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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你爹來了也不夠格!

  第416章 你爹來了也不夠格!

  聽到山西來人。

  嚴紹庭眼中那抹笑意一閃而過。

  他轉頭看向已經真正對自己低頭的漕運總督王廷。

  在他的眼角餘光里,齊大柱臉色平靜的立在一旁。

  今日他之所以當著王廷和李幼滋的面,對齊大柱下令將所有刺客處死,除了是立威便是另一種試探與拿捏。

  他更相信,齊大柱方才其實還是有所保留,並沒有將從刺客們那裡得來的消息全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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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浙江的莊稼漢,如今在錦衣衛多年,也越發的深諳此道。

  效果已經達到。

  至於王廷往後會如何選擇,那只能等待時間的見證了。

  此刻嚴紹庭面露笑容的起身走到王廷面前。

  他連連搖頭的伸出手,托住王廷的雙臂。

  「王督憲何必如此,你我同在朝中為官,互為同僚,如今我亦是奉旨南下為皇上和朝廷當差做事,該是你我通力協作才是,何來搭救之言?」

  江南的形勢究竟如何,還得要等進了南京城後才能陸續從各方搜集。

  王廷坐在漕運總督的位子上。

  用腳指頭想,都能清楚。

  像他這樣的大明官員,屁股絕對是不可能幹淨的。

  如今能用白蓮教刺殺一事拿住他,往後說不定就能成為自己在江南破局的一個點。

  王廷低著頭,眉頭皺緊。

  他哪裡是真的願意低這個頭,只是形勢比人強,自己總督漕運、巡撫四府三州,現在出了白蓮教刺殺一事,自己要是不和嚴紹庭低頭,只怕明天彈劾自己的奏疏就要啟程送往京城了。

  嚴家如今在朝中勢大,甚至遠勝過往,且朝中也鮮少再有噴劑嚴黨的聲音了。

  孰輕孰重。

  自己為官數十載。

  分得清。

  聽到嚴紹庭如此這般言語,王廷嘴唇輕輕蠕動著。

  只不過沒等他開口。

  嚴紹庭便已經繼續說道:「白蓮教眾自前唐便有之,我朝開國以來更是屢禁不止,去歲京師動盪,蒙古人便是在這些賊子相助下方才潛入京師地界。王督憲坐鎮兩淮,定然也是對這幫賊子厭惡至極,只是賊子狡猾,官府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這算是主動為王廷辯解了。


  不過嚴紹庭卻未曾在意,只是雙目含笑的看著仍舊在自己面前低著頭的王廷。

  雖然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

  可走出去,除了王廷還有旁人聽到了嗎?

  但王廷哪裡顧得上這些。

  見嚴紹庭這般為自己解釋,他倒是實實在在的鬆了一口氣。

  抬起頭。

  王廷面帶感激:「賓客深明大義,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皇上卻獨獨重新賓客,今日在下方才知曉緣由,全乃賓客才智雙全,最是明辨是非。」

  說完後。

  王廷腰杆子也稍稍的挺直了一些。

  他滿臉堆笑,就差拍著自己的胸膛了。

  「賓客如今奉旨南下,不日便要坐鎮南京,在下不才,雖需坐值淮安,可日後只要賓客言語,在下必當竭盡全力,願為賓客前驅!」

  嚴紹庭笑著拍了拍王廷的手臂,側目看向方才前來稟告山西來人的官兵。

  「先將持有楊尚書手書的那人請到一旁雅間,待我與王督憲飲酒之後,再過去。」

  吩咐完,嚴紹庭便反手拉住王廷的手腕。

  「王督憲,您在朝中多年,於情於理都要比我經驗更為豐富。雖說此次皇上命我總理江南六省錢糧倉儲,可王督憲卻實實是我前輩,這江南地界諸般人事,還請王督憲能為我多多開釋啊。」

  被嚴紹庭拉著重新坐下的王廷,臉上露著笑容。

  他側目看了眼外頭。

  「外間來人既有楊尚書書信,賓客是否要先……」

  「一介商賈,如何能與王督憲比之?」不等王廷的話說完,嚴紹庭便笑著揮手打斷:「且讓那人等著便是。」

  見嚴紹庭如此說,王廷也就不再多言。

  畢竟在他看來,就算是有兵部尚書的書信,可到底也不過是如嚴紹庭所言,一介商賈而已。

  只不過王廷卻是不知道,這所謂手持楊博書信的山西商賈,卻竟然會是整個大明朝晉黨內部少有的能說得上話的人。

  王廷不知道,嚴紹庭自然也不可能透露。

  隨後便拉著王廷這個在南方為官多年的老官僚說起了江南的各項人事。

  他問的也並不是什麼緊要秘聞。

  也正是因此,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王廷倒也確確實實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然自己有錦衣衛的消息渠道,但結合著王廷的介紹,嚴紹庭倒也是對南邊的情況更為了解。


  於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就顯得愈發融洽起來。

  今日因為白蓮教逆賊刺殺的事情,也漸漸被兩人忽略不提,漸漸更是相談共飲了起來。

  只是這頭嚴紹庭正在和王廷這位漕運總督相談盛歡、把酒言歡。

  而那頭。

  帶著楊博親筆書信的王謙面色不悅的看向坐在面前穿著打扮商賈模樣的張遐齡。

  「張二叔,這個嚴紹庭難道是看不起我等嗎!」

  年輕的王謙,滿臉的不耐煩,眼中閃爍著濃郁的慍怒。

  且不說自己這一次是和張家二叔代表山西前來此地,也不論自己的父親乃是現任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的王崇古。

  便是自己手上拿著的兵部尚書楊博的親筆書信。

  都沒法能讓嚴紹庭立即趕來這邊。

  這如何能叫王謙不怒。

  被王謙稱之為張二叔的張遐齡,卻只是面帶笑容的搖了搖頭。

  他是王崇古外甥張思維的父親張允齡的親弟弟。

  王、張兩家都是來自山西蒲州。

  現任兵部尚書楊博,也是山西蒲州人。

  這都是地地道道的山西出身,代表的也是北方派、山西幫、晉黨。

  見張家二叔只顧著搖頭。

  王謙臉色更加不耐煩:「難道我們就這麼等著?本來這事就是他嚴紹庭有求於我們,先提的邀我們前來,現在咱們來了,他倒是不露面了,豈不是戲耍我等?」

  面對年輕人的急躁不耐煩。

  張遐齡只能是面帶笑容的看了眼外頭,隨後才壓著聲音道:「先前進來的時候,難道你未曾看清楚這裡發生什麼了嗎?」

  雖然面上帶著笑。

  但張遐齡心中卻為如今正在巡撫寧夏的王崇古感到一絲可惜。

  王崇古的仕途大概會一帆風順,只需要再過些年頭,必然能在朝堂上執掌一方權柄,但王家接下來恐怕是要不行的。

  與之相對的。

  卻是他們張家,大概是要興旺起來了。

  大侄子張四維是嘉靖三十二年進士及第,當年就館選庶吉士,授以翰林院編修。

  這些年大侄子也一直是在翰林院那等清貴的地方養望。

  張家並不急。

  當下朝局動盪,並不是推動侄子張四維走上檯面的時候。

  雖同為晉黨,可內部依舊充斥著利益訴求。


  王謙終究年輕,被張遐齡如此一問,頓時一愣。

  隨後他皺起眉頭,目光掃了一眼外面。

  猶豫了片刻後。

  王謙才開口道:「似是有些凌亂……」

  他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說。

  因為自己這一趟是央求著家裡,才跟著張家二叔一同下來。名義是為了讓自己增長見識,可自己不過是為了南下遊玩罷了,哪裡顧得上去打量什麼。

  見王謙果然如自己所猜的一樣,只知遊玩戲耍。

  張遐齡心中淡淡一笑,臉上卻是不顯:「不光是凌亂,旁邊馬棚那邊隱隱約約已經成了廢墟,可見這裡生了變動。」

  「變動?」

  王謙臉上一緊,他趕忙湊到張遐齡身邊,小聲說道:「該不會是南京那邊的人對嚴紹庭下手了吧?」

  若不是看在兩家的關係,張遐齡此刻當真是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愚蠢!

  愚蠢至極!

  張遐齡強忍著,搖了搖頭平聲靜氣道:「南京端無可能出手,這是死罪。但嚴紹庭這一趟南下,卻已經可見不會太平。」

  見張遐齡這般說,直到看不成嚴家和南京那邊打起來,王謙有些無聊的哼哼著重新坐了回去。

  張遐齡無奈的笑著說道:「雖說這一次是嚴紹庭提出要見我們,但說到底卻是我們有求於人家才是。現在這邊出了事,我們等一等也無妨。」

  說完後張遐齡便微微合上雙眼。

  他覺得自己說的再多,恐怕王謙一時半會兒也難想明白。

  果然。

  雖然張遐齡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但王謙卻還是皺著眉,且對於張遐齡所說的話帶著些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晉黨並不需要對嚴黨有什麼訴求。

  晉黨的基本盤在山西和九邊。

  嚴黨呢?

  目前來看,嚴黨在地方上並沒有基本盤,大頭都是落在京師朝中。

  真要是說的話,還得是嚴黨有求於他們晉黨才是。

  就如年前,嚴黨不就拿下了延慶州幾個位子。

  可如果沒有他們晉黨點頭,嚴家如何能在延慶州拿到那幾個位子。

  不過此行做主的卻是張家二叔。

  現在張二叔這樣說,王謙也只能是將不滿壓在心中。

  兩人坐在雅間裡也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門口位置。

  只見嚴紹庭帶著酒氣和笑意走了進來。

  恍惚間。

  王謙只覺得這人當真是年輕。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

  嚴紹庭已經是眼神飛快的掃視了一圈,而後衝著明顯是這一趟晉黨能說話做主的張遐齡拱手道:「還請多多見諒,今日水驛遭遇白蓮教賊子襲擾,又值漕運王總督到來,不免與王督憲說了些事情耽擱至此。」

  對於嚴紹庭的解釋,王謙自然還是嗤之以鼻。

  張遐齡則是面上含笑,心中警醒。

  雖然嚴紹庭嘴上說的是水驛遭遇賊子襲擾,但他卻清楚,其實就是白蓮教在今天於此地刺殺嚴紹庭。

  這可是大事啊。

  弄不好,嚴紹庭還沒進南京城,這江南地界就要有一場大動盪。

  張遐齡趕忙抱拳還禮,堆砌著滿臉的笑容:「賓客言重,我等區區商賈下民,能得以見到賓客尊顏,實乃我等之幸。」

  嚴紹庭隨意的擺了擺手,從張遐齡的臉上掃向在其身後臉色明顯帶著不滿的王謙。

  他沒有多加理會。

  而是繼續笑著說:「哪裡的話,既然是楊尚書推舉,那你我便也算是朋友,何分商賈下民,且快快落座。」

  張遐齡笑吟吟的點著頭,卻還是規規矩矩的等著嚴紹庭落座上方,隨後才繼續躬身道:「下民蒲州張遐齡,這位是蒲州王巡撫之子王謙。此次下民得楊尚書指點,南下兩淮,便是聽憑賓客吩咐。」

  坐下後端起茶杯的嚴紹庭,目光輕飄飄的從王謙身上掃過。

  年輕人總是將心思放在臉上。

  久經朝堂之上那幫老狐狸歷練的嚴紹庭,如何能看不出來。

  他依舊是無視了年輕的王謙,看向張遐齡。

  嚴紹庭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外和吃驚,佯裝驚訝道:「難道是張翰林的家人?怪不得方才我來此處,便覺得張兄頗為眼熟。」

  這一下輪到張遐齡吃驚了。

  對於嚴紹庭這話,分明就是知道了自己的來路出身。

  可大侄子不過翰林院區區一介編修。

  嚴紹庭竟然都能如此瞭然,僅僅於此卻可以窺見此人之厲害。

  張遐齡當即滿臉堆笑的拱手道:「我那侄兒在朝多年,終日待在翰林院修書,對朝廷無有功勞,竟然能讓賓客記下,何其之幸。」


  看著嚴紹庭只和張家二叔交談,一旁的王謙那叫一個氣啊。

  張四維不過一個翰林院編修。

  可自己父親,卻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啊!

  嚴紹庭隨意的擺擺手,示意張遐齡、王謙二人坐下。

  隨後他才繼續說道:「張翰林在院中盡心做事,乃是有口皆碑的,想來日後定能在朝中嶄露頭角,為朝廷立下樁樁大功。」

  說著話嚴紹庭卻也細細的想了一下。

  若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就是眼前這位張遐齡的那個大侄子張四維,日後是能一路走到內閣首輔的位子上。

  張遐齡連連搖頭推辭,心裡對嚴紹庭的評價卻是一次次的拔高,兩人之間倒是一時間相談甚歡。

  可王謙卻是愈發氣惱。

  眼看著嚴紹庭久久不說正事。

  他終於是忍不住高聲開口:「嚴紹庭,我們是你叫來的,現在我們人來了,你到底要做什麼難道一直不說出來嗎?」

  這話從他嘴裡剛一出口,張遐齡便是心中猛的一顫。

  他當即回頭,臉色陰沉:「放肆!」

  嚴紹庭卻只是淡淡的看向王謙:「哦?你是……難道此次山西來人,由你做主?」

  王謙眼神閃爍了一下,卻還是仰著脖子道:「家父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我……我也能……」

  他想說自己也能說上話,也能做上主。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

  嚴紹庭便是冷哼一聲:「你爹來了,也不夠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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