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任
第18章 信任
信重本意是等過完新年,再著手處理眼前一樁樁、一件件煩心事,諸如戰後評定,該改易的改易,該安堵的安堵,該加封的加封,還有就是對現有的重臣合議制進行改革,重整日漸凋敝的商業和手工業等等,儘快恢復若狹的生機。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要往後擱置了。面對東西兩線同時有難,冒然進行改革勢必加劇內部的混亂,必須從長計議。
後瀨山城被戰火摧毀後,松宮清長等人曾建議信重進行普請,重新修葺一下,但考慮到當前若狹的財政困局,信重還是決定暫且不動,而是搬回武田氏館處理政務,這也讓眾人看到了這位新任家督力圖改變若狹現狀的決心。
武田氏館的大廣間內,家老重臣以及來自若狹各地的豪族國人齊聚一堂,本就不大的房間坐的滿滿當當,一些地頭國人甚至只能坐在殿外的走廊上。在信重沒有道明緣由前,眾人皆以為這次新家督繼任後的首次評定,是論功行賞,一個個摩拳擦掌、望眼欲穿。
「主公到!」正當眾人討論得眉飛色舞之時,一名側近突然莊重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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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聲紛紛拜伏下去,信重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隨即在上首處端坐下來。
「諸位都免禮吧。」信重說道。
這時,眾人方才緩緩起身,不少人一臉期待地望著信重,等著他進行論功行賞。
「前些日子,真是有勞諸位了。」信重朝著眾人微微欠身。
「竭誠奉公,乃吾等之責。」眾人回禮道。
「事出緊急,我便開門見山了。今日召集諸位前來,乃是因為得到消息,西面的一色家,東面的朝倉家,不日便要發兵侵襲我若狹,戰端很快便要開啟,特與諸位商量對策。」
「一色家?朝倉家!」
剛才還熱熱鬧鬧、嬉嬉笑笑的一幫人,瞬間笑容凝固了,緊接著便是雷動般的喧囂聲響徹整個大殿。有的一臉吃驚,有的茫然無措,有的激烈爭執,有的唉聲嘆氣。
「開什麼玩笑,朝倉家?!要是宗滴老爺子來,怕是誰也頂不住吧。」
「可惡,怎麼連一色家也來趁火打劫啊!」
「兩面夾擊是不是約好的啊,難道要一舉滅了我若狹麼?!」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信重坐在原地面色凝重,看著殿內的眾生相,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主公,敢問一句,這消息是從何而來,是否準確?」
信重循聲往去,原來是自己的內兄熊谷元直,熊谷勝直身體抱恙,便派遣他前來參加評定。
「應該不會有錯。一色家的動向是白井民部派人送來的,至於朝倉家,是粟屋源兵衛派人前來告知的。」說罷,信重便將書信交由眾人傳閱。
一聽到信重說是粟屋勝久派人送信,熊谷元直頓時臉色如墨:「主公,白井民部是家中老將,鎮守加佐郡十餘年,忠心耿耿,他既然派人傳信,想必是沒有十分也有九分把握;可那粟屋源兵衛……他可是粟屋家的人,臣對他實在無法信任。」
熊谷元直對粟屋勝久有看法甚至偏見,確實情有可原。
其一,正如他所說,作為粟屋氏的一員,得知宗家被滅,首先要做的不應該是報仇麼?至於報仇的方式,可以是召集粟屋氏餘部起兵,可以是投靠周邊勢力作為帶路人反攻若狹,最不濟也是據城自保靜待時局變化。
可粟屋勝久怎麼做的呢,既沒有聚眾反叛,也沒有據城自保,更沒有投靠敵對勢力,反倒是第一時間派人傳來了朝倉氏準備攻打若狹的消息,這實在是太過反常了,教人不得不懷疑他背後是否另有隱情。
其二,之前說到,粟屋勝久是作為一顆釘子、一個哨點被粟屋元隆安置在三方郡的。因此他與熊谷氏的關係始終十分微妙,粟屋元隆在世時,雙方還能維持面上的和睦,可隨著粟屋元隆戰敗身死,粟屋氏徹底失勢,熊谷勝直終於撕開了這層偽裝。
他派人通告粟屋勝久,希望他主動撤離國吉城,將城池交予熊谷氏,沒成想竟遭到拒絕,兩家關係頓時劍拔弩張。關鍵是此後不久,信重便從粟屋勝久處收到了朝倉氏起兵的消息,這實在是太過巧合。
熊谷元直心想,這大概率是粟屋勝久借敵自重,通過渲染朝倉氏的入侵,來凸顯自己和國吉城的重要性,使得熊谷氏一時間沒有合適的理由將其趕走。
其三,熊谷氏的居城三方城,距離國吉城不足十里,一旦國吉城失守,三方城將立即承受來自朝倉軍的猛攻。不過,三方城城池堅固,工事齊備,在國吉城建成之前,便曾多次成功抵擋朝倉氏的進攻,使其鎩羽而歸。
因此,相對於國吉城,熊谷元直對三方城還是十分放心的。他和熊谷一族都傾向於放棄國吉城和野戰,而是在三方城與朝倉軍進行拿手的籠城戰,通過消磨對方士氣逼迫其撤兵。
可奇怪的點就在這,從傳回來的消息看,粟屋勝久決意死守國吉城,這似乎有意將戰場從三方城遷移到國吉城。舍堅城而救危城,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是粟屋勝久和朝倉氏聯合設計的一個圈套,為的就是將武田氏的援軍引出三方城,轉而利用人數和地形優勢,通過野戰將其消滅。
上述三條理由,使得熊谷元直強烈懷疑粟屋勝久傳來消息的真實性,因此,他對信重建議道:「主公可休書一封,讓源兵衛將軍勢撤至三方城,並將國吉城焚毀,我熊谷氏願做先鋒,在三方城和朝倉軍好好較量一番。他若是不願意撤兵,臣有理由懷疑朝倉軍來襲之事有詐。」
「若是他肯撤兵呢?」信重反問道。
「他若是肯,那臣無話可說,熊谷一族願意為此負責。」熊谷元直神情凝重地說道:「又不是沒跟朝倉軍較量過,我熊谷氏能應付得來。」
「熊谷一門的忠誠,我絕不懷疑。」信重對熊谷元直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和信任,可隨即話鋒一轉:
「可我,也相信源兵衛。」
「主公!」熊谷元直一聽,立馬面露不悅:「源兵衛那小子,何德何能獲得您的信任?臣實在想不通,況且他還是粟屋家的人……」
「正因為他叫粟屋勝久,我才信任他。」
信重言之鑿鑿,因為他心裡清楚,這個此時名不見經傳的年輕武士,在那個平行歷史中,曾依靠國吉城抵擋朝倉軍長達六年時間,即便最終武田氏末代當主向朝倉氏投降,他仍然死守國吉城,直到織田信長的到來。
只不過,因為歷史的波動,朝倉氏的進攻從永祿六年(1563年)大幅提前了二十五年,守城的老將也「退化」成了如今不滿十八歲的年輕武者。
信重對粟屋勝久的忠誠沒有懷疑,但卻對此戰取勝沒有把握——此時的國吉城剛剛建成,防禦體系遠遠不如歷史上那麼複雜和完備,粟屋勝久也只是未有寸功的半大小伙子,而非歷史上那位經驗豐富的老將,讓他獨自面對朝倉氏的大軍,形勢很有可能朝著不利於武田氏的方向發展。
「平次郎。」信重緊緊盯著熊谷元直,十分鄭重地問道:「若是我執意相信源兵衛,執意要去救國吉城,你會怎麼做?」
熊谷元直沉思片刻,將頭撇到一側,負氣卻又不乏恭敬地回答道:「主公願意相信,那臣也願意。可是……若他真做出對不起武田氏、對不起主公的事情,臣和熊谷一族也絕不會饒他。」
「哈哈!平次郎,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信重的臉色從陰轉晴,面帶笑意地對熊谷元直勸慰道:「伱放心,我不會看錯源兵衛的,正如我沒有看錯你一樣。」
說罷,信重言歸正傳:「諸位大人,此戰關係到武田氏、關係到若狹的生死存亡,還請大家暢所欲言,信重洗耳恭聽。」
「主公,臣沒什麼想法,不管主公怎麼安排,香川一族從命便是。」香川盛久率先站出來表態。
緊接著,松宮清長、平井利政等信重側近家臣也都表態支持,見此情形,不少豪族和國人也隨聲附和。
可這並不是信重想看到的,他是真心實意希望有人能站出來,為自己出謀劃策,畢竟他事先也沒想到朝倉氏會這麼快對自己動手。
「主公,臣以為,雖說東西兩路來襲,但還是要分清主次,各個擊破。」
就在此時,山縣盛信開口了,這個過繼出去的兄長果真沒讓信重失望。
只聽他仔細分析道:「若真如白井民部信中所言,丹後這次出兵,乃是守護代延永春信強壓著各地豪族國人就範的,人心定然不齊,戰力自然也存疑,並不是本家此次防禦的重點;
而國吉城方面,源兵衛說,朝倉氏先是派遣使者勸降,勸降不成後才放狠話說要強攻。說明他們也擔心強攻傷亡過大,內心沒有十足把握。若是這時,我軍調集大兵前往支援,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決絕姿態,是否能不戰而讓朝倉軍望而卻步?」
「絕無可能!」這時,一個眾人熟悉的聲音從走廊下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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