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出使東吳
洛陽,北宮。
河南尹司馬芝這是第二次入宮了。他在散騎侍郎鍾毓的引導下,心情頗為忐忑的進入了皇帝的書房之內。
司馬芝躬身行禮:「臣河南尹司馬芝拜見陛下。」
曹睿坐在桌案之後,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
「司馬子華來了?入坐吧。」曹睿面色從容的說著,抬手指了指椅子。
司馬芝道:「臣謝恩。」
早在剛剛與西閣、東閣的討論結束之後,曹睿便立刻命人去宣司馬芝入宮來了。
司馬芝因此現在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狀態。
此時司馬芝的心中,想的都是為何兄長什麼都未與我說?陛下叫我來此,是不是和上個月的案子有關?
曹睿和顏悅色的說道:「司馬卿,你在河南尹的任上也有五、六年之久了吧?」
司馬芝拱手小心說道:「陛下說的對,臣是黃初二年到任的,到今年四月已經滿六年了。」
曹睿點了點頭:「朕召你入宮,其實也是有一事要吩咐與你。」
司馬芝心中這才釋然一些,皇帝有事情要找自己去做的話,那就不可能怪罪自己的。
「朕想用你去一趟武昌,為朕出使孫權。」曹睿看向司馬芝的面孔:「司馬卿敢做嗎?」
出使東吳?前幾個月剛打贏,魏吳之間這是又要溝通了?
司馬芝好歹也是做了二十年官的,對於出使吳國這件事,還是曉得一些『故事』的。
不像劉備在沔陽稱漢中王后,數年之間都關閉與魏國之間的關隘交通。魏吳從建安年間的溝通,一直都沒怎麼斷過。
當年武帝曹操親征濡須的時候,孫權還曾遣人給曹操送去『春水方生、公宜速去』的書信。
先帝曹丕第一次三路伐吳之後,曹丕本人在數年之間還一直與孫權有書信往來。
簡而言之,魏與吳的溝通渠道,其實遠沒有魏與蜀漢之間的涇渭分明。
司馬芝聽聞皇帝言語之後,隨即起身拱手應承下來:「陛下是用臣給孫權宣旨嗎?臣定當不辱使命。」
曹睿笑著搖了搖頭:「朕是讓你去孫權那裡,『宣旨』一詞倒不至於。名義上孫權是大魏叛臣,實際上孫權已如兩國一般割據,朕是讓你去談事情的。」
司馬芝方才那般說,只是給自己爭一個名義上的無懈可擊,政治正確而已。
如今皇帝第一次派人出使吳國,又明擺著是去談事情的、沒有居高臨下擺譜,想必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人身風險。
司馬芝隨即答道:「臣若是為陛下出使,若不知曉陛下心意,恐怕還是難以盡善盡美的。陛下想讓臣與孫權溝通何事、如何去說?」
見司馬芝問到正題了,曹睿將早已想好的要點與司馬芝講了出來。
「朕此番讓你去武昌,有以下三件事情。」曹睿對著司馬芝說道:「你若哪裡不懂的,隨時向朕來問。」
司馬芝拱了拱手:「臣知曉了。」
曹睿道:「其一,孫權數年之前,本就是大魏所冊封的吳王,而且用的是大魏年號。雖然當下魏吳之間已經止戰,但這也是暫時的事情。」
「司馬卿此去,替朕問問孫權,何時能繼續恢復對大魏稱臣。」
司馬芝面露遲疑的說道:「陛下,臣有一問。」
曹睿點頭:「有問題直接就問。」
司馬芝道:「孫權割據日久,臣恐怕其野心漸漸滋長,無意再在名義上對大魏稱臣,恐怕有些難度。」
曹睿扳起兩根手指:「孫權若是想與朕請和,也是要拿出些誠意來的。對大魏稱臣、用大魏年號。這兩點是要爭取爭取的。」
見司馬芝仍然不解,曹睿補充道:「朕讓你爭取的意思是說,若是孫權一開始並不同意,那就朝著稱臣、改年號這個方向去聊。」
「若是孫權、或者能代表他說話的什麼大臣,能夠較快的將這兩條應承下來。」曹睿敲了敲桌子:「那你就提出要查孫權的逾制!」
「逾制?」司馬芝皺眉問道。
「對,逾制。」曹睿緩緩說道:「主要就是宮室、儀仗這兩項。」
「朕也知道,那麼寬的一條大江擺在那裡,朕也不可能率軍飛過去砍了孫權,先從這些禮制上的、虛的東西,開始好好論一下。」
司馬芝答道:「臣明白了,此番大魏沒有餘力打過江去、東吳也沒餘力短時間內再在江北作戰。臣這次去是為大魏去要名份的、而非實際。」
「說的對。」曹睿笑道:「稱臣、年號還好說,逾制之事估計東吳也答應不下來。」
「接下來就是第二件事情了。」
曹睿緩緩說道:「朕想讓你去離間吳蜀兩國之間的關係。」
司馬芝眼睛睜大,手指指向自己:「臣?陛下要用臣去離間吳、蜀?」
曹睿笑了一聲:「沒那麼複雜。」
「去嚇唬孫權一番,告訴他明年、朕要動用戰兵十五萬,從隴右、漢中、上庸三路攻蜀。」
「只許他用周魴來誆騙朕,朕就不能哄哄他了?」曹睿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問問孫權,能不能從夷陵方向、向江州出兵。」
司馬芝在聽到第二條的時候,從方才第一條皇帝的闡述中,已經知曉此番是要以威嚇為主了。
司馬芝拱手問道:「若要孫權出兵,大魏要給孫權開出什麼條件嗎?」
曹睿嗤笑一聲:「能開什麼條件?他又敢要什麼條件?」
「告訴孫權,要麼他與大魏一同出兵,朕可以把巴郡、巴西、巴東、涪陵、江陽都給他。」
司馬芝說道:「若是孫權執意拒絕,又該當何論?」
曹睿緩緩說道:「孫權若能再次對大魏稱臣,此事他就基本不會明面拒絕。無非就是拖延或者不打嘛,朕還能拿他怎麼樣?」
「但你要明白告訴孫權,朕是可以動用十五萬眾的!」
司馬芝恍然:「孫權必然擔憂陛下再度攻他。」
曹睿點頭道:「正是如此。在這一點上,話不要與孫權說絕,給他留點想像空間。」
司馬芝感嘆道:「陛下這是威、德並用了,臣也是要借陛下天威、去與孫權交談的。」
曹睿沒理會司馬芝的吹捧,接著說道:「還有第三件事,你且聽仔細了。」
司馬芝也肅容以對。
曹睿說道:「一月在淮南的時候,鎮東將軍曹泰突襲皖口的時候,捉住了藏在營中的孫權長女孫魯班。此女先是被曹泰帶到壽春,朕又帶她回洛陽了。」
「朕已經納了孫權長女入宮。」
「司馬卿,替朕去補送一份聘禮,看看孫權什麼反應。」
司馬芝聽皇帝如此坦然的將此事說出,著實有些被驚到了。
「陛下,孫權難道還不知此事嗎?」司馬芝問道。
「他去哪知道。」曹睿冷笑一聲:「戰場上死了那麼多人,皖口丟的那麼快,他又怎麼能猜到呢?」
「當年劉備不是也在荊州丟過女兒嗎?朕也沒聽說劉備派人來找過。」
司馬芝點了點頭,猶猶豫豫的又問道:「若陛下納了孫氏女,那豈不算與孫權結親了?」
「與他結親?」曹睿笑著說道:「朕與孫權還論不上輩分,他再如何、難道還不是臣嗎?」
「這件事不要干擾前面兩件事。不論孫權接不接這個聘禮,人都在朕的宮裡了,他還能如何?」
曹睿補充道:「對了,替朕同時告訴孫權,他的長女是自願的。再把陸遜任了護羌校尉一事,說與孫權聽聽。」
司馬芝問道:「護羌校尉陸遜一事……臣恐怕孫權惱羞成怒,對陸校尉家人不利。」
曹睿面色平靜的答道:「陸遜家人都在他的治下,又不在朕的手裡。孫權懲戒也好、誅殺也罷,甚至不做處理,都是孫權自己的德行罷了。」
「與朕何干?」
司馬芝拱手應承:「陛下所言的三件事情,臣都已經明明白白的記下,並且聽懂了。」
曹睿笑著說道:「司馬卿真聽懂了?」
司馬芝語氣篤定的回道:「臣真聽懂了。」
「那好。」曹睿說道:「司馬卿今年四十幾歲了?」
「回陛下,臣四十五歲。」
曹睿說道:「畢竟是大國使者,你為郡守替朕出使、職位倒也低了些。」
「如今九卿之中的太僕尚且空缺。」曹睿笑著看向司馬芝:「朕且暫用司馬卿行太僕事,此事若辦的順利,回洛陽之後朕給你轉正。」
司馬芝躬身行禮:「謝陛下將此事託付於臣,臣定然不辱使命。」
曹睿說道:「既然司馬卿答應下來,明日就從洛陽啟程出發吧。」
「此番出使所用的符節、以及朕給孫權的親筆書信,朕會派人明日出發之前交給你的。」
一邊說著,曹睿還從自己的桌案之上,打開了一個盒子:「司馬卿,這塊沁色極佳的玉璧,明日也一併拿去給你,務必要當面為朕送給孫權。」
司馬芝拱手應允:「臣知曉了。」
「去吧。」曹睿笑著說道:「朕突然叫你去武昌,是有些倉促了,家中事情今日都去辦一辦。另外,去外面東閣找司空聊聊,再讓司空指點你一二。」
「遵旨,臣告退。」司馬芝行禮後,緩緩退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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