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破天驚
轟!
此刻。
「舉兵謀反」四字一出,仿佛天雷一樣,直接轟在了所有人的腦海,震得書房幾人心驚肉跳,甚至感覺到意識都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石德面色慘白,整個人猛地看向劉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半句話都沒說出來。
而長子劉進則是目光呆滯,只是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驚駭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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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提出來的「例子」,不是別人,正是太子府最親近的勢力。
公孫賀,大漢丞相。
而按照親屬關係,衛太子劉據,甚至還要稱呼一聲「姨丈」。
對於整個太子府勢力而言,征和元年,是最不願意想起,也是兔死狐悲的一年。
這一年,太子府在外的有力依仗,幾乎全部迎來清洗。
這一年,漢皇劉徹,向天下人,向大漢群臣,表露了一個風向——廢太子!
這一年,近乎所有的朝臣都清楚,太子府勢力已經是夕陽西下,而取而代之的,是以「堯母宮」為代表,相傳孕育了十四個月,才誕生的那位當代「堯舜」!
這些,不是什麼秘密。
要說整個太子府上下,不因此而擔驚受怕,是絕不可能的。
保不准哪一天,廢太子的議程,就會光明正大的提到朝會之上。
而如今,太子府中搜出「桐木人偶」,這本身,就是一種訊號。
在史皇孫劉進看來,二弟劉靖提出這些,就是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撕碎。
將面前的困境,以一種「赤裸裸」的方式,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他毫不避諱的說出最後那句話。
就是父王的選擇!
而此刻。
劉據也是表情驚變,他似乎萬萬沒想到,那四個字,竟然從面前次子的嘴裡,毫不猶豫的吐了出來。
「你……你這逆子,膽大包天,胡言亂語!」
劉據猛地指著劉靖。
「誰讓你如此揣測?」
「當今時局,大變在即。」
「天下民不聊生,上至母后,下至黎民,乃至我這東宮儲君,已經被這巫蠱,折磨得人心大亂。」
「奸賊禍亂,誤國誤民,一著不慎,便是天塌地陷。
「當此之時,孤為儲君,定斬奸賊,以安天下!」
「何來你口中的大逆不道之舉?這些話,也是你能問出來的?」
說到最後,劉據顯然已經咬牙切齒,他像是重新認識了自己這個次子,對方說話不過腦嗎?
他之前監管國事,除卻長子外,對其他子女疏於管教。
原本以為,在眾多儒家夫子的薰陶下,太子宮勢力多方受阻之下,自家子嗣,不說謹小慎微,也該安分守禮,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張口就來。
再聯繫到,其連夜跑了回來,且一路表現的如此大膽,口無遮攔。
自己這些年,是不是誤判錯過了什麼?
當然。
這個念頭只是轉瞬即逝。
更是讓他心驚肉跳的,還是那幾個字,在如今巫蠱波及的京城,簡直就是最不可說的禁忌!
而此刻,劉靖見到對方心神大亂。
察覺心神之中,幸運硬幣再度有了反應。
他並不就此後退,反而更進一步。
「既然父王的確是為我大漢,話已至此,兒臣有話不得不說。父王有沒有想過……」
「如果,皇祖父還在甘泉宮養病。」
「江充等賊人,就算再禍亂京城,但他們卻依舊是皇爺爺派來,搜刮一應巫蠱器物的臣子。」
「內有黃門蘇文,外有御史章贛,公侯有按道侯韓說,江充更是手握諭旨!除此四人,國朝之上,多少大臣也早已經成為他們黨羽,新晉丞相劉屈氂,甚至就以眾臣之首,坐鎮京城。」
「父王當下若動手誅殺江充等人,那麼那些大臣如何?劉屈氂又如何?難道都要過去,一個個殺了?」
「這些人里,若有一個,將京城內發生的事情,去往甘泉宮告訴皇祖父,那時,父王又該如何?」
劉靖此刻說的,幾乎就是巫蠱之禍的發生順序了。
要知道,劉據一旦動兵,失敗就是註定的!
原因很簡單。
「父王現在,手中又有多少人手,能做到這些?敢去做這些,且不走漏絲毫風聲?」
「今非昔比,太子宮在外勢力,早已經名存實亡!」
「父王如今雖有匡扶社稷之心,可是否有改天換地之能?」
「殿軍、南軍、北軍、乃至整個京城八校尉,父王又手握多少?」
這一刻,劉靖每問一句,劉據的面色就驚變一分。
實在是劉靖說的是事實,如今的太子宮,可不是以前,他能調動的人,太少太少。
「殿下!」
突然!
就在劉靖說到這裡的時候,一旁的少傅石德,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沉聲喝道:
「方才大逆不道之言,姑且可以算作殿下年輕氣盛,一時意氣脫口而出,但京城大局,不是殿下僅有十五歲的眼光能看懂的!」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以巫蠱蠱惑人心,排除異己,全都因奸臣作亂,這天下,自有正氣長存!」
「更何況……如今時局,不是太子要如何?」
石德聲音越發沉重,「是太子根本聯繫不到陛下,是甘泉宮恐怕生變,太子不得不如此。」
「需知,當今時局,沒有假設!」
他加重語氣,仿佛在提醒劉據,「陛下……如今在甘泉宮,必定生變!」
「當此時節,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現在若不先發制人,難道要等江充等賊子裡應外合,大逆不道之後,再對國朝儲君動手嗎?」
「到那時,太子,乃至諸位殿下所臨局面,恐怕連前朝扶蘇都不如!」
石德的話,振聾發聵。
劉據也徹底面色冷靜下來。
而劉靖則心中暗嘆。
見不到陛下?
其實正好和自己之前說的一樣。
事實上,劉據起兵前後,所面對的局面,就是如此殘酷。
甘泉宮的劉徹,對於東宮來信使者,不聽不見不聞!
這本身就是一種訊號!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清楚一點,即使遠在長安城百里外的甘泉宮,劉徹依舊手握大權,且對長安城內部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但,正是因此。
劉靖才要阻止此事!
眼下。
他只需要再度硬剛劉據,讓幸運值大幅度積攢,從而做到那個從最開始,就在腦海里滋生出來的「瘋狂想法」。
故而,他特意發出一問。
「父王,少傅。」
「那你們那有沒有想過,現在聯繫不到皇祖父的局面,或許不是皇祖父在甘泉宮生變。而是……」
聲音輕輕一頓,再度出現時,依然是雷霆之問:
「本就是皇祖父刻意而為?」
嘩……
外界突然起了一陣風,明明沒有吹進書房。
但是此刻。
隨著劉靖輕緩的聲音響起,劉據以及石德,卻感受到了深入骨髓一般的森寒。
劉靖的聲音,依舊輕緩響起。
「既然是刻意而為,那麼如今局面………」
下一刻,石破天驚!
「他就是要讓父王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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