誰都知道。
嚴嵩依舊是滿色輕鬆,笑吟吟道:「所以……王爺並不想被冊立為太子?」
朱載坖張著嘴,臉上露出猶豫。
那可是當朝皇太子,是天下儲君,誰不想當啊。
嚴嵩見朱載坖臉色猶豫,淡淡一笑:「所謂二龍不相見,也不過是昔年陛下顧慮而已。如今陛下皇子也只有王爺一人,自去歲景王崩,朝中便已經有了議論,請立王爺為儲君的聲音。如今國家正用新政,若王爺被立為太子,於新政官員而言,自然是一份保障。」
「可……」
朱載坖還是有些猶豫,他小聲道:「畢竟父皇那邊……」
雖然朱載坖對這件事很猶豫和不安,很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鬧出這種事情,但他也清楚,其實冊立太子一事,最終只能是看自己那位深居西苑的父親決定。
六科言官在西安門前跪諫請立太子。
這是很嚴重嗎?
其實朱載坖並不覺得嚴重。
即便是拋開自己的身份來說,六科言官做這樣的事情,也是他們的本分和國家之需。
他真正擔心的是皇帝有什麼看法。
若皇帝覺得這是自己在暗中授意,是自己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掌握朝中的權柄?
那自己該怎麼辦?
皇帝為何被稱之為孤家寡人,便是因為連親生兒子也不能信任。
朱載坖想了半天,還是開口詢問道:「太師,本……我要不要寫一道奏疏,自陳此事與我無關?」
嚴嵩點點頭:「既然是六科言官請立王爺為太子,那王爺自然是要上一道奏疏的。不過……也不用太急,今日寫好,明日午後趕在朝廷下衙前送入宮中即可。」
朱載坖目光轉動,連連點頭:「是是是!太師說的是。若今日就讓人送入宮中,倒是讓本王顯得太急了些。明日午後正正好,消息來回加上寫奏疏的時間,剛好恰到好處。」
嚴嵩平靜的注視著朱載坖,而後看向一旁的徐渭。
小徐立馬會意,為裕王爺送來一杯茶水。
嚴嵩這才開口道:「老臣雖然已經不在朝堂,可身為臣下,卻也有勸諫君上之責。如今皇上聖明英斷命朝廷開行新政,是因為天下已經到了不得不改的時候,同樣也是因為咱們大明的江山社稷,將來是要交到王爺手上。如今皇上先做了新政這件事,到時候王爺接手天下,再做起來就更容易些,朝堂內外的環境也能更好些。」
這可是老太師的政壇睿見。
朱載坖聽得很仔細認真,不時的點點頭,而後附和道:「父皇聖心裁允,我這個當兒臣的又怎能不知。況且,此番朝廷新政,也有太師您老當初辭請之功。便是……」
他想說些有朝一日自己成了皇帝後,要對嚴家如何如何的話,但轉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口。
嚴嵩又是何等人,一眼便看出來,笑著說道:「皇上英明,執掌朝堂四十多年。王爺屆時肩負天下,自當以天下為先。聖君者,乃公心,乃善心,乃仁心。」
對於嚴嵩來說,現在的嚴家已經到了無欲無求的地步了。
保持當下嚴家對朝廷的影響就已經足夠了。
再多。
便是旁人不說,他都覺得有些過了,會出現更多的風險。
朱載坖也聽明白了,當即起身,朝著嚴嵩躬身作揖。
他目光真摯道:「太師公忠體國,天下無出其右,晚輩敬之。」
其實朱載坖很清楚。
自己將來有朝一日即位成為皇帝,朝堂格局對自己是何等的有利。
內閣有高拱這個老師執掌,朝中也有高拱的門生舊故以及嚴家的人在,朝堂之外更有嚴嵩這位老太師觀政,隨時可以為自己出謀劃策。
等到高拱退下去後,自己也可以借著用他和嚴家留下的人,再或者是等些年頭,還有張居正、嚴紹庭和海瑞這樣的人可以給自己用。
如今對嚴嵩愈發禮敬,日後自己的日子也就會更好過。
這一點,朱載坖很清楚。
嚴嵩笑著壓下朱載坖合抱的雙手,面帶笑容勸說道:「今日,王爺該先去寫好奏疏。若王爺拿捏不住,老臣可躬請王爺奏疏閱正。」
這是要幫朱載坖指導奏疏內容。
朱載坖面露笑容:「有您老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說罷。
朱載坖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等到這位裕王爺離開後。
院裡,王畿才發出一道笑聲。
他側目看向走回牌桌的嚴嵩:「高拱註定了是幹不了幾年的,到時候內閣中樞,袁煒已經依附於你,趙貞吉也是你嚴家一手推入內閣。到時候再有胡宗憲這個學生,另外還有與紹庭交好的張居正……」
王畿一一算過去。
他呵的一聲:「若是到時候天下人說你嚴家要取而代之,我都是信的。」
「高拱……」
嚴嵩低聲念道著高拱的名字。
隨後他眯著眼道:「高拱雖然可能在內閣待不了幾年,但他要做的事情卻挺不錯的,志向不可謂不遠大。我嚴家既得公忠體國之名,便是何時何地也絕不可能做欺君罔上的大逆之事,但……」
王畿眉頭挑動:「但高拱要做的事情,你嚴家會繼續做下去是不是。」
嚴嵩沒有作聲回答。
王畿冷哼了聲:「你們這就是在玩火!」
嚴嵩還是不作聲。
聶豹在對面伸腿踢了王畿一腳:「天下億兆黎庶,聖明君主在位,自當善政天下,嚴苛百官士紳豪右。可若是君上不明,則天下也必當因一人而累之。不論是高拱要做的事情,還是太師想要達成的願景,對皇上、宗室,以及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是好事。」
錢德洪在一旁目光幽幽,神韻流轉。
徐渭則伺候在一旁默不作聲。
因為四位老爺子說的事情太大了,他還沒有插嘴的資格。
畢竟,老爺子們在聊的是虛君實相。
這可是侵蝕皇權的事情!
真要計較起來,一個欺君罔上的大逆之罪,是逃不掉的。
不過這時候嚴嵩卻終於是開口道:「君虛或實,在君明或不明。相實否,也非一相而論。」
聽到這話,王畿的臉色才好了一些,卻還是遲疑道:「所以……你想做的是多相?」
嚴嵩看了眼王畿,但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將原本扣在桌子上的那張牌掀開。
「自摸。」
「清一色!」
「諸位,給錢吧……」
嘭!
王畿終於是忍不住,將已經摸到手中的一張牌重重砸在桌上。
「嚴惟中!怎麼又是你自摸?」
「這幾日次次都是你自摸,你是不是出千啊!」
「我就不信人能手氣好到這等地步!」
「要錢?」
「沒有!」
王老夫子突然發飆,嚇得徐渭連忙上前,唯恐這位老夫子和老太師幹起來。
嚴嵩則是眯著眼向後一靠:「手氣好,沒法子,老夫也不想整日贏錢的。畢竟老夫有孫兒的俸祿,不差錢。」
這下子更是讓王畿火冒三丈。
「匹夫!」
「老匹夫!」
「老夫再與你玩牌,便枉為人!」
說完後,王畿便滿臉怒色的拂袖而去。
徐渭呆在現場,兩眼茫然。
嚴嵩卻是輕哼一聲,看向聶豹和錢德洪兩人,朝著王畿離去的方向挪挪嘴:「這個王龍溪牌品太差了!不就是輸的沒錢給了,弄這一出躲債?」
聶豹笑而不語。
錢德洪則是意猶未盡,側目看向徐渭:「小徐啊……」
徐渭渾身一顫。
錢德洪笑眯眯的開口:「王龍溪走了,這牌不如你接下吧?咱們再來幾圈如何?明日抽空,我教你幾篇家師當年的心學不傳之秘。」
……
書院山下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而在西安門前,氣氛卻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隨著六科五十八名言官前來西安門跪諫,奏請皇上冊立東宮太子。
消息一傳開。
各部司衙門的官員哪還能坐得住?
從龍之功!
四個字瞬間就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皇帝已經很老了,皇帝身體越來越不好的事情,也已經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現在這個檔口。
討好未來的新君才是要緊的事情。
所以不論是哪一方的人,幾乎是一股腦的就衝到了西安門大街上。
至於街口柵欄處的一文錢?
給了就是!
於是乎。
幾乎是在眨眼間的功夫,西安門大街上就湧入了一大批朝中官員,紛紛摩肩擦踵的擠到宮門前。
幾名禮部的官員落在了後面。
到了街口,看到大街上那些坐著板凳喝著茶的周邊百姓,以及提著掃帚簸箕的灑掃丁戶,當即便停下腳步。
幾名穿著紅袍的禮部官員,側目看向守在街口的順天府戶房胥吏。
只是一個眼神。
胥吏便是渾身一顫。
「小……小……」
禮部的官員大手一揮:「閒話莫說了,今日我等來此勸諫,是為了國家大事,豈容這些百姓在旁?如此有礙觀瞻,成何體統!」
又有人皺眉道:「我等錢也給了,還不快快讓人將這些百姓趕出去?等今日的事情忙完了,再叫灑掃的過來清掃大街。」
唯恐順天府戶房胥吏不從。
更是有人沉聲道:「快快的去!不然休怪本官寫了奏疏彈劾你這小吏!」
順天府戶房胥吏冷汗頓時直如雨下,瞬間就哭喪著臉。
自己何德何能啊!
竟然有一天能讓一位穿紅袍的朝中大官盯著自己,說要彈劾自己。
自己的命恐怕還沒有拿到奏疏用紙歸呢!
胥吏趕忙提起腳步,朝著大街上的順天府差役招呼了起來:「快!將街上的百姓都趕出去!讓灑掃的也都走,等晚間再來!」
「快!要快!」
順天府的人忙著將宮門前看熱鬧的百姓趕走。
各部司的官員們瞧著這些閒雜人等被驅離走後,這才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轉頭看向宮門。
最後這些人按照各自衙門以及在朝中的派系,分開站定。
也不用人喊話,所有趕來的官員動作整齊默契的跪在了地上。
刑部左侍郎嚴世蕃自然也來了。
但他這次倒是沒有同在場的官員們一樣跪下,而是和吏部尚書郭朴、戶部尚書高燿、禮部尚書高儀、兵部尚書楊博、胡宗憲、工部尚書雷禮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歐陽必進等幾人站在一旁。
幾人的站位也很有意思。
高儀和楊博站在一起,高燿離著兩人不遠,卻也沒有那般的近。
郭朴和胡宗憲、雷禮站在一起,邊上就是嚴世蕃。
歐陽必進則在郭朴身邊,將自己和嚴世蕃隔開在古樸、胡宗憲、雷禮三人兩側。
「請陛下立太子!正國本!」
此時。
西安門前隨後趕來的各部司官員們,已經是齊聲呼喊了起來。
嚴世蕃眉頭微皺,側目看向身邊眾人神色。
他笑著低聲說道:「這倒是有意思,今天全都來這裡請皇上立太子了。」
幾人都未曾說話。
就連嚴世蕃也在調侃了一句後,看向了後來此地跪諫的官員們。
只見在這幫人喊完目的後,便開始對視了起來。
「喲!這不是禮部的周主事嘛?怎麼不繼續反對新政,跑到這裡來請陛下立太子了?」
「還有這位謝御史,本官怎麼記得前些日子徐階倒台,你慌不擇路的上疏彈劾徐階,要和他劃清界限,現在也跑來請立太子了?」
面對嘲諷,被點名的幾人頓時氣惱。
「哼!你劉翰林自命清貴,不也來了?」
「劉翰林怕不是想著得一份請立之功,好等新君即位,早日入閣吧?」
「劉翰林可瞧不上內閣的位子,他是想做聖人呢。」
幾句話說出口,雙方幾乎是瞬間就有了幹仗的火氣。
「放你娘的屁!你們這幫奸佞,貫會道貌岸然,以前依附徐階,等他倒台了就急著劃清界限。前些日子上疏反對新政也有你們的份!如今請立太子這等能撈好處的事情卻又急不可耐!」
「我看,皇上前番就該將你們也都給罷免了!」
「……」
這顯然是支持新政的官員說的話。
那邊。
自當是不甘示弱。
「怎得?皇上沒有罷免我等,你個狗娘的想代天子行事?」
「此番新政就是你們幾個人叫囂的最厲害,我這幾日才查過,新政之法你們是半點諫言都沒有,不過是阿諛奉承,只會唁唁犬吠罷了。」
!
「你他娘說誰是狗呢?」
「你爹我!說你是狗!」
「去你娘的!」
嘭!
一巴掌抽了過去。
人群頓時一滯,然後就是無數道拳腳成影。
「媽的!敢打你老子?」
「干他們!乾死這幫損娘養的!」
「打!」
「打!」
只是一瞬間,西安門前的官員就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自從嚴嵩榮退、徐階被貶,再到高拱執掌內閣,皇帝罷免百官再到新政推行,朝中早就積攢了無數的怒火和不滿。
今日正正好就一併在西安門前爆發了出來。
在一旁眼看已經開打,立馬就躲得遠遠的嚴世蕃最是眼尖,分明就看到那幾名禮部的官員打的最是用力。
這幾人當初都是跟著嚴訥,也就是徐階那一派的人。
他們這幫人下狠手,這邊支持新政,未曾依附過徐階的官員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好幾個人瞬間就圍了過去。
片刻間。
整個西安門前就已經亂作一團,一場自由搏擊正式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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