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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早知今日

  郭瑤停下了在躺椅後為皇帝揉捏肩膀的動作,隨即緩緩走到皇帝側邊。

  曹睿問道:「入宮之時你多大年紀?」

  跪坐於躺椅邊上之後,郭瑤自覺的為皇帝輕輕捶腿,口中答道:「奴婢入宮之時十六歲,如今已經二十三歲了。」

  曹睿伸出一隻手指勾住郭瑤的下巴,眼神端詳了片刻。

  郭瑤容貌與孫魯班這種江東女子不同,臉型的輪廓更為分明一些、鼻樑高而挺直,眉眼之間略微存了一絲英氣。但凝白如玉的膚色,又增添了許多女性的柔美。

  當然,白皙的臉頰已經開始微微泛紅了。

  郭瑤與孫魯班真的不同。

  郭瑤是在黃初元年、因罪被牽聯入宮。她在宮中七年謹小慎微,如今被皇帝如此近距離的端詳,方寸大亂之下不知如何應對。

  而孫魯班早就為人婦,後面又寡居了數年。當時在壽春面對皇帝要以其為侍女的要求,人在屋檐下的孫魯班,是存了幾分婉轉的應承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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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睿將手指收回,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吧?當年在西平作亂的麴演,他的宗族中有一人喚作麴英的,年初之時又在西平為亂,現在已經平定了。」

  「郭瑤,你父母何在?」

  「回陛下,」郭瑤緩緩說道:「當時蘇公在西平平叛之後,奴婢被沒入宮中、奴婢的家人也一併收攏在鞏縣屯田。」

  「奴婢的父親早就故世了,母親現在還在。同在鞏縣的長輩還有一叔父、一堂叔。」

  「在鞏縣是吧?朕知曉了。」曹睿聽到了孫魯班進來的腳步聲,對著郭瑤點頭:「你且去外面吧。」

  郭瑤不知所以,輕輕起身退了半步,向皇帝施了一禮後緩緩走出。

  孫魯班見寢殿中只有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許緊張與侷促。

  孫魯班緩緩走到曹睿身邊,輕聲問道:「陛下,臣女現在要做什麼?」

  曹睿指了指旁邊說道:「做什麼?自己搬個椅子來,坐到朕的身邊,朕有事要與你說。」

  孫魯班只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

  皇帝讓自己坐到他的身邊去?這可是頭一次!

  莫非……孫魯班腦中已經不敢想下去,輕咬了一下嘴唇後,身子還是自動遵循著皇帝的命令,搬了一個椅子過來,並且安靜的坐了下來。

  曹睿看著坐下的孫魯班,心裡不由得笑了一聲,此女還是挺自覺的嘛!說旁邊、就是旁邊,幾乎與自己緊挨著了。

  「孫權給朕上表求和了。」曹睿的第一句話,就讓孫魯班幾乎睜圓了眼睛。

  「找朕求和,還先上表過來問朕同不同意派使臣過來,你父這是在和朕拖延時間啊。」

  孫魯班見皇帝言語中存著幾分對父親的不滿之意,也知趣的不敢說話。

  「他不派人來,朕可以派人去武昌。」曹睿看向十指交叉、雙腿併攏,侷促坐在一旁的孫魯班:「你父親在上表中可沒有問你。」

  曹睿嘴角弧度略微揚起:「大虎,你有什麼要與你父親說的?」

  孫魯班輕輕低下頭來:「臣女……臣女心中已亂,不知道要和父親說些什麼。」

  幾瞬之後,孫魯班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向曹睿的眼睛:「臣女之父在江東縱橫數十年,若是臣女說些什麼無關痛癢的話,對父親也是無用。」

  「但臣女既然已經在洛陽侍奉陛下,臣女該說些什麼?」孫魯班咬了咬牙說道:「還望陛下能教我。」

  「哈哈哈。」曹睿笑出聲來:「該說些什麼?向你父母問安總是沒錯的。」

  孫魯班愣住了,一雙眸子自顧自的眨著。

  「不過,朕還是有一事要問你的。」曹睿緩緩說道:「朕登基不到一年,當下的後宮也已空乏。」

  「朕已經與太后商議過了,此番要納二十人入宮。」

  曹睿直直的看向孫魯班的眼睛:「朕雖然富有四海,但也不願意做強迫女子的事情。」

  「大虎,願意入朕的後宮嗎?」

  孫魯班有些愣神的看著對面這位極為英俊的皇帝。

  不知看了多久,孫魯班低著頭輕聲說道:「臣女還有得選嗎?已經入了陛下的後宮,是這般還是那般,全憑陛下的心意。」

  出乎孫魯班的意料,對面的皇帝認真說道:「有得選。你若不願,那就依然是叛臣之女,朕就將你賜給中軍的將校為妻了。好歹也是伺候過朕的,怎麼說也要個兩千石的校尉。」

  「你若願意,朕這番派往武昌的使臣,也會捎帶上一份聘禮。」

  孫魯班心中略帶幽怨的想到,我如今只能許配給兩千石了嗎?陛下啊陛下,還要我自己說出來嗎?

  片刻後孫魯班抬頭,認真了看了幾眼皇帝的五官輪廓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緩緩說出了四個字。

  「大虎……願意。」

  話音剛落,對面的皇帝就從躺椅上起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向著臥榻的方向走去。

  孫魯班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但聲音剛出口、她自己便輕聲笑了起來。


  孫魯班這番笑聲,是在笑自己現在發軟發燙的身子,也是在笑自己當初在壽春之時。

  早在壽春之時,就大略猜到了會有這麼一日吧~

  ……

  翌日,晴空萬里。

  崇文觀,是曹睿登基以來,在外朝設立的第一個機構。

  若是按照職能來分的話,崇文觀以它的文學職能,應該是與太學一併納入太常常林的管轄之內。

  高堂隆在幾天之前,也就此事認真上表問過皇帝。

  曹睿當時給高堂隆的答覆是,崇文觀目前暫時不要歸屬太常,有事直接向宮中匯報即可。

  此前,高堂隆還在想著、要爭取負責後續太學學子為郎之事,還在糾結此事是放在太常還是光祿勛所屬。

  如今,自己也變成陛下直屬了嗎?也終於有了一些與侍中一般的天子近臣之感。

  吳質是昨日返回洛陽的。

  昨日未能有機會見到皇帝,因此今日一早就來到宮門口等候,吳質也得以與皇帝一同騎馬前往崇文觀。

  「吳卿為何如此瘦削?」曹睿坐於馬上,不解的問著吳質。

  在曹睿身側騎馬的吳質,面色晦暗而又精瘦,全然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高官模樣。

  吳質拱手答道:「回陛下,自去年夏天之後,臣因哀思過度哭了十餘日,自此之後身體便漸漸不大好。」

  吳質苦笑一聲:「若是陛下此番不召臣回洛陽,臣再過些時日也是要給陛下上表請辭的。河北事務,臣這個病懨懨的身體實在為陛下支撐不住了。」

  曹睿明白記得,當年武帝曹操派人第一次徵辟司馬懿的時候,司馬懿假裝身體患有風痹而不能起居,因此無法出仕。

  風痹症不能活動,這個是可以偽裝出來的。但吳質這種疾病纏身的面孔和身體,卻是無論如何也偽裝不出來的,曹睿又不是傻子,隔著半丈遠還能看不真切嗎?

  曹睿又想起昨日,孫資與自己談及吳質的作威作福,以及此前有人告訴自己的、吳質和曹真在酒局之上爭論叫罵的場景。

  看來實在不得偏聽偏信,對於大臣任免之事,今後無論如何都要親自把關。

  這個權柄,可是萬萬不能授予別人的。

  曹睿緩緩說道:「吳卿的身體可還能支撐?朕此前不知,用吳卿負責崇文觀之事,若是病情再加重就不好了。」

  吳質拱手說道:「臣本是濟陰一寒門出身,容先帝拔擢而得用,臣又如何敢不報效曹氏大恩呢?」

  「臣明白,先帝用臣為河北都督、鎮守河北也只是由於臣與先帝親信的緣故罷了。」


  「如今陛下裁撤河北都督一職,臣得以回到洛陽,也屬實是臣的幸事。當年臣與先帝常常討論文學,如今臣能為國家尋找文學之士、整理修訂典籍,也是在完成先帝的一項心愿吧。」

  曹睿聞言嘆了口氣。

  先帝曹丕優點多、缺點也多。但不論怎麼說,先帝對自己的朋友是真的好。吳質這般說法,不論從任何角度,都讓曹睿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曹睿緩緩說道:「吳卿說的對啊。先帝曾說,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

  吳質在曹睿側面也接話道:「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

  「未若文章之無窮,不論臣的病還能有幾年可活,整理文學一事臣還是能做的。」吳質說道:「這也算是『聲名自傳於後』了吧。」

  曹睿輕輕拍了拍吳質的手臂。

  這世上確實有人演得比真的還像,曹睿目前並不清楚吳質是不是屬於這樣的人。慢慢觀察吧,時間還長。

  崇文觀,坐落在洛陽城南、太學以東。

  崇文觀初步是從太學中劃了幾座館舍進來,以此作為第一批人員的辦公場地。

  隊伍到了崇文觀門口時,祭酒高堂隆和副祭酒雍丘王曹植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臣拜見陛下。」高堂隆與曹植二人一併行禮。

  曹睿翻身下馬後,笑著說道:「崇文觀的設立,其實都是朕的意思。」

  「朕看今日,不僅是你們三人的大日子,也是朕的大日子。走,一併進去吧。」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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