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解縉的投名狀

  第173章 解縉的投名狀

  在朱高爔得到老爹前去拜謁皇陵的時候，朱棣差不多已經把事情辦完了。

  他跟著三個哥哥，坐在路邊的一個小攤位下面，哧溜哧溜地吸著麵條。

  麵條很簡單，一把蔥花，一小勺的豬油，再加上一個黃澄澄的荷包蛋。

  很香。

  對於大半年都很少好好吃飯的兄弟幾個而言，哥哥弟弟就在身邊，能夠在秋高氣爽的早晨，安靜地吃一碗麵條，這就是享受了。

  不多時，等到日頭漸漸升起，外城就逐漸熱鬧起來。

  販夫走卒，車馬並行。

  小攤上聚集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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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爔的性格里，有點人來瘋的特點。

  一見人多，他坐在長條板凳上的時候，就忍不住扭來扭去，看起來就像是屁股底下安了釘子似的。

  尤其是朱高爔的眼神，總是在街道和攤位上飄來飄去，就像是一隻滿是好奇的傻狍子似的。

  正在這個時候，朱高爔的耳邊，突然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因著離得近，所以朱高爔聽得可謂是一清二楚。

  「……」

  「真死了？」

  「可不。那天晚上出來的時候，有人看得真真的，都是哭著走出來的。回到家後，也不出聲，本來以為一晚上過去就算好了。誰能想到，人家早就在半夜，飲鴆自殺了。」

  「……」

  接下來的對話，有些模糊。

  但是朱高爔大致聽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無非就是三個讀書人匯集在一塊兒，討論了關於燕軍兵臨城下的事情，只是聊到最後，有一個人眼看燕軍破城，朱允炆自殺，燕王即將登基，為了忠義，選擇飲鴆自殺。

  朱高爔感慨了一聲，心情竟然意外的平靜。

  他不得不心硬。

  在靖難以來，朱高爔雖說招降有一手，但無法否認的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種人，能夠為了自己心中的價值觀，捨身取義。

  這一點，朱高爔無法完全理解，但是他選擇尊重。

  仔細想想，還有點小傷懷。

  不一會兒，朱高爔就看著面前多出了一個熱騰騰的糖餅。

  傷懷的情緒瞬間就沒了。

  朱高爔等兄弟幾個穿著樸素，混跡在外城的百姓里，除了一身氣勢有些迥異於旁人，另外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個普通老百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皮膚微黑的讀書人，來到朱高爔等人附近，笑容和煦：

  「幾位小兄弟，攤位上的座椅都擠滿了，不知可否能在這裡擠一擠？」

  朱高爔瞅了他一眼。

  喲。

  這傢伙長得可不像是讀書人。

  也不硬說人家醜，只能說人家黑了點，長得有些潦草，看起來與傳統意義上，細皮嫩肉，白皙斯文的讀書人，有著本質上的差別，但偏偏人家就是穿著讀書人才有的襴衫。

  朱高爔沒多想，挪了挪屁股，擠出來一個綽綽有餘的空位，就開口了：

  「坐坐坐。」

  他抻著腦袋，就朝解縉的碗裡看去。

  一看，朱高爔天靈蓋就要炸起來。

  這一碗小餛飩，上面飄著一層茱萸，朱高爔甚至不用湊近看，就能夠感受到那股鋪面而來的辛辣感。

  他瞪大了眼睛：

  「你咋加了那麼多的茱萸？不應該是放一點點就行了嗎？」

  解縉笑容滿面：

  「在下是江西吉安府人，平日裡在吃食上，尤其喜歡放一點辣。」

  朱高爔感受到了地域的參差。

  這叫做一點？

  解縉看著朱高爔，似乎是故意道：

  「你不會不能吃辣吧？」

  朱高爔當即就睜大了眼睛，冷笑一聲：

  「笑話！我朱高爔可是大明辣王！」

  話落，他就拿起自己的勺子，兜了滿滿一勺的湯水，然後表面風輕雲淡，內心視死如歸地將湯水灌入口中。

  一瞬間，朱高爔感覺自己升華了。

  好……好辣……

  朱高熾等人，就這麼看著朱高爔，有些一言難盡。

  不為別的，就為了朱高爔這激不得的性子，順帶著還把他們的身份都一併暴露出來了。

  果不其然，解縉在聽到朱高爔爆出自己的名字後，心道一句果然，但是面上的微笑依舊是無可挑剔。

  只是他抬頭的時候，略過還在齜牙咧嘴的朱高爔，目光和朱高熾、朱高煦以及朱高燧三人交匯。

  與時而機靈，時而幼稚愚蠢的朱高爔相比，這三位的目光中，夾雜著審視。

  解縉心頭一凜的同時，極快地意識到，朱高爔只是小孩，但是他的三個哥哥不是。

  尤其是朱高熾，他作為曾經的燕王世子，加之解縉曾經頗有神童美譽，朱高熾就算剛開始沒認出來，但是這會兒也回過神來，發現了這位「故人」的身份。

  朱高煦向來不喜歡這種心眼跟篩子成精似的讀書人。

  他看著解縉，陰陽怪氣了一句：

  「解大才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怎麼咱們兄弟幾個，前腳入城，你後腳跟就來到我們所在的小攤上。」

  解縉聽到這話，收斂了笑容：

  「殿下說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說對了。」

  ……啊？！

  朱高爔預想過解縉的諸多回應，但是唯獨沒有料想過，解縉居然會這樣大大方方地說。

  不止是他，朱高爔和朱高燧也停下了啃糖餅的動作。

  看看解縉，又看看朱高煦，似乎想要在他們兩人中間，看出花兒來。

  只聽得解縉苦笑一聲，繼續道：

  「我知道，比起王艮一類能以忠義飲鴆自殺之人，我解縉轉投燕王，可能會被人看低一分。」

  「但是……」

  解縉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我曾在洪武朝時期揚名，後又被貶謫厭棄，回到家鄉那些年，我嘗遍人情冷暖，唯有妻子家人陪伴於身側，不離不棄。」

  「我解縉投靠陛下，若說全都是因為對於陛下的敬仰，所以才甘願當陛下的馬前卒。這理由……顯然太假了。」

  「少年成名，幾經沉浮，而今我只願為父母妻子爭得一口氣，好讓他們也過上好日子。」

  「好日子？」朱高煦嗤笑一聲，「你解縉出生於是書香門第。你覺得，你過得日子還不算好嗎？你怎麼不去看看那些生活在苦寒之地，普通百姓過的日子？」

  解縉對此，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話：

  「殿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今我解縉身為翰林侍讀，什麼也做不了。」

  此話一出，朱高爔等人的目光微微有所變化。

  無他。

  只是因為解縉的耿直。

  這傢伙大喇喇地把投靠燕王的理由都說出來，難道是腦子不好嗎？

  不過朱高爔思忖一下，覺得解縉未必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缺心眼。

  準確來說，有點耿直，但不完全耿直。

  甚至解縉很有可能故意營造出耿直的人設，以此借力打力，來博得他們的信任。

  就比如解縉先以為了利益，投奔燕王，而後又說出，他謀奪利益，是為了妻子父母，這其中赫然就是先抑後揚的做法。

  朱高爔感覺自己又是一個大聰明了！

  朱高爔把最後的糖餅兩三口吃完，末了還不忘記對著指頭嗦了好幾口，這才緩緩道：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向爹推舉你？」

  解縉沒吭聲，但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正是如同朱高爔所說的那樣。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兄弟幾個對視一眼，都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覆，而是一併糊弄過去，語焉不詳，沒有拒絕，但同樣，也沒有當即答應下來。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朱高熾擦擦嘴，將最後的湯水喝完，招呼上幾個弟弟，就準備坐上車馬，往內城趕去。

  等到他們走後，解縉背對攤位上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目光，神色平淡自如，一勺一勺地兜起餛飩，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

  四次勸進後，朱棣選擇登基。

  不過在此之前，他在楊榮的提醒下，先行前往皇陵拜謁。

  等前往皇城時，文武群臣在馬前叩拜。

  朱高爔也隨之跪倒在一邊，同時目光在文臣中一掃而過。

  來時的路上，大哥告訴了他好幾個要關注的臣子，皆是手腕出色，有真材實料之輩。

  其中不乏夏原吉、楊士奇、王景等人。

  而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朱棣目光一掃，果然在自己文武群臣的班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不愧是他朱棣的兒子，各個龍章鳳姿，神清氣秀，俊逸非凡，不似普通人一般。

  不過當朱棣的目光從朱高煦和朱高燧身上，滑到了朱高熾的肚腩上，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呃……老大就……

  好吧，老大至少還有個人樣。

  看在他靖難一役中，掌管燕軍的糧草，一直沒有出錯，朱棣發現，他對於這個大兒子的心態，比之以往，要包容了許多。

  至於朱高爔……

  朱棣將目光放在那個小蘿蔔頭上。

  正好在這個時候，朱高爔還在擠眉弄眼，對著朱棣做鬼臉。

  呵呵。

  糟心玩意。

  朱棣默默將頭扭到另一邊去。

  這種年紀的小孩，狗都嫌！

  朱高爔正好抬起頭，對上了朱棣的眼神。

  這一瞬，他就怒了。

  不是！

  你這什麼眼神啊！

  今日六千

  ps：明初沒有辣椒，改成茱萸，特此改正。

  （還有更新耶）