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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朕就說嚴卿乃是大忠臣!

  第429章 朕就說嚴卿乃是大忠臣!

  楊宗氣的話似乎是趨向於某種真知灼見。

  在場眾人再一次齊齊的抬頭看向堂前那一方將軍百戰照壁。

  無聲之中。

  卻又似是滿堂嘆息。

  如同楊宗氣所說的。

  真要是嚴紹庭今日拿出來的那一箱子帳目是真的東西,但他卻又示眾不表,那必然是有所圖。

  可嚴紹庭所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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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要清查江南六省人丁戶籍和財稅帳目。

  這他娘。

  又是一根筋變兩頭堵了!

  而更為關鍵的是。

  若這些都是真的。

  那麼嚴紹庭嘴裡說的,給他送去書信和那些帳目的,又究竟是在場誰人?

  無形之中。

  白虎堂里,眾人無不是在心中對身邊人產生了如何都壓不下去的猜忌。

  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古怪起來。

  徐鵬舉左看右看,打了個哈欠,他踱著步子到了眾人面前。

  徐鵬舉抱拳拱手:「諸位,從昨夜到現在我等也是一夜無眠,當下這事也捋不清頭緒,不妨先行回去,等歇息好了,我等再議?」

  說完後。

  徐鵬舉又打量了一下眾人,這才緩緩挪動腳步,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離去。

  直到徐鵬舉離開後。

  楊宗氣這才冷哼一聲:「該不會是咱們這位草包國公背地裡與那嚴紹庭串通一氣了吧?」

  眾人眉頭一挑。

  張舜臣更是無聲一嘆。

  他就知道。

  今天這一遭,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對彼此生出了戒備和懷疑。

  陳洪在一旁搖著頭走到門下。

  「諸位,此時難道不該是一條心,好應對當下時局嗎?這猜忌之心,可萬不能有啊。」

  說完後他也在眾人注視下離去。

  楊宗氣當即冷哼一聲。

  盯著陳洪消失的背影,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沉。

  「這個陳洪也不是個乾淨的!誰知道這個閹人背地裡會做些什麼沒節操的事情!」

  見楊宗氣如此這般接連給徐鵬舉和陳洪扣上帽子。


  一夜未眠,臉色已經分外難看的刑部尚書趙大佑,臉上直接掛著不悅。

  他看向楊宗氣:「楊總督,你今日這般指責那般指責,我等是不是也該問上一句,是不是你將不該給的東西給了嚴紹庭?」

  楊宗氣立馬瞪眼看了過來:「趙尚書!你這是什麼話!」

  趙大佑沉著臉冷哼道:「老夫是什麼話,楊總督該是最明白的才是!這南京城裡,管民管軍管錢的,財稅最重的地方,無非就是戶部和你楊總督治下的南京總督糧儲衙門了!」

  說完後趙大佑再不留情面,冷臉拂袖而去。

  楊宗氣看著趙大佑帶著怒氣離開,揮手指向其後背,看向眾人:「諸位也看到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啊,這趙刑部便如此言語,難道是說我楊宗氣對不起大夥了?」

  張舜臣滿臉無奈,皺眉開口:「行了!說來說去,若是當真是個乾淨的,現在又何必如此這般?豈非是可以從容不迫在家歇息?」

  這位執掌南京戶部的老倌兒,說完後也是連連搖頭嘆息的離去。

  到這裡。

  白虎堂里眾人也不願再多說什麼。

  紛紛衝著楊宗氣拱了拱手,魚貫而出。

  最後只留下楊宗氣一人,看向本就應當在這守備衙門裡的臨淮侯李庭竹和豐潤伯曹文炳。

  他看了眼兩人,嘴唇挪動,可最後也沒有再說什麼,只能是自顧自惱火不已的甩了甩袖子,帶著滿臉的怒氣揚長而去。

  而在城中。

  帶著人離開守備衙門的嚴紹庭,也不用與人問路。

  徐家在城中的宅院很好認識。

  從東城跨過大中橋到了太平坊,沿著貢院街走到東牌樓,在夫子廟西南側轉進徐府街,便能看到坐落在西花園東側的中山武寧王府。

  門前早就有徐家的僕役等候在此。

  這倒是讓嚴紹庭沒有想到。

  徐鵬舉那個草包國公,竟然能在未曾察覺自己尚未入城的時候,就先與家人吩咐好了。

  進了徐府。

  主家的堂屋正屋自是不能動的。

  徐家的僕役似乎也是早得了吩咐,徑直帶著嚴紹庭等人在徐上七繞八繞,竟然就這麼走到了中山武寧王府西邊的西花園裡。

  僕役立在院門下,面帶笑容道:「這西花園原本名叫瞻園,乃是太祖皇帝稱帝前的吳王府,後來賜予我家,因在王府西側便喚作西花園了。此次公爺聞訊小嚴閣老南下赴任,知曉朝廷並未安排公署衙門,便命我等將這西花園瞻園收拾出來,以供小嚴閣老及隨行上差居住。小嚴閣老有甚需要,只管吩咐我等便是。」


  聽著徐家僕役的介紹。

  嚴紹庭這才知曉,原來這所謂的西花園,竟然還有這段淵源。

  竟然還能追溯到太祖皇帝時的吳王府。

  他當即笑著擺擺手:「竟能居於此處,亦是極好,當下並無甚需要。」

  僕役點點頭,便退到了一旁。

  嚴紹庭等人便在這西花園也就是瞻園,更是太祖稱帝前的吳王府里轉悠了幾圈。

  那甚醉墨山房、甘棠樓、明志樓看了。

  翼然亭、南假山、靜妙堂、觀魚亭、臨風軒、逐月樓也是賞了。

  隨後便在徐家僕役的伺候下,收拾行囊,一番折騰,也總算是徹底住了下來。

  等到徐家僕役紛紛離去。

  朱七這才看向被放在屋中的木箱子。

  他皺眉道:「賓客當真神人也!竟然能算出,今日那幫人是不敢看這箱中之物。只是屬下卻還是疑惑,為何賓客能篤定這些人不會看?而若是他們看了,難道不會暴露此乃是詐?」

  嚴紹庭微微一笑,端起桌邊的茶盞。

  朱七卻是愈發好奇了起來。

  倒是一旁才將這棟屋子檢查完的劉萬走了過來。

  只見這位從京營里出來的總旗官,面帶笑容的看向朱七。

  「朱千戶有所不知,今日賓客乃是用的人心局,看準的就是南京城裡這幫人並不是一條心。而只要有猜忌,這些人便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面去看這箱中之物。」

  朱七立馬挑眉道:「可若當真看了,豈不是就知道這是假的?」

  「如何是假了?」劉萬始終面帶笑容,在朱七滿臉不解中,笑著解釋:「這箱中確實是江南六省自嘉靖四十年開始至去歲的財稅帳目。」

  「啊?」

  聽到劉萬的解釋,朱七頓時張大嘴巴,滿臉詫異。

  「這裡面竟然是真的?」

  劉萬點點頭:「這一箱子,乃是我等離京時,下官自西苑帶出來的。」

  聽到這話,朱七肩頭一顫。

  然後縮了縮腦袋,小聲問道:「這是皇上賜的?」

  劉萬點點頭,笑而不語。

  見果真如此。

  朱七這才長出一口氣,然後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木箱子。

  如果這是皇上拿出來的,那必然是和京師戶部以及南京這邊所記帳目不同的。

  誰都知道。


  如今那位皇帝陛下,對大明財稅帳目最是看重。

  即便從未明說,但誰都知道,其實西苑裡應當是還有一份帳目的。

  只是那一份帳目究竟如何,又有哪些不同,誰也不知道。

  朱七不禁又多看了木箱子幾眼。

  真要是這樣,那靠這隻木箱子,豈不是就能將南京城裡那些人給徹底壓下去了?

  似乎是看出了朱七心中所想。

  嚴紹庭喝了一口茶後,便笑著搖頭道:「陛下所賜,非是緊要關頭,豈能當真示眾?而且,這些帳目雖然和戶部過往帳目有所不同,但其實也只是個中詳細有些出入,名目上有些不對版。可真要是說銀子上有區別,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見嚴紹庭如此說,朱七不由面露失望。

  「所以,這些帳目其實也沒什麼用?」

  劉萬不禁在一旁笑出聲來:「今日可不就是剛剛派上用場了?對賓客和南京城裡這些人來說,這些帳目真真假假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重要的是能有用就行。」

  朱七卻是眉頭皺緊,抬頭看向劉萬。

  他現在是越發弄不明白了。

  不光是不明白為什麼這木箱子沒用卻又有用。

  更不明白,劉萬明明就只是個京營總旗官,卻能這般機敏。

  難道就自己是沒腦子的?

  朱七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發覺,怎麼現在就顯得自己最呆了?

  嚴紹庭哈哈一笑,揮了揮手:「都去歇息吧,這一遭接連趕路又陪著那幫人熬了一夜,先去歇息足了,再說旁的。」

  見嚴紹庭有了吩咐,朱七這才帶著滿頭霧水和劉萬一併出了屋子。

  接下來的日子。

  南京城裡,竟然罕見的突然安靜了下來。

  足足歇息了一日後。

  嚴紹庭才開始依著順序,走訪了南京六部五寺並各部司衙門。

  他的突然走訪,一開始倒是又讓南京城裡上上下下心弦緊繃,唯恐這位小爺又要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但後來眾人才看明白,嚴紹庭純粹就是在各部司衙門裡走訪,也不問話也不下令,就只是單純的看。

  誰也不明白他這是為什麼。

  難道是時間太多,人又太閒了?

  這與他當夜突襲南京城,將各部司衙門的部堂們拉著硬生生熬了一夜,最後又是好一番威懾,竟然是完全變了個樣子,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越是鬧不明白。

  如楊宗氣等人,便越發心中不安。

  誰都清楚嚴紹庭不可能真就這麼清閒下去,可他所說的要清查江南六省人丁戶籍和財稅帳目的事情,雖然蓋著欽差大臣官印的行文已經移交到了各部司衙門,但嚴紹庭卻也沒有催促各方。

  猜不透,猜不出。

  正因如此。

  雖然南京城表面太平了,但暗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在千里之外。

  北京城中。

  紙短路遠。

  嚴紹庭已經進了南京城,並且和南京各部司玩起了心態。

  他在淮安府馬頭鎮遭遇白蓮教賊子行刺的消息,這才慢悠悠的送進了京中,呈閱文淵閣和西苑萬壽宮知曉。

  一日晌午。

  隨著淮安府那邊的消息送來。

  嘉靖立馬是傳召內閣及吏部、兵部、刑部、都察院議事。

  眾人接到口諭便連忙趕至萬壽宮。

  前殿。

  眾人到齊後,嘉靖這才在呂芳的攙扶下,眉頭加緊的從內殿走了出來。

  眾臣子見禮之後。

  嘉靖落座,臉色有些不悅掃向眾人。

  「想來消息你們也都知曉了,嚴紹庭那小子人還沒到南京,剛到淮安府那馬頭鎮水驛歇息,便立時遭到白蓮教這幫逆黨賊子襲殺。」

  「所幸那小子命大,有老天爺庇佑,沒出什麼事。可若是當真被這幫白蓮逆黨賊子得逞,朕便失了一位才俊之臣,首輔也就失了最為倚重的孫兒!」

  皇帝這是要在一開始就先進行問責的步驟。

  當即眾人紛紛躬身彎腰。

  刑部左侍郎嚴世蕃更是沉著臉走了出來:「啟稟皇上,此次本因涉及微臣之子,微臣按理不該議論。但此事卻又與白蓮逆黨有關,微臣身為刑部左侍郎,兼辦刑部差事,責無旁貸。此事刑部負有責任,當領罰。」

  嘉靖冷哼了一聲,指向嚴世蕃:「你是該領罰!自己兒子在外頭差點被逆黨賊子刺殺,你這個刑部侍郎卻不知帶著刑部嚴查下去,早日將地方上的逆黨賊子肅清,便是你的罪過!」

  對於皇帝的問責,嚴世蕃恭順的低著頭領罪。

  而一直佝僂著腰身的徐階,也是緩緩走出。

  他低頭沉眉,冷聲道:「啟稟皇上,白蓮逆黨賊子,去歲便在京師夥同蒙古人潛入進來,此番又在兩淮地界行兇,朝廷斷不能再容忍下去。微臣以為,朝堂當下嚴令,命地方官府嚴加搜捕境內逆黨賊子,凡與白蓮逆黨有關聯之人,統統拿下,嚴加審訊!」


  雖然遇刺的是嚴紹庭。

  但此刻徐階卻必須要如此說。

  有關於白蓮逆黨的問題,歷來都是朝廷一項至關重要的政治問題,是絕對不允許有傾向的。

  兵部尚書楊博亦是開口道:「此番淮安府馬頭鎮生出白蓮逆黨行刺之時,嚴紹庭亦是上書,請建清江浦所。微臣以為,此番賊子膽敢行刺,想必兩淮地界這幾年定然是暗中滋生出諸多逆黨賊子。清江浦那地方乃運河上下至關重要之地,想來正是因此,嚴紹庭才會請建清江浦所,微臣覺得這件事當一併照辦。」

  南邊的消息,最近也送到了楊博手上。

  張遐齡和嚴紹庭達成的約定,對於晉黨來說,那自然是極好的。

  如此之下,投桃報李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只是讓楊博沒想到的是,他剛說完話,皇帝便已經一改先前陰沉著的臉色,滿臉堆笑的站了起來。

  眾人注視下。

  嘉靖大笑了兩聲,而後便赤果果的開口。

  「朕早先就說過。」

  「嚴卿乃是大大的忠臣良臣!」

  眾人不禁心中生疑。

  皇帝這又是要鬧哪一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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