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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六科廊里點子王

  第496章 六科廊里點子王

  皇城歸極門西側。

  武英殿前,六科廊。

  作為六科言官們辦公的地方,此地向來是不少清流官員嚮往,而諸大臣忌憚的地方。

  清流們指望著有朝一日能升官拜入六科廊,為六科給事中,執掌朝堂言官牛耳。

  而大臣們卻因為都給事中、給事中們手中掌握的彈劾之權,而深以為忌憚。

  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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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實則更多的就是指以在六科廊辦公的六科給事中們。

  官卑而權重。

  其實在國初,六科給事中位列五品,算是朝堂中堅力量。後來在洪武六年,改設給事中十二人,秩正七品,開始分為六科,每科二人,映照六部。

  到了洪武十年,六科歸於承敕監管理,到了洪武十二年,改成由通政使司衙門管轄。

  雖然後來多有改隸,但都被廢除了。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六科該是屬於通政使司衙門管理的,是作為通政使司衙門的屬衙屬官。

  就如同朝中其他府部衙門,都是歸屬九卿衙門管理,這是定律。不管實際如何,朝中所有的衙門,都是有一個名義上的管理衙門。

  但是。

  還是那句話,六科言官位卑而權重。

  所以發展到現在,不斷侵占通政使司衙門的權柄,漸漸成了獨立於通政使司之外的一個單獨序列。

  於是六科不再屬於通政使司管理,也獨立於六部、都察院之外。

  一手握著封駁之權,一手掌握著彈劾之權。

  六科言官之威,無人可及!

  今日一如往日。

  武英殿前的六科廊,顯得清淨而又尊榮無比。

  早早的。

  六科言官們就按照時間,入宮走進六科廊,點卯上衙,當差做事。

  按照『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頒之;有失,封還執奏。』之權。

  早早的。

  就會有人從東邊會極門那裡,將皇帝和內閣擬定的奏疏、旨意取來。

  然後上衙的六科言官們,就要從中挑選出對應本部本科差事的奏疏和旨意,開始檢查審閱。

  如果是無誤的,則會批准通過,發去通政使司,由通政使司傳遞給各部司衙門執行。


  而若是這些奏疏和旨意,六科言官們覺得是有問題的。

  那不好意思。

  不過正七品的給事中們,就可以直接將其打回給內閣甚至是皇帝。

  如此,就是施行了封駁之權。

  簡而言之。

  咱們六科給事中覺得這事不行,別管你是內閣大臣,還是皇帝老子,這事在咱這裡不通過,你們重新改方案再發過來讓我們審查,通過了才能發給通政使司,讓通政使司衙門分發各部司具體執行。

  當然。

  這是理論上的朝廷正常的辦公流程。

  但是在大多數時候。

  就算六科言官位卑而權重,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去得罪人的。

  尤其是內閣的意志。

  就比如現在,朝廷正在推行新政,這自然一開始是皇帝的意思,但現在高拱是首輔,他也要做新政變法的事情。

  六科言官就算有反對新政的,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去反對首輔。

  得罪皇帝無所謂。

  可得罪了首輔,真就是要倒霉的。

  首輔可能無法剝奪他們封駁之權,但可以將他們罷官啊。

  身為言官被皇帝罷官,是可以出名的,是會受人敬仰的。

  但被首輔罷了官,那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內閣昨日定下的新政之法其中一則,趙閣老簽發,命戶部行文天下官府度田的批文。」

  戶科的一名給事中舉起剛剛審閱的批文,看向在場的同僚們。

  「真就要度田天下了?」

  有人放下手中的奏疏批文,看向被舉起的那道要求戶部照辦的度田批文,神色有些憂慮。

  角落裡。

  一名年輕的六科給事中,默默的看向對面的同僚們。

  他是嘉靖四十一年的二甲三十五名進士出身,曹子登。

  只是沒有被館選庶吉士,而是一直在六科做事。

  自然。

  他也有一個座師先生。

  名曰:嚴紹庭。

  在曹子登的注視下,他的六科同僚們立馬從屋中各處圍了過來。

  這些人開始在堆積的需要處理的奏疏行文中翻找著。

  很快。

  有關於新政,涉及朝中六部九卿衙門的奏疏批文,盡數都被找了出來。


  隨後又是一陣翻閱聲響起。

  未幾。

  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長嘆。

  「新政之急,竟急於此等乎。」

  眾人臉色也不是太好看。

  曹子登這時候才慢吞吞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計,走了過去,低頭看向桌上攤開的一本本奏疏批文。

  不多時他便了解了自己的六科同僚們,為何會發出如此感嘆,又為何會一個個臉色難看。

  全都是因為這一次首輔領銜的新政,實在是太急了。

  就如這一份要下發給戶部的批文,就要求即日起天下各府縣度田,要在明年夏糧收上來後,完成度田,好在明年秋稅徵收的時候,使用新的度田之數來計算。

  雖然看著是有一年的時間。

  可天下之大,田地之多,而丈量度田的難度之大,內閣首輔全然沒有考慮。

  他就如同是丟下一個任務,下達一個命令,就要求底下的人必須按照他的要求做完這一切。

  不過還好。

  負責新政財稅、人丁事宜的趙閣老,在行文上還額外加了一句,會照地方盡心辦事。

  這話雖然沒有明確說什麼,但也算是給地方上留了點空餘。

  到時候真要是沒有完整治下度田任務,也可以用已經盡心辦事為由開脫自己。

  又有人拿起一份奏疏批文,眉頭一皺:「這查丁的事情,怎麼也是要求明年內完整?如此下去,地方上諸事壓著,豈能樣樣都做完做好?」

  曹子登踮腳瞄了一眼。

  批文上依舊還有趙閣老批的一句盡心辦事。

  「想來,這是元輔的意思吧……」

  曹子登低聲說了一句,立時引來周圍同僚們的注視。

  自從嘉靖四十一年登科中進士,曹子登就在六科廊做事,平日裡性子不急不躁,也很勤奮,往往都是六科廊里最後一個走的人。

  他也不與人爭搶好鬥。

  只管著自己那一攤事情。

  除了平日休沐無事,他會去昌平書院讀書遊玩,便是回來的時候第二日定然會帶些昌平的美食贈與六科廊的其他人。

  便是如此幾年下來。

  曹子登在六科廊也算是吃得開,大夥也都對他比較友善。

  「以漸說的沒錯,這事不用想也知道,皆是出自元輔之意。」

  以漸是曹子登的字。


  一名給事中,默默的看了一圈,而後提議道:「要不……將這兩樁事送還內閣?」

  這人用詞很謹慎。

  沒有說封駁二字,只是說送還給內閣。

  但這意思卻也差不多了。

  將內閣已經批好的奏疏行文送回去,本質還是要讓內閣重新厘定。

  負責戶部戶科的幾名給事中立馬看向對方。

  「誰送?」

  反正他們是不願意去的。

  是不知道高拱的脾氣,真要是新政之法剛得到皇帝的准允,內閣開始大操大辦,他們就將批文封駁送還。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身為首輔的高拱會發多麼大的脾氣。

  一句誰送,立馬讓六科廊安靜了下來。

  忽然。

  屋內有人眼前一亮,緩緩舉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頭。

  很顯然。

  這人必定是想到什麼點子了。

  至於是好是壞,現在還不知道。

  「諸位……」

  伸出手指頭的點子王輕喚了一下周圍的同僚。

  點子王試探道:「要不……咱們將這事拖下去?」

  他剛開口提議。

  立馬就有人眯著眼道:「元輔性急,但新政卻是本朝當行之事。我等審查奏疏批文,是職責所在。可拖延新政,卻非我等該做之事。你莫不是因為家中親族田地眾多,想停了新政?」

  六科廊雖然都是言官,可卻也並非一體。

  如同朝堂之上一樣,有人支持新政,自然也有人反對新政。

  很顯然,最後開口的人,是認為點子王屬於反對新政的那一方。

  點子王立馬臉色漲紅。

  「是!」

  「我家中確實田地不少,親友也在鄉里算作富戶。」

  點子王如實承認家中富裕,但他很快又說:「可我家非是豪右門戶,田地也都是自家族中之人耕種。別處豪右家中佃戶,只得三四成糧食。我家族中少許佃戶,可得糧六七成。鄉中路橋,也都是我家出錢出糧,每歲溝渠清理,河塘開挖,也都是我家帶頭。我又如何是反對新政?」

  「若不是如此,封駁送還內閣,請閣老們重新擬定放寬時限便是,你又如何說要拖延新政之事?」

  那人卻仍是目露考量。

  眼看著屋中氣氛僵持。


  曹子登連忙開口:「鈞正兄,西樵兄確實並非反對新政之人,前番朝中降旨命百官奏諫新法,西樵兄也是徹夜秉筆,上疏內閣言新政之法的。」

  點子王西樵朝著曹子登拱了拱手。

  他開口道:「以漸知我!張鈞正,我曹西樵為人如何,自有明證,絕非你所言反對新政之人!」

  張鈞正哼哼了聲:「既如此,你又何言拖延此事?」

  王西樵臉色漲紅,卻不再看向張鈞正,而是掃向在場其他人:「諸位皆明白,如今朝廷新政勢在必行。我等食君之祿,忠君報國,也自當清楚該支持新政。只是如今元輔性急切,諸法並行,勢必會累及地方。屆時地方強推新政,層層加重,恐怕新政本意善待百姓,最終卻成了害民之法。」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默默點頭。

  他們擔心顧慮的就是這個問題。

  都知道朝廷和天下到了必須施行新政新法的時候,也都知道做這種事情不能急。

  王西樵又說:「可我等能在此時封駁內閣奏疏批文,當面頂撞內閣和元輔嗎?如此,豈不是讓外人看了,只會說我等六科言官是反對新政的?」

  曹子登在旁點頭道:「西樵兄所言極是。只怕我等本意是好,卻會被外人扭曲,藉此裡間我六科言官與內閣的關係。」

  王西樵感激的看向曹子登,而後繼續道:「所以,如今該將這事暫押下來,拖一拖,用別處的事情頂上。如此,朝堂內外也能少關注新政之事。而我等,也能有時間,從容勸說內閣,將這些新政新法的時間再寬裕些,好生仔細的考量下地方奉行旨意和朝廷行文的能力究竟有多少,能否一時間做完所有的事情,還是說事情該有個輕重緩急,一件一件的辦。」

  見到王西樵如此說,道明心思。

  張鈞正臉上也紅了起來。

  當著眾人的面。

  張鈞正拱手作揖,面朝王西樵將腰深深彎下。

  「是我張鈞正錯會了,還請西樵莫要怪罪。」

  「待俸祿發下,我請西樵吃酒賠罪。」

  這人也是光明,知道自己錯會了意思,便當場認錯道歉。

  王西樵紅著臉擺了擺手:「都是為國效力而已,無怪無怪。」

  曹子登則在一旁笑著問道:「既然清楚了,不知西樵兄說的法子,又是什麼,如何拖延時間,好讓我等遊說閣老們再行考量新政?」

  王西樵伸出手指頭,臉上帶著一抹竊笑:「其實……」

  ……

  西安門!


  又是西安門!

  自從某位退休在家養老的太師出了一招後。

  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就果真是在西安門大街街口設下了柵欄,並在過道處擺上了一方桌案,更是撐起了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每日。

  都有順天府戶房的人坐鎮此處。

  凡是要去西安門的人,都要繳納一枚銅錢,才會被放行。

  此法一出。

  當日就讓那些還想繼續到西安門前跪諫的反對新政的官員們拂袖而去。

  實在是太羞辱人了。

  真要是交了這一文錢才能去宮門前跪諫,那他們可就將臉給丟盡了。

  於是。

  幾乎是在沒有任何爭鬥中,西安門前再無百官跪諫了。

  為此。

  海瑞這個順天知府,還得了西苑的一份賞賜。

  皇帝也是知道海瑞清廉,所以賞賜的也不是別的東西,讓呂芳給足了銀兩和布匹,還有鹽、肉、米以及時節里的新鮮菜蔬。

  當然,賞賜的理由不能是順天府一個戶房出面,就讓西安門清淨了下來,再無被罷免的百官跪諫。

  而在今天。

  本來已經成順天府戶房一項福利代入的,坐鎮西安門大街街口柵欄處的胥吏。

  看著前方大街上走來的成群綠袍官員,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眼看著這些穿著官袍的官員,明顯是結群衝著西安門大街來的。

  好不容易輪到這位順天府戶房胥吏外出,能在此偷空放鬆,看到這幅景象哪裡還不明白。

  「這是又要鬧跪諫啊!」

  「快快快!」

  「攔上,都攔上!」

  「不交錢誰都別想從咱們這裡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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