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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火!又見火於宮闈!

  第490章 火!又見火於宮闈!

  又是五日一間隔的休沐日。

  早早的。

  大明袁閣老便踩著城門打開的時刻,命家人驅趕馬車出了城,直往昌平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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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不得不和李春芳同意高拱提出的法子,配合高拱以他們三人為首推行新政,而不被後續進入內閣的新人取代。

  這當然是袁煒和李春芳的自保手段。

  現在不向首輔低頭,難道等以後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新人給排擠走?

  而且更為關鍵的是,隨著東南五省平倭戰事的推進,胡宗憲這個兵部尚書可是隨時都有可能入閣。

  這就已經定下了一個名額。

  再有會是誰?

  胡宗憲那可是明眼人都能幹出來,是個干實事的人。

  這些人入閣,他袁閣老恐怕就再也不能坐班喝茶了,要麼老老實實幹事,要麼就請辭回家。

  所以等到今天休沐,一大早袁煒便趕赴昌平。

  有些事情還是得要和嚴太師取取經要個說法的。

  畢竟有個眾所周知的事情。

  那就是嚴嵩可是大明開國以來,頭一個活著被賜予太師尊榮的人。

  心中紛亂。

  袁煒終於是由家中馬夫驅趕馬車,到了昌平。

  可到了昌平袁煒卻反倒是不急了,剛到了鎮子外面就叫停了馬車,自己安步下車,沿著通往書院的大街漫步了起來。

  如今的昌平愈發的熱鬧了起來,街上整日都能看到陌生面孔。

  這些都是從天南海北慕名而來的學子或是商賈,想要一睹昌平書院的盛況。

  一個很小眾的知識點。

  已經施行了有兩年的待官生保送制,昌平書院的學子歷來都是最熱衷這一條為官之路的。

  畢竟。

  裕王爺就是昌平書院的山長呢。

  外來人多了起來。

  昌平自然而然的就發展出了眾多的客棧、酒樓店家,於此同時街上也有眾多百姓開始脫離務農,轉為擺攤掙錢。

  一早便急著出城的袁煒,嗅著街上食物的香味,不禁味蕾大動。

  錢袋子就提溜在手上。

  然後。

  袁閣老手上就多出來油餅、胡辣湯之類的東西。


  走一路吃一路。

  等袁煒用一塊糍粑墊底,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巾擦拭乾淨嘴唇,他已經到了書院門口。

  當朝閣老到來,書院的門房自然是立馬就將袁煒給引入書院中,並遣人往太師處通稟。

  不多時。

  已經吃了個飽的袁煒,便出現在了書院上半山腰的一處觀景台上。

  也是在這裡,袁煒終於是遇到了今日一早就出門,在兒子嚴世蕃陪同下跑到山頂觀賞日出的嚴嵩。

  「太師。」

  袁煒禮節周到而恭敬的行禮。

  嚴嵩此刻瞧著氣色大好,面色紅潤,額頭帶著一絲絲的汗水。

  瞧著出現在面前的袁煒,嚴嵩臉上微微一笑,指向觀景台邊緣的條凳。

  袁煒立馬上前,卻不是自己坐下,而是取出手巾將條凳擦拭乾淨,然後站在一旁。

  「近來朝中諸事紛擾,今日休沐,下官冒昧前來,還望太師能指點迷津。」

  說完後,他又行了個弟子禮。

  嚴嵩處之泰然的受了這一禮。

  拋開官場上的尊卑上下,嚴格來說,如今朝堂內外心學弟子濟濟一堂,他在這裡面的輩分可是不低。

  誠如整日裡與他打麻將的聶豹,那也是拜過自己為先生的。更不要說,自己當初是與王守仁平輩而論,往來書信,交流經學。

  德高望重。

  完全可以用來形容現在榮退閒賦在家的嚴嵩。

  坐定之後,嚴嵩看向山下的寥寥人煙。

  「昨日下衙,東樓便出城趕了回來,也將前兩日西安門前的事情說與老夫知曉。」

  「袁閣老今日登門造訪,想來便是為了這樁事?」

  雖然已經年過八十,可如今的嚴嵩,眉目之間卻精神抖擻。

  袁煒也不得不暗暗羨慕了一把,而後躬身如同學生請教先生一樣:「確如太師所言,此次朝中官員跪諫宮門,皇上震怒,盡數罷黜。可如今,當日那數百官員,卻還有百餘人每日如上衙點卯一般,準時去往西安門前繼續跪諫。萬壽宮那邊卻又未曾再有發落,仿若不見。可這些人卻眼看著大抵是不願輕易罷休的,但長此以往下去,真讓他們一直跪著,朝廷的體面終究不好。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

  袁煒卻是滿臉愁容。

  他說的倒也沒假話。

  自從當日百官跪諫西安門,皇帝一番如同早有預謀的操作,前禮部尚書嚴訥被罷黜為庶民驅逐其即刻離京還鄉,餘下的官員也悉數被罷官。


  大多數的官員倒是手腳麻利的回家收拾好行囊,交接好在各部司衙門的差事,便帶著家小離開了京城。

  可是,總有些頭鐵的人是不願意就此罷休離開京師的。

  於是這些人便一時間溝通好,每日準時準點的自家中出門,趕到西安門前就那麼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等到了傍晚下衙時分,就收拾收拾回家,等著第二天繼續去西安門。

  至於說宮裡頭。

  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的。

  可再也沒人關注西安門外的情況。

  司禮監那頭照例是派了太監出來,帶上茶水瓜果糕點,又為這些官員撐傘遮蔽陽光直射。

  雙方就這麼默契的僵持到了起來。

  而朝廷里,也開始按照皇帝的聖意,內閣擬出的聖旨,開始對新政建言獻策。

  其實所謂新政之法,左右是離不開那些大夥都知道的問題。

  無非就是吏治、軍備、稅賦、宗室、選才幾樁事情。

  嚴嵩爬了一趟山,只覺得神清氣爽,微微抬頭看向袁煒:「那今日呢?」

  袁煒一愣:「今日?太師所問的是……」

  然後他就閉上了嘴。

  嚴嵩卻是笑著說:「今日朝中休沐,他們可去西安門前繼續跪諫了嗎?」

  袁煒搖搖頭:「下官今日出城的早,但出家門後,似乎也並未見到他們今日再往西安門過去了。」

  嚴嵩嘖了一聲:「都被罷了官,倒還是留著官性子。」

  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嚴嵩已經是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兒子:「派人入城告訴兵馬司的人,西安門何等地方,豈容庶民堵塞。」

  嚴世蕃恭敬點頭,正要轉身下山去安排人入城,卻又被老爺子叫住了。

  嚴嵩白了嚴世蕃一眼:「話還沒說完呢。」

  嚴世蕃立馬頷首:「父親請吩咐。」

  嚴嵩也不將袁煒當成外人,直接對嚴世蕃吩咐道:「再告訴順天府衙,這西安門大街是不是他們管轄的地段?如果他們還認,那就派了人去西安門街口,設下柵欄。」

  「您是要讓兵馬司和順天府派人阻攔這些人繼續去西安門前跪諫?」

  嚴世蕃詢問了一句。

  「笨!」

  但迎來的卻是老爺子的一個笨字。

  嚴世蕃頓時面色微紅。

  嚴嵩搖頭道:「朝廷也無禁令,不許百姓走動西安門大街。告訴順天府,讓他們派了戶房的人,在街口設下的柵欄處備上帳簿,凡入大街的人,皆收錢一文,莫使灑掃大街的丁戶吃了虧。」


  聽到老爺子說的話。

  不論是嚴世蕃還是在場的袁煒,都頓時愣住。

  要不是袁煒還在這裡,嚴世蕃都不得不給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夠損!

  就和老爺子如今在牌桌上一樣,牌法陰損至極。

  這哪裡是為了收錢,分明就是衝著羞辱人去的。

  一文錢不值當,可那些還要去西安門前跪諫的被貶官員,真要是交了這一文錢才能跪諫,那就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嚴世蕃更是舉一反三道:「若這些人換地跪諫,是否也讓兵馬司和順天府如法照辦?」

  嚴嵩淡淡開口:「灑掃丁戶早起晚些,辛苦萬分。人群聚集,不免狼藉一地,不可使灑掃丁戶更受其累。」

  這便是認同了嚴世蕃舉一反三的話。

  袁煒也是看的如見天人。

  自己苦惱了好幾天的事情,竟然就這麼被嚴嵩隨隨便便一個法子解決了!

  「太師英明!下官拜服!」

  說著話,袁煒又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嚴嵩卻是擺了擺手,斜覦看向袁煒:「說吧,皇上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便是在內閣操辦這件事,也不會這般焦急的跑到昌平來尋老夫。是有什麼旁的事情,能讓你跑來尋我這個離朝的老頭子。」

  袁煒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低頭頷首道:「太師慧眼如炬,下官這點心思都瞞不住您老。」

  對於袁煒的奉承,嚴嵩不置可否。

  自己在首輔之位時這樣的奉承就聽得多了,如今不過是一切照舊罷了。

  袁煒則是繼續道:「實則其實是,此次皇上已經降旨要群臣於新政建言獻策。您老也知曉,歷來新政變法,諸般事宜蓋於舊法,須要萬般仔細。下官等人雖也領旨推舉新員入閣,可具體該如何操辦新政之法,還是要太師斧正一二。」

  嚴世蕃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諮詢的袁煒。

  嚴嵩嗯了聲,沉吟片刻才開口詢問道:「高肅卿是否所圖甚大?他是逼著你與李子實兩人,為他所用了?」

  到這裡,袁煒真的是心中一顫。

  很顯然。

  眼前這位已經榮退在家的老太師,定然是早就看明白了高拱所圖。

  他也不再藏掖,點了點頭:「元輔所圖……下官雖與子實覺得有所偏激,卻也是為了國朝新政。」

  袁煒這明顯是為自己解釋,而非是為了高拱。

  嚴嵩也不管這些,倒是轉口又說起來別處的事情。


  「前幾日南邊來了書信,奏疏應該這兩日也就要入朝,說的是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趙貞吉近來在江浙當差,清退田地的事情乾的不錯。」

  聽到這話時,袁煒先是一愣,明明比嚴嵩更年輕,可思路卻完全跟不上對方。但整句話聽完後,卻又立馬明白了過來。

  袁煒當即笑著附和道:「這個趙孟靜確實是個能臣,下官也多有聽聞。他受您老舉薦,接替胡汝貞執掌浙直兩地,這也有幾年時間了,如今朝中於新政上正是用人之際,正該讓他多多出力。」

  嚴嵩這才點了點頭,而後開口說:「新政歷來艱難,自古諸法施行,利弊參半。此番朝廷新政,自然也是要面面俱到,可一人之力終有窮盡之時,屆時新政諸事也定然是要分與內閣幾人。樊中在朝中多年,入閣也有年頭,熟稔朝堂內外,新政之際,朝堂上下選賢任能、督查百官的事情,也該擔起來,為皇上和朝廷分憂。」

  終於。

  在得到這一番話後,袁煒心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嚴老太師這是為自己指了一條路。

  這條路自然不是讓他掌握吏部,更不是讓他去和高拱爭搶任用朝堂官員的差事。

  而是讓他在朝廷選才之法以及監察百官的事情上入手,擔起這一份擔子。

  這麼一想倒也是合乎情理。

  畢竟嚴世蕃現在就是刑部左侍郎兼管刑部事,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歐陽必進也是嚴家的親家,再到大理寺更不要說,依舊是嚴家這一邊的。

  這是將嚴家在朝中三法司的人力,作為自己在內閣的依仗了。

  於是袁煒立馬小心試探道:「如今嚴訥被貶為庶民,禮部尚書一職便空缺了出來,此次皇上又命我等推舉填補官缺,可否受累於趙孟靜,召他回京擔起禮部的差事……」

  他這是想要讓趙貞吉通過回京接任禮部尚書,然後再謀求入閣。

  嚴嵩卻沒再說話,而是起身拉住袁煒,帶著嚴世蕃往山下走去。

  「你在內閣,是國家輔臣,當初老夫未曾離開朝堂,在內閣便對你分外放心,如今亦是。」

  袁煒心領神會,反手攙扶著老太師往山下走去。

  是夜。

  大明的袁閣老心滿意足的帶著一車昌平的土特產返回北京城。

  夜色茫茫。

  城中各處只有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結隊巡哨,防備奸人宵小。

  至丑時末。

  正是萬籟俱寂,人世間萬事萬物最為睏乏安靜的時刻,也是人們睡得最深的時候。


  忽的。

  夜風變得炙熱了起來。

  漆黑的夜空竟然是一點點的染上橙黃色,無數閃爍著的星點子在空中漂浮著。

  轟的一聲!

  是木材被大火燃燒烘烤崩裂垮塌的動靜。

  大半個西城都在驚恐之中,親眼目睹著西苑高牆內,那道巨大的火柱沖天升起。橙黃的火光照耀了半座皇城,煙火不斷的升騰著。

  巨大的轟鳴聲在不斷的響起。

  漸漸地。

  開始有人們的呼喊聲響起,跨過宮牆飄散到宮闈之外。

  火!

  皇帝居住的西苑失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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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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