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記錄在案!
「景皇孫!」此刻,蘇文已經反應過來。
「這不是奴婢的意思!」
就連御史章贛也連忙道:「這並非我等所言,景皇孫故意言及陛下,是要陷害吾等誹謗陛下?」
「景皇孫,想為太子宮脫罪,也不用和吾等同歸於盡!」這是韓說的話。
劉靖看著他們幾人,一人一句驚慌失措的樣子。
頓時笑道:「幾位現在還存有幻想?」
「我就明言了吧,爾等搜查巫蠱,將當今太子逼迫到起兵反抗,釋放囚犯,開啟武庫,致使長安生亂,如今都尚未平復!」
「爾等之罪責,早就萬死莫贖了!」
「現在談的不是巫蠱,而是爾等被何人教唆?若說出實情,興許還能讓家族後輩、乃至妻女平安存活。」
此話一出。
蘇文、章贛二人除了驚恐之外,並無太多情緒。
但韓說以及章贛,卻是猛地掙紮起來。
劉靖卻並不理會。
此刻,雖然明知道劉靖還在無法無天,以涉及陛下的名義,讓眾人忌憚。
但廷尉邴吉,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視。
這位景皇孫,之前那種魯莽行事的行為,到底是真的假的?他是不是刻意引起別人的輕視?
屢次犯上陛下,是不是就是他故意所為?
此刻,他忌憚的看向角落。
那裡,盧階、燕生二人已經站到那小吏身邊,盯著他們一個字一個字的記錄。
劉靖不知道邴吉的想法,而是繼續看向蘇文。
「爾等剛才所談陛下指使,但裡面卻有一事還有疑問。」
「剛剛問你,第二次進入太子宮搜查,是否為陛下指示?」
「你可親口說的……是。」
話音落下,劉靖的聲音,此刻猶如驚雷,「可據我所知,爾等第一次進入太子宮,搜到所謂的桐木人偶,離開的時間大約是下午戌時,正是日落,那時候距離宵禁不足一個時辰。」
「你們第二次再進入太子宮,是第二天的正午時分!」
「而長安有宵禁,長安距離甘泉的路程,快馬來回也要一個白天。」
「也就是說,從第一天的晚上,到第二天的正午,你們先是派人去給陛下通告桐木人偶的消息,陛下連夜起來相見。」
「而後在第二天聽到祥瑞的傳言後,你們又立刻派人去告知陛下,陛下又馬不停蹄的接見,並且下令讓你們趕緊去太子宮搜查,所以你們竟然在第二天的正午,就奉著陛下的旨意到了?」
「短短的半天時間,你們派出去的人就能在長安和甘泉走個來回?還說是陛下指示的?好膽!」
此時此刻,劉靖每說出一句話,幾人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連帶著邴吉以及暴勝之,都是雙目陡睜,換做是傻子來,現在都聽清楚裡面的貓膩了!
劉靖更是怒拍一旁的桌案,發出「砰」的一聲驚雷之響。
「爾等是能縮地成寸不成?還是把公堂當兒戲!」
「安敢誣陷陛下!」
蘇文面色慘白。
他連忙急著要辯解,旁邊的章贛早已經忍不住,急忙道:「第二次根本不是陛下下令,是水衡都尉江充帶我們去的。」
「水衡都尉本就有陛下諭旨,聽到傳言自然就去,不用請示諭旨!」
「蘇文,為何章贛所言和你完全不同?」
不等蘇文回答,劉靖便猛地看向一旁。
「將此二人的供詞,全都記錄在案!」
「諾!」
……
一旁,邴吉看到這裡,卻是心驚肉跳。
因為他忽然發現,面前的景皇孫,他已經看不透了。
正如剛才所想:其到底是無法無天,拿著敢得罪陛下的名頭招搖?
還是故意如此?
陛下可以讓一個混帳皇孫在朝堂間橫衝直撞,但若是心機狡詐之輩……
想到這裡,邴吉繼續看去,這一次他盯的更仔細。
劉靖已經看向了章贛。
「章贛,你身為御史,陛下本意是讓你檢查江充等人舉止,你卻與其同流合污。致使君臣父子不和,差點害我漢室不安!」
「誅你九族都不為過!」
「現在陛下既然讓我來審……你不同蘇文、常融,他們無子無女,進宮之後孤身一人,但你背後可是一個家族。」
「包括按道侯韓說,汝為韓王信子孫。昔年太祖高皇帝帶著你們的先祖反秦,建立我大漢之後,依舊封侯封王!」
「爾等今日不感恩,反而蓄意謀害儲君,乃至陷害天子。這些罪名,就足以讓你全族……雞犬不留!」
劉靖可不是恐嚇。
當今陛下夷三族的能力,已經不需要自己去多言。
故而,他話鋒一轉,已經是再度問道:
「我再問爾等,指使你們的人是誰?」
堂內一片沉默。
「無人說話?」
「那再換個問題,到底有沒有人指使,爾等陷害太子宮?」
又是一片沉默。
「那就還是剛才蘇文說的,爾等認同的是陛下了?」
此話一出。
「景皇孫!」章贛猛地抬頭,「無人指使,更非陛下指使。」
劉靖眼神浮現笑意,「與蘇文供詞又不一樣,記錄在案!」
「既然說無人指使。」
劉靖話音一冷,「那就是你們自己要陷害太子?」
「是江充!」
章贛聲音夾雜著一絲顫抖:「當初吾等分開搜查,是水衡都尉江充帶人搜到桐木人偶,吾等這才被叫過去看到。」
「對,是江充!」按道侯韓說也連忙道。
此刻,蘇文和常融也反應過來,也是跟著點頭。
「依你們所言,是江充陷害太子宮?」
章贛咬了咬牙,「是!」
「記錄在案!」
此刻。
不論是邴吉、暴勝之,亦或者是董躬仲、莽通。都驚訝的看向那位景皇孫。
對方的用意,現在已經十分清楚了。
就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讓這些人自己說出來,把「罪責」全部拋向一個死人江充。
這樣一來,他就能讓太子宮脫離「巫蠱」之罪。
不得不說,是個減輕罪責的好辦法。
短短的一段時間。
甚至從蘇文、韓說他們上來後,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徑直就將此事完美結束……
邴吉看到這裡,卻是放下心來。
有點聰明,但不夠。
自己倒是多想了,景皇孫就算有點腦子,但也僅限於此。
死人固然不會說話。
但江充是被你所殺,推給江充,你又如何讓人信服?
正想著……
突然。
卻見劉靖再度開口,看其樣子,根本沒想結束。
「推給一死人?」劉靖突然笑了起來,「爾等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
「爾等是認為,我會信?還是陛下會信?」
「此案若能如此簡單了結?我又為何馬不停蹄的來審問諸位?」
劉靖笑著,但是在章贛、韓說等人的眼裡。
這絲笑容卻狠到了極致,似乎要將他們吃干抹淨一樣。
果然,只見劉靖的聲音再度響起。
「江充不過趙國逃犯,得陛下賞識才居水衡都尉。如此人物,憑什麼當初能指揮……」
「一位是當年的李廣都沒封到的軍功侯。」
「另一位前途無量,得陛下看重的御史。」
「你二人……」
劉靖聲音陡然一寒,「就算想將自己摘出去,也是讓長安動亂的幫凶!依舊要夷三族!」
「但若是從實招來,我或許可向陛下豁免汝等誅族之罪。」
說到這裡,劉靖特意朝著天上看了看。
「想我漢室太祖高皇帝,應該也記得昔日舊情。在天之靈不忍看到韓王信的子孫後輩,在陛下這一朝被誅族殆盡!」
「所以,這幾個問題,爾等自己掂量。」
正說著。
韓說已經猛地抬頭看來,劉靖則舉起了三根手指。
「當初是誰阻隔陛下與太子父子相見,從而假傳信息,添油加醋於陛下面前,說太子的不是?甚至冤枉太子,本是動用宮衛驅逐方士,卻被其故意傳為起兵謀反?」」
此話一出,蘇文、章贛二人臉色慘白。
但韓說已經脫口而出,「蘇文!常融!」
「記錄在案!」
劉靖放下一根手指,再度問道:
「陛下讓爾等搜查巫蠱,誰卻擴大事態,波及長樂宮、乃至太子宮?」
見幾人不言語,劉靖又道:「看來真如剛才蘇文所言,是陛下有意……」
他話還沒說完。
「江充!江充!」幾人忙道:
劉靖:「江充是死人!」
韓說紅著眼睛,「已經把長安城搜查的差不多了,連後宮都搜了,但陛下的頭疼還未好,我等只能繼續查!」
「那就是四人皆有,記錄在案!」
劉靖伸著最後一根手指,「太子乃儲君,若查出巫蠱,是不是就能讓陛下再換一位?爾等可曾有過此想法?」
頓時,此問說出,再無人敢答。
甚至連莽通、董躬仲,邴吉、暴勝之等人都是驚駭欲絕。
劉靖目光逼視,絲毫不退。
「說!」
「景皇孫,你真要我等死無葬身之地嗎?」
「只是詢問想法,漢律可曾有因為想法治罪於人的?」劉靖笑道:「說!」
韓說咬牙切齒,似乎連血都出來了,恨聲道:「若是想法……廢掉太子,當然要換新儲君!」
「看來群臣,還真的早有這個想法……」
劉靖眼睛眯起,卻是一笑。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有些時候,所謂的想法,比某些供詞實證更為有力,更為震懾心魄!
他緩緩來到正上方,轉身看向盧階二人。
「此四人一切所言,均記錄在案!」
「即刻呈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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